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進入六月,迎來史無前例的漫長雨季。天極宮的牆被雨水反複地衝刷,由裡散發出一股黴味。我時常覺得自己渾身濕漉漉的,夜裡總是被雨聲吵醒。彩翁也因為雨而變得悶悶不樂,梳理羽毛的時候動不動歎氣,被國師說它性子還是不夠沉穩。
這日,我坐上宮裡來的馬車回宮,因皇上召我回去。沿途,我注意到京城似乎跟往日有所不同的了。
“宋楠,這些都是什麼人?”
我說的是窩在沿路屋簷下的一群衣衫襤褸的百姓,其中有老有少,竟還有尚在繈褓的孩子,他們個個麵黃肌瘦,目光呆滯。
宋楠的聲音從外麵傳來,“回九皇子,這些人是外麵來的難民。”
“難民?京城都有難民了?”
我雖對朝政一事不慎敏感,卻也覺得一國之都都能隨時可見難民,是一種不祥的預兆。我的視線從小半開的車窗那裡掃過那些人的臉,有人注意到我,先是怔怔地望著我,隨後似乎想上前來,但又怯怕我馬車兩瓶的鐵騎兵,站在原地不敢動。
原來護衛我的士兵並非鐵騎兵,隻是我的私兵。平時回宮、回天極宮,我也沒有多派幾個私兵護送馬車,想著不過是天極宮到宮裡的距離,還是低調為主。
結果去年鬨出一件事,有人告禦狀,那些人似乎不知道敲登聞鼓,看見我馬車華麗,就篤定我是貴族出身,定能見到皇上。
那幾個人以血肉之軀來攔馬車,其中有婦人。那婦人被我的私兵抓住後,竟將身上衣服脫去。宋楠等人頓時手足無措,最後意外讓婦女爬到我的車上。我也因為這一幕登時僵住,雖立刻閉上了眼,但還是看到了一些不該看的。
這事發生後,皇上又給了我一隊鐵騎兵,以作差使。至於那一家告禦狀的,我至今不知道他們所告何事,他們沒多久就被宋楠他們拉開,又被十六衛的人緝拿走。
我雖事後有問過,但並沒有問出什麼。
“宋楠,給他們點銀錢。”我吩咐宋楠。
宋楠默了一會,才應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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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到皇宮,我還未去華陽宮見莊貴妃,先被守在宮門處皇上身邊的近監請到禦前。
我到時,皇上並非一個人在殿內,他身旁有皇後陪駕。我走入殿內,給皇上、皇後行禮,“兒臣給父皇、皇後娘娘請安。”
皇上端坐在座位上,見到我來,微微露出一笑,“路上辛苦嗎?”
“不辛苦,兒臣乘坐馬車來的,哪有辛苦可言。”我說話的同時,注意到皇後手裡端著的藥,她看到我,將手裡的藥慢慢放在桌子上。
“小九來了啊,你許久沒回宮,看模樣跟上次又有些變化了。”皇後輕聲說。
皇上對這話感了興趣,“什麼變化?”
“皇上沒發現小九跟國師越來越像了嗎?不是相貌,是氣質,這通身氣派,剛剛從外麵進來,臣妾還以為是哪個仙人來了。兄弟裡麵,還是小九生得最好。”
皇後的話讓皇上欣然一笑,“他隨他母妃的長相,自是長得好看,就像太子隨你一樣。”
皇後也笑了一下,“朝兒還是更像陛下,那下巴、那耳朵跟陛下一模一樣,陛下可還記得朝兒小時候的樣子,活脫脫一個小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