宮燈落在地上, 燭火便滅了,周圍驟暗,唯剩涼亭入口的一盞小燈照明。
溫熱的觸感慢慢從我臉上移開, 林重檀眼神晦澀,定定看我,仿佛是想辨認方才所聽之言虛真。我露出懼怕的眼神,見他死盯著我不放, 眼睫微顫,將自己衣袖卷起, 露出小臂,聲音含糊結巴, “我……我給你咬,你彆……彆欺負我了。”
林重檀順著我的目光看向小臂,在發現上麵的牙印時,瞳孔縮緊, 神色前所未有的難看。片刻,他伸出手去碰我小臂上的牙印, 不過剛碰到, 我就吸了一口氣, 他手指收緊,唇也抿了起來。
“誰咬的?”他聲音極低。
我裝作醉酒, 聽不懂他的話。
這時, 不遠處傳來腳步聲。
還有太子的聲音,“人在哪?”
林重檀聽到聲響,卻沒有動, 眼睛依舊死死盯著我手臂上的幾個牙印我看他遲遲不動身, 正懷疑自己這一步猜錯時, 林重檀冷著臉地將我衣袖放下,長腿一跨從涼亭的另外一邊走了。
幾乎他剛離開,鈕喜就引著太子走入涼亭。
太子看到歪坐在涼亭柱旁的我,又看了看掉在地上的宮燈和扇子,眼波微轉,“弟弟這是喝高了?”
我虛著眼看他,看了幾眼後,對他伸出手。太子沒動,等我指尖快碰到他的衣袖時,他才輕輕往後一退,“鈕喜,你家主子是真喝多了,帶他回去吧。”
一旁的鈕喜上前,“九皇子,你喝醉了,奴才帶你回去。”
他屈膝蹲在我麵前,我手腳虛軟地爬上鈕喜的背,繼而又像是疲倦至極將臉大半掩在自己寬大衣袖間,隻露出眉眼。
臨走前,我睜開眼看了太子一眼。
鈕喜將我背出涼亭沒多久,身後就傳來了腳步聲。腳步聲一直跟我回到華陽宮,此時宴席未散,莊貴妃還未回來。
華陽宮的人見到太子,紛紛行禮,太子懶洋洋叫他們平身,又將我殿裡的人全部清空,連鈕喜也被他打發出去。
殿裡隻剩下我與他兩人。
太子踱步到我躺著的美人榻旁,我雖喝了解酒藥,但我向來酒氣容易上臉,這幅身體也是,此時臉燙遲遲不退,倒也方便我裝醉。
“你讓鈕喜叫孤來,說有什麼重要的事說,現下隻有我們二人了,你可以說了。”太子輕搖身前折扇。
我再度對他伸出手,這一回他肯讓我抓住他衣袖,但他沒想到我抓住後,竟撐起身體扭頭便是一口。
我咬得狠,估計能把太子的手臂咬出個血印子。
在從十二公主那裡了解到長公主的事後,我去問了莊貴妃知不知道長公主當初遠嫁蒙古的事情。
莊貴妃與長公主並不熟稔,知道的事情並不多。她跟我說,長公主性子大氣溫和,幾乎對所有人都禮遇有加,不管是自己父皇的嬪妃,還是宮人。
我想我與大氣挨不上半點邊。
想想太子送我的禮物也許沒有送錯,我是睚眥必報。今夜,我不僅咬了太子,還給林重檀吃的芙蓉羹裡下了催情的藥。
那藥藥性不高,一般用來助興的,並不足以讓人到神誌不清,意亂情迷的地步。
有一瞬間,我想給林重檀下毒藥,但毒死一個人太明顯,我也不想林重檀還沒有身敗名裂就輕鬆死去。
太子迅速收回手,怒視我,氣得直接喊我名字,“薑從羲!”
我慢吞吞用手指擦了擦唇,“活該……誰、誰讓你……拿我當誘餌!”
聽到我這句話,太子先是皺眉,又嫌棄看我。
“多久的老黃曆,你還記得?你叫孤來,就為了這事?”
我爬坐起來,怒道:“你不是我,你當然……不懂我的感受!那個……察泰要綁我去北國……”
太子說:“不是沒綁成功嗎?況且察泰不好男色。”
“萬一成功了呢,他把我當、當女人一樣對待,給我穿女人衣服……說什麼蒙古跟我們和親,他也想和親。”我仰頭看他,渾身發抖,“我是邶朝的皇子,是天子的孩子,並非阿貓阿狗。那些番邦之國,皆該是率土之濱才對,豈配與我邶朝聯姻。”
太子垂眸看我,燭火的光被他困入眼中,臉上嫌棄之情漸褪。他彎下腰,像是第一次認真打量我。
“說得好。”他一字一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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