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畫麵衝擊不小,雲霧來下意識叫住他:“祝凱旋。”
他停下腳步。
她猶豫一下,主動詢問:“你父母那邊,你打算怎麼辦?”
她看出來了,隻要她不問,他就真的沒打算跟她討論解決方案。
“那你打算怎麼辦?”他不答反問。
她想了想
,打聽情況:“你爸媽怎麼想的?”
“他們想見你。”祝凱旋說得很簡潔。
現在擺在他們兩個麵前的選擇很明確,除非他們把婚離了,不然,於情於理都得前去拜訪祝凱旋的父母。
雲霧來:“我的意思是他們的態度,對我的態度。”
“挺好。”祝凱旋依然很吝嗇,不肯說多餘的話。
兩人沉默一會。
“那你想離婚嗎?”雲霧來問。
這是她第二次對他說出離婚,空曠的屋子裡,這兩個字顯得格外響亮,她覺得刺耳,換了套隱晦的說辭:“這樣不明不白也拖了三年了,如果你家裡或者你有新的想法,我可以配合……”
祝凱旋打斷她:“行此結婚那天,我給過你答案。”
——我臨時回國有點忙,你想離婚直接跟我的律師談。
——那你要是想約我吃飯,記得找我的助理預約時間。”
——你放心,我不會的。
——你也放心,我也不會。
這裡□□靜□□靜了,靜到兩人手腕上的手表秒針走動的聲音清晰可聞,像是心跳的鼓點。
半晌,雲霧來說:“那這兩天找個時間去見他們吧。”
半是陳述句,半是疑問句。她現在不是可以替他做決定的身份。
“好。”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他語氣似乎輕鬆了一些,“餓的話就點外賣,地址我一會發你手機。”
從婚房出來,祝凱旋給鄧華風打了個電話。
鄧華風還在生他氣,不接,直接掛掉。
祝凱旋一共給她打了三次,三次都讓她掛了。
鄧女士的大小姐脾氣又發作了,一時半會是哄不好了,祝凱旋給她發了條微信:「準備一下,明後天兒媳婦來看你。」
看到微信的鄧女士沒法裝酷了,三秒鐘之後祝凱旋的手機就響起來了。
“真的?”
鄧華風是真的很高興,隔著話筒祝凱旋都能感受到她的興高采烈,她宣布與兒子和解,連稱呼也換回了親昵的叫法:“阿凱,你沒有騙媽媽吧?霧來真的要來家裡嗎?”
這些年來,看著父母為自己的終身大事著急焦心,祝凱旋不是不內疚,尤其是被父母發現結婚以後,他的內疚更是到達了頂峰,他不是十七八歲的男孩,已經能夠體會父母的心腸。
“沒騙你。”祝凱旋安慰母親,順便提了一嘴,“你彆打電話給她,也彆找她,會給她壓力。”
“我知道的。”鄧華風滿口答應,問題層出不窮,“那到底是明天來還是後天來?霧來她喜歡吃什麼?有沒有忌口的東西?我要給她準備幾個紅包,我數數,見麵紅包,改口紅包,結婚紅包……那聘禮呢?聘禮要補吧,給多少合適?我是不是得給她準備三金?我已經忘了當年跟你爸結婚有哪些步驟了,反正麻煩得很,我問問你外婆去。”
她越說語速越快,祝凱旋安撫她:“媽,你彆焦慮,隨意一點就可以,我們婚都已</經結了三年了,自家人犯不著那麼客氣。”
“怎麼能隨意一點,她第一次正兒八經到咱們家裡來,不重視一點,她心裡要難過的。”鄧華風不聽勸,“你們要不還是後天來,明天太趕了。”
祝凱旋沉默一會,心裡湧起滔天的歉疚和心疼,低下聲道歉:“媽,對不起啊。”
“跟我對不起什麼,媽媽這輩子就是為了你。”鄧華風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祝凱旋一服軟,她徹底沒了火氣,反過頭來安慰起兒子,“你彆擔心,叫霧來也彆擔心,爸爸和媽媽都不會再反對你們了,我們隻要你們好好的,我們就高興了,知道嗎?”
跟鄧華風打電話地功夫裡,祝凱旋接到了兩通傅行此的電話。
等和母親說完話,他把電話撥回去了:“找我有事?”
傅行此是得到了倪冬的線報,過了打聽情況:“倪冬說你車上載了個女人,你找女朋友了啊?”
祝凱旋沒有回答,打開車門坐進去,招呼傅行此:“行此,你出來,單獨出來,我有點事跟你說。”
傅行此半道放鴿子,當然遭到了抗議和挽留。
倪冬憤憤不平:“你和阿凱每次都搞小團體,你來了他才來,今天好不容易不一塊出現了吧,乾脆要過二人世界去了,什麼意思嗎,合著隻有你們是真愛,我們都是npc啊?”
