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5)(2 / 2)

三個月內不能放煙火,不辦喜事。十六衛前去捉人,發現是幾個幼童聚眾玩樂,拿了家中的錢財買了煙火。

而這個其實是我和宋楠之間的信號,如果事成了,他就讓幾個幼童放煙火,屆時宮裡也能聽到動靜。

看到窗外的煙花,我心裡那塊大石頭總算卸掉了一小半。

接下來,還有更難的一步-

腿傷這幾日,我一直待在東宮,被迫與太子同吃同宿,宿並不是宿一張床,他似乎還是很怕我身上的蠱蟲。

皇後來過幾趟,但我並未見到她本人,隻從宮人口裡聽到她來了。

這幾日,我發現點不對勁,我原先也在東宮待過,這些宮人伺候我卻未有這般耐心仔細,現在幾乎將我供成了祖宗,我稍微蹙眉,他們都緊張得不得了。

尤其是接下來的一件事,更讓我疑心。

宮裡的尚衣局來給我做衣裳,按道理應該做的是冬衣,冬衣厚重,尺寸要大些,可他們寫在紙上卻是我往日春衫的尺寸。

“不是做冬衣嗎?尺寸是不是小了點?”我問他們。

尚衣局的總管笑著答:“是冬衣,九皇子近來消瘦了些,所以尺寸沒有往年冬衣大。”

他雖答得流利,可眼神卻有些飄忽。

我沉默了會,“既然是給我做冬衣,那料子我自己來選吧。”

“啊,是。”尚衣局總管忙打發了手底下的小太監取冬衣料子,料子拿過來後,我發現是去年的料子,更覺得這是有鬼。

我摸著手底下柔軟的料子,像是隨口提起,“太子殿下的衣服做了嗎?”

“已經量過尺寸了。”

“做了幾身?”

尚衣局總管答話:“還是往年的慣例,殿下是四十八身,皇子每人三十六身,因宮裡隻有九皇子還未封王,所以殿下特讓奴才們給您也做四十八身。”

我見問不出什麼話,隻能叫人退下。雖然沒套出話,但我心裡有一種猜測,蒙古最近越來越猖狂,消息都傳到我的耳朵裡。我在東宮裡住著,有時候撞見太子對朝臣發火。

太子多半想對蒙古用兵,而既要用兵,就要用到玉璽。現在玉璽的下落隻有我一個人知道,太子曾經問過我,我糊弄了過去,也不知他信了沒信。

有可能,他準備辦登基大典,假意已拿到玉璽-

在又一次太子身邊的宮人過來跟我說,太子正在跟朝臣議事,讓我先用膳時,我意識到自己也該行動了。太子已經連續四日沒跟我一起用膳。

據離莊貴妃假死入皇陵,過了好些日子,她應該已經平安離開了京城,我求了國師派人去照料她-

這日,我提前送了消息出去,翌日的晚膳後,我裝作心情不佳,讓鈕喜陪著我去散步。因要清靜,我不許太多宮人跟著。一路快散到太和殿前時,我借口說夜風大,又想喝奶茶,打發宮人去取披風,取奶茶,身邊就隻剩下鈕喜和兩個宮人。

“父皇原先老在太和殿見朝臣。”我說著,踏入了太和殿。

太和殿裡黑黢黢,未有點燈,高大的龍紋柱在黑暗中顯得陰森詭異,我行到殿中牌匾下,還未回頭,就聽到有人倒地的動靜。

鈕喜飛快地將跟隨我進來的兩個宮人打暈,今夜把守太和殿的禦林軍早被四皇子買通,也不會透露出我的行蹤。

我叫鈕喜爬上牌匾,他照言而做,不過一會兒,他就抱著一個黃布抱著的東西下來,遞給我。我將黃布拉開,裡麵果然是玉璽。

我從未近距離見過玉璽,如今將它捧於眼前,忽然明白世人對它的追捧。玉璽,受命於天,既壽永昌,是最高權力的象征。隻見龍坐玉座,口含驪珠,威厲肅穆。

地圖已經提前放在我身上,太和殿就有暗道的入口。我走到東麵的牆前,將牆上的畫卷掀開,敲敲摸摸好一會,終於發現有一塊地方是空的。

鈕喜立刻上前,用匕首將那一塊挖爛,磚石被取出來後,裡麵的機關也隨之展露。

我按照地圖所寫,用玄門之法打開機關,就看到龍椅的側方出現一個大洞,洞口連的正是暗道。

“走!”

