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雪爸調查之後知道,原來是這些人的表是從街上買來的,□□元一塊的手表,據說是工廠出售、由老鐘表師傅做的。
這個攤子落在旁人的眼裡便是:便宜、老師傅做的,為啥要多花幾塊錢去買一群孩子做的表?他們轉而去買了這些廉價手表,不過用了不到一周,他們就發現買來的手表出了毛病。
拿了手表的工人頓時有些訕訕,有的被揭穿了麵子不心虛反而強詞奪理。
“不就是修修表嗎,楊工你女兒不是說可以免費幫忙修理嗎?你就拿去幫我們看看吧,九塊錢一隻,這才買了不到一個月就壞了。我也想買學校的手表,可不是沒等上嗎?”
“我是信任你們,才放著百貨商店的新手表不買,買了塊二手的。”
楊雪爸忿忿地說:“誰讓你們貪便宜!楊雪現在要準備中考,在家裡我是連家務活都不讓她乾了,沒空幫你修表。”
就他所知蘇葉老師定的手表價格已經是把利潤壓得極低,楊雪曾說有時候五六塊壞手表才能做出一個塊好的,隻是給學生們賺個辛苦費而已,拿這些功夫去修表早就不止掙這點錢了。
也就是學生的時間不值錢才能把價格壓得這麼低。換成老師傅來做翻新表,何止十塊這個價格?老師傅做的手表,還隻賣□□塊,簡直是瘋了!
“今天我把話撂在這裡了,彆把屎盆子亂扣在孩子們身上,你們從誰手裡買的表、就找誰去退貨。”楊雪爸說。
不久,街上擺攤賣手表的高曉陽就被找上麻煩。
可惜人找上門去的時候,他早就聽到風聲卷鋪蓋溜之大吉了,他去投靠了在縣城工作的侄女。
他磕著瓜子兒,忿忿地把這件事學給了侄女聽,“你說這幫人是不是腦子有病,買了的東西還能退貨?”
高安娜說:“早就讓你彆碰這件事,連蘇葉都因為賣手表被舉報過,你怎麼能碰?往嚴重裡說,你這是倒買倒賣,你幾時走人,我同事說他那兒住不下兩個人。”
高曉陽忿忿不平地道:“我還不是為了給你擦屁.股,沒有我,你哪來的一百塊賠給人家?再說我隻是個跑腿的,能擔多大責任?這手表是人家大老板做的,我一沒手藝二沒錢,哪有能耐乾這事兒呀。”
他看著高安娜像是要大義滅親的樣子,心虛地說:“我可跟你說了,我要是倒買倒賣被抓進去了,你就是投機分子的侄女,以後評優評先進都沒有你的份!”
他從鼓鼓的腰包裡掏出了兩張大黑十甩在了桌麵,“親叔你都嫌棄!我走了,錢你留著自個兒花。”
高曉陽掏出了腰包兜裡厚厚的,跟磚頭似的一遝大黑十出來,高安娜見了眼神閃了閃,沒想到乾這個竟然這麼掙錢?
蘇葉帶著那群孩子,到底掙了多少錢?
高曉陽笑了笑,“你還真彆瞧不起我做的這活計,要是早點讓我看到那篇報道――嗨,我這跟你瞎說啥,我走了。”
他在鄉下逗留了個把星期,遛鳥逗狗、摸瓜摘菜,摸了幾個農村寡婦的小手後,他進城把最後一筆款子交給了做手表的老板。
這個老板原來是玻璃塑料廠的副廠長,高曉陽跑運輸,能收到很多壞手表,於福達有錢有人脈,能聯係到以前的廠子提供玻璃、金屬零件,還能找到修手表的老師傅。
兩個人一拍即合,乾起了這件事。
老板姓於,叫於福達。人長得很富態,眉毛細細,嘴唇寬厚,難得的是身材肥胖。這年頭胖子不多,白白胖胖又穿得起中山裝,儼然是一副富貴人的模樣,走到哪裡都被人叫一聲老板。
於福達點好錢,滿意地揣進了腰包裡。他聽到高曉陽說的很多工人在找他,不假思索地說:“沒事,c市這邊就彆賣了。”
高曉陽拿到了三百塊的工資,樂滋滋地跑回了鄉下找寡婦。
……
一中,辦公室。
陸老師接到電話匆匆地收拾東西,跟一陣旋風似的奪門而出。
他跑到初中部去找了蘇葉,劈頭蓋臉便是啪啪一頓話:“小蘇,你能幫我帶一周的課嗎,我的老爹住院了,我得回去照顧他,我也知道有點強人所難……”
蘇葉聽完戲謔地道:“你儘管安心去,這裡有我。”
這一點也不強人所難!這明明是把金庫往蘇葉手裡送,蘇葉高興還來不及,以後不用費儘心思找借口去高中部,這簡直是剛打上瞌睡便有人遞上枕頭。
蘇葉說出“這裡有我”的時候,陸老師聽得心裡百感交集。
他感動地握住了蘇葉的手,七尺高的男人險些撒下熱淚,“謝謝小蘇,等我回來把這個月的工資扣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