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蠶蠶這趟來, 是打算直接去木器廠裡找廠領導講理的,打蛇打七寸, 麵對林小叔這樣兒的,直接找領導最省事兒。
該說的話, 那天在講林奶奶養老問題的時候都已經講清,林小叔一直拖著,還不是妄想拖著拖著就算了,但那是不可能的事兒。
上下兩輩子,林蠶蠶還從來沒有在錢的事情上吃過虧。
當然她也不會去占彆人的便宜, 她隻拿回當年林小叔承諾要給的, 多一分她都不要。
林家實在是太需要錢了,彆看林父當年建的房子, 現在在生產隊還算是拔尖的,但房子年久失修,瓦也不知道多少年沒有翻過了, 一到下雨天, 都是裡外一起下,盆盆罐罐能擺滿一屋子。
家裡也沒有像樣的家什物品,連熱水瓶子都沒有一個, 林奶奶現在既然已經住到林家來, 還替林蠶蠶看著這個家, 林蠶蠶就有責任要讓老太太過得舒服些。
總不能等到冬天來了,老太太想喝口熱水,還出出屋去灶屋現燒吧。
當初林小叔是怎麼私吞林奶奶的養老錢, 現在就得原樣吐回來。
“你們這是鬨什麼?”林小叔趕在林蠶蠶進廠前把人給攔住了,林小叔臉色難看極了,他扭頭看向林奶奶,“娘,你就由著這兩不懂事的丫頭來鬨!”
林奶奶哭聲頓了一秒,也不說話,繼續抹著眼淚,更不敢抬頭看林小叔。
私心裡林奶奶肯定是不願意來的,心偏了幾十年,哪裡那麼容易擺得正,但她要不來,後半輩子指望誰去?
反正林小叔這個小兒子是指望不上的。
林奶奶自己又不是糊塗了,跟著哪家過日子最舒坦,她難道不知道?所以就這樣吧,她現在就是個病重又孤苦的老婆子。
見林奶奶這態度,林小叔快要氣死了,但大庭廣眾之下,他頂多就是這樣問一句,打不得罵不得,還得好聲勸著。
聽到林小叔說回家裡談,林蠶蠶也沒意見,反正不管林小叔怎麼說,今天這錢她是要定了,要林小叔不給,木器廠就在旁邊呢。
鎮子雖小,但人口不少,愛看熱鬨的老人孩子尤其多,大家跟著林小叔一行,圍到了林家門口。
“小嬸,你彆關門,我們怕。”林蠶蠶嘴上說怕,臉上可沒有一點害怕的神色。
林小嬸臉一垮,差點維持不住表情,誰怕?該怕的應該是她才是!
屋外頭的人也跟著起哄,讓林小嬸彆關門。
“進來說話!”林小叔臉色沉下嚇人,他衝林小嬸喊了一句,林小嬸恨恨地瞪了林蠶蠶一眼,跟著進了屋。
就在堂屋裡,林小叔還想拿長輩架子壓林蠶蠶呢,結果林蠶蠶一點也不怕,反正就一條,她拿錢走人,保證不給林小叔添半點麻煩。
“我說過了,錢我會給的,你們這是鬨什麼鬨!”林小叔氣瘋了,看林蠶蠶的目光越發不善。
明明人還是這個人,但有什麼地方,就是不一樣了,上次林小叔就有這個感覺。
以前林蠶蠶脾氣是壞,一般人都不敢惹她,現在林蠶蠶脾性依舊大,但做事有條理,很有理性,他總覺得這個侄女,跟變了個人似的。
而且林小叔知道,他這侄女最是記仇不過,怎麼現在對徐來娣母女三個越來越上心,連老太太都能原諒了?
林蠶蠶感覺得到林小叔目光裡的打量,但那又怎麼樣,隻要她不說,誰能知道這具身體換了個芯子。
要是日日相處的家人,可能會發現端倪,會懷疑。
但原主初中開始離家,哪怕林小嬸能挑動原主跟徐來娣關係更加惡劣,但原主對林小叔這一家也不親近。
人的性格是會變的,她不說,這些懷疑的人也會自發替她給出答案,好安自己的心。
“落袋為安,小叔應該最懂這個道理才是。”林蠶蠶背著著院門口,笑看著林小叔兩口子。
林小叔一臉不耐煩的樣子,“我下個月發工資,發了工資立馬就把錢送回去,行了吧!”
“林奶奶一年養老錢六十塊整,小叔頂職六年零兩個月,一共是三百七,你從林奶奶手裡摳走的私房錢我就不算了,扣去上次給的五十,剩下的三百二。”林蠶蠶搖頭,“小叔是準備現在去信用社取給我,還是我直接去廠裡找財務支?”
三百二,林小嬸目光一縮,喊道,“你怎麼不去搶!”
先前不管是暴怒中的林小叔,還是林蠶蠶,一個聲音刻意壓低,一個正常音量,屋外的人是不大聽得清他們在講什麼的,林小嬸這麼一喊,屋外的人就不樂意了。
“劉大丫,你這麼凶乾嘛,欺負蠶蠶我們可不同意啊。”
說起來,這些街坊鄰居還算得上是意外之喜,林蠶蠶原想著林小叔要是不給,直接找木器廠的領導就是。
但她忽略了,林父過世以前,原主一家是住在鎮上的,這時候人員流動性非常之小,這些老街坊鄰居,幾乎都是看著原主長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