我說這話時,彩翁從我的袖口裡鑽了出來,虧得它體型嬌小,藏在裡麵並未被人察覺。

我們進入暗道沒多久,暗道的門就自動合上了,我不敢有一絲停歇,從懷裡拿出夜明珠。

雖有地圖,但暗道錯綜複雜,稍有不慎,就會走錯,一旦走錯,就容易在裡麵迷路。

雖然我們進來時,還帶了吃食,可這些吃食也最多隻能夠我們兩人一鳥撐一日。

不過好在有彩翁,每次當我在分叉口停下,不知道該選哪條的時候,彩翁都能正確地帶對路。它每次帶對,還會炫耀地在我麵前飛上一圈,又蹭我臉頰。

暗道未見天日,我隻能靠身體反應能判斷時間的流逝,當肚子變得很餓,我就知道已經過去兩三個時辰了。

“九皇子,您還撐得住嗎?”鈕喜擔憂地問我。他一向沒什麼表情,此時卻也露出憂色。

我擺擺手,“沒事,我還可以繼續走。”

暗道裡又悶又熱,好些甬道還建得低矮狹窄,我後背內裳已經被汗濕了。

當我感覺自己的腿已經不是腿,是由鉛灌注的柱子時,彩翁忽地從我肩頭往一條分岔路飛去,我急呼了一聲彩翁,過了好一會,它才飛回來。

“前麵就是出口了,我感覺到很強勁的風。”它對我說。

我心中大喜,回頭跟鈕喜道:“鈕喜,我們再堅持一下,出口到了。”

“奴才沒事。”鈕喜沉聲回答。

他的反應讓我有些無奈,不知為何,我身邊的人個個都比我身強力壯,同樣是在暗道裡走了這麼久,鈕喜就跟沒事人一樣。

而我狼狽不堪,鬢角濕潤,呼吸也是急促的。

彩翁果然沒說錯,我們已經走到了暗道的出口。我打開出口的機關,外麵是一處山坡。鈕喜先爬出去,查看了外麵的情況,再將我從裡麵拉出來。

我們出來沒多久,就有樵夫打扮的一群人走過來,鈕喜立刻防備地擋在我麵前。

“沒事,是宋楠他們。”我安撫地拍拍鈕喜的手臂。

為首的樵夫正是宋楠,他們接到我的消息,提前一日出了城,打扮成樵夫模樣,在這裡等我。

宋楠走到我麵前,我見他要跪下行禮,連忙拉住他,“不要多禮了,馬備好了嗎?我們要快點走,常王拖不了多長時間的。”

“馬就在前麵,主子跟我來。”宋楠引著我往前走。

我身上的華服太過顯眼,我不得不耽誤時間,將衣服換成普通運鏢師會穿的黑衣勁裝,鈕喜也跟我一同換了衣裳。

我頭上的玉冠也換成布條,隨意將長發綁好。

彩翁陪著我長時間沒睡,這會子困頓地縮我懷中睡著了-

我將玉璽用包袱包好,綁在背後,本想綁胸前,但彩翁窩在那一塊睡覺,我不想吵醒它。

雖近乎筋疲力竭,但我不敢停下休息。

這次我出逃,四皇子會想辦法絆住太子,除此之外,他還安排了人替我斷後,免得太子的人追上來。

“我母妃可還好?”我邊駕馬,邊問宋楠。

宋楠回我,“貴妃娘娘精神尚可,屬下讓最信得過的兄弟幾個護送,我府裡簽了死契的嬤嬤、丫鬟也在旁伺候,她們都會些功夫。”

護送莊貴妃的人,我安排的全是自己的人,送的地方是莊貴妃曾經跟我提過的一處地方。

她從未去過那裡,隻是聽皇上說過,皇上南巡去過那裡,不算個大城鎮,但在皇上的描述中,是個百姓安居樂業的好地方,民風質樸,四季分明。

皇上南巡是可以帶嬪妃出行的,但莊貴妃為了照顧我,從未隨禦駕南巡過。

如果我敗了,莊貴妃能在那裡生活一輩子,我也稍微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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