耗子附和:“就是啊,他有女朋友了隻給你一個人看啊,我們也想看啊。”
傅行此好不容易才脫身。
以他和祝凱旋十幾年的默契,他能感覺到祝凱旋這一次很嚴肅。
估計是與車裡的那個女人相關。
自祝凱旋和雲霧來分手以後,祝凱旋鮮少與傅行此聊起她,傅行此其實也吃不太準祝凱旋對雲霧來到底是個什麼心思。
僅剩那個八百年不變的QQ網名,似是而非。
他下午從宴隨那邊得到消息說雲霧來回國了,原打算再想辦法撮合一下兩人,沒想到祝凱旋這就有人了。
到底不是所有青春都能圓滿。
傅行此很快來到和祝凱旋的約定地點,在一家餐廳,菜已經上了,他們兩人太熟了,沒有客氣的必要,祝凱旋餓了,管自己先動了筷子。
傅行此在祝凱旋對麵拉開椅子坐下來。
祝凱旋停筷,靠到椅背上:“跟你坦白件事,彆太生氣。”
傅行此懷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他一圈,不太誠懇地答應了:“嗯,你說。”
先騙祝凱旋說了,
他再決定自己生不生氣。
“我結婚了。”祝凱旋開門見山。
確實是個重磅消息,傅行此目不轉睛地看了祝凱旋一會,憑著十幾年哥們的了解程度,愣是沒判斷出來祝凱旋說的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
“跟誰,今天你車裡那女的?什麼時候認識的,我一次都沒聽你說起過。”
“嗯。”祝凱旋用筷子搗著餐盤裡的食物,語氣很隨意,有點敷衍了事的意味。
“那改天帶出
來一起吃個飯。”傅行此說著說著忍不住破功了,笑罵道,“你他媽……到底要跟我說什麼事情?”
祝凱旋不像是那種會突然決定結婚的人。
準確的說,如果說是幾年前,祝凱旋毫無征兆宣布自己結婚了而且對象是雲霧來的話,傅行此是會相信的。
但傅行此不相信,經曆過雲霧來的祝凱旋,事到如今還能保留著突然和一個女人去結婚的衝動。
人的激//情是有限度的。
祝凱旋抬眸看他:“今天我車裡的人是雲霧來。”
傅行此:“…………………………”
信息量有點大,但他信了。
祝凱旋從來不會無緣無故提起雲霧來,更不可能拿她開玩笑,還是結婚的玩笑。
畢竟也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傅行此很快消化了這個重磅消息,唯一奇怪的是,祝凱旋為什麼叫他不要生氣,祝凱旋和雲霧來能夠重修舊好,他當然會為兄弟高興,談何生氣。
下一秒,祝凱旋就告訴了他為什麼。
“我和雲霧來三年前就領證了,我送她去機場那天,我們兩個人去民政局把證給領了。”
領證的事情,祝凱旋不是沒有想過要告訴傅行此一聲,憑他們的關係,結婚這麼大的事情應該是要告訴的。
但每每話到嘴邊,祝凱旋又咽了下去,他不想聊雲霧來,也不知道要如何向彆人解釋自己這段很衝動、很莽撞、甚至可以說是很不負責的婚姻。
他一次次想訴說,又一次次憋回去,最終深埋心底,再也沒有吐露的欲//望。
幾個月前,傅行此舉行婚禮之際,祝凱旋差點就要說了。
傅行此挑選伴郎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祝凱旋,當時祝凱旋問了他一個問題:“我要是比你先結婚了,你還讓我給你當伴郎嗎?”--
現如今傳統習俗比從前鬆動不少,但是一般情況下,伴郎伴娘的第一人選仍是未婚人士。
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說,他不符合伴郎的標準。
“當啊,什麼年代了,誰還信封建迷信那套。”傅行此不屑一顧,說到這個,他先預定了祝凱旋的伴郎,“等你結婚,你記得找我給你當伴郎。”
哪個男人不希望自己結婚的時候,身邊是最愛的女人和最好的兄弟。
雖然得到了傅行此表示不介意的保證,不過保險起見,祝凱旋裝作不經意谘詢了幾個長輩,然後得到了一致的答案:“如果隻是領證就沒關係,沒走過婚禮儀式的人能當伴郎伴娘。”--
鄧華風隻當祝凱旋此問是在打彆的主意,還鄭重其事地警告他:“到時候你結婚的時候,可不許讓行此給你當伴郎啊。他在你前頭結婚了,再給你當伴郎,不吉利。”
於是乎,祝凱旋毫無心理負擔地繼續向傅行此隱瞞了自己領
證的消息。
而對雲霧來來說,知道祝凱旋能給傅行此當伴郎,那她當然也無需擔心自己當伴娘的問題。
所以他們這一對夫妻,就這麼神不知鬼不覺地給傅行此和宴隨當了伴郎伴娘。
傅行此麵無表情地在祝凱旋麵前坐了足足有十幾秒鐘,期間什麼話也沒說,到最後,他抬起了雙手,兩手都比了表示憤怒的中指。
祝凱旋也衝他比了兩個中指,提醒他:“說話算話,答應了不生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