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七十三章(1 / 2)

胡珠樓的丫鬟擺好茶點便退了下去, 此時屋子裡隻有秦仲安、許江天、蘭芝和翡翠。

蘭芝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端著茶盞思來想去,半日方抬頭看向秦仲安:“爹爹, 我當娘了, 你如今也做了外祖父了。”

秦仲安:“......”

他更糊塗了。

許江天沉默地坐在一邊。

他本來奉了世子之命, 來送禮錢給端懿郡王, 順路送乾爹秦仲安去見女婿趙穆, 誰知在鹹陽城外的驛站住宿的時候,恰好就遇到了胡珠樓的幾個夥計,偏偏一起過來的世子的親隨智勇又病倒了。

為了路上的安全,他隻得與胡珠樓的人一路同行來到了張掖,然後就稀裡糊塗被安排進了這偏院裡, 正惴惴不安呢,就見到了端懿郡王和蘭芝姐姐。

蘭芝長話短說,把趙鬱扮作趙穆入贅的經過說了。

她說的雖然簡練,可是秦仲安和許江天還是聽明白了,屋子裡一下子靜了下來。

秦仲安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原本頗為喜愛的行商出身的贅婿趙穆,突然搖身一變,變成了他避之唯恐不及的高高在上的郡王趙鬱,即使換了彆的嶽父,也沒法子一下子就接受現實啊!

他端起茶盞慢慢喝著, 心裡直發愁。

許江天則是什麼都明白了, 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如今跟著世子趙翎, 也明白了不少皇室的彎彎繞繞, 他看了乾爹一眼,見他悶聲不吭隻是喝茶,猜到了乾爹的心事,就直接替乾爹問道:“蘭芝姐姐,你嫁的是趙穆,自是趙穆的妻子,可如今趙穆變成了端懿郡王,那你的身份......你的身份究竟是算趙夫人,還是郡王妃?”

蘭芝神色平靜:“我是趙鬱的妻子,不是郡王妃。”

許江天略一想就明白了,看向秦仲安:“乾爹,蘭芝姐姐如今是端懿郡王的正妻,隻是還未上皇室玉牒。”

他說的比較委婉,可是秦仲安還是聽懂了——皇家並不承認蘭芝的身份!

秦仲安端起茶盞,把茶盞裡剩餘的茶水一飲而儘,看向蘭芝:“我有外孫了?我的外孫在哪裡?”

反正當初婚書上說好的,趙穆可是入贅,第一個孩子可是他秦家的!

既然有了女兒,還有了外孫,誰還稀罕什麼郡王女婿!

蘭芝見爹爹一心隻關注外孫,心裡總算是鬆快了些,便道:“他小名喚作阿犬,我娘帶著他在薤穀呢,晚些時候咱們一起回去吧!”

秦仲安一想到自己做外祖父了,心中就歡喜得很,又問蘭芝:“阿犬長得像你不像?胖不胖?鬨人不鬨人?”

見他一提起外孫子,就變了個人似的,連珠炮般問個不停,蘭芝、翡翠和許江天都笑了起來。

蘭芝雖然也笑著,卻有些心事重重。

如今到了張掖,她自是記起了不少前世之事,想到再過四個月,城內的穆木爾人有可能要與西夏鐵騎勾結屠城,眼前這個美麗的塞外江南就要變成血海屍山,她就有些坐不住了,一邊和爹爹說笑,一邊考慮著怎樣和趙鬱提起此事......

她雖是內宅女子,卻也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同胞被惡賊屠殺。

此時隔了一道牆的另一個院子裡,氣氛完全不同。

院子裡的隱蔽處立了不少佩著腰刀的青衣人,這些青衣人一動不動立在那裡,給這幽靜秀麗的院落增添了幾分肅殺之氣。

書房外標槍般肅立的人正是孫秋。

書房內趙鬱等人正在議事。

西北鎮守使白佳昊和青衣衛統領林文懷坐在靠東的圈椅上,甘州知州張文清和張掖縣令穆立誌坐在靠西的圈椅上,玉兆雁、孫秋的同胞弟弟孫冬和張掖胡珠樓的掌櫃林芩則立在趙鬱身側。

趙鬱立在黃花梨木書案後,看著書案上鋪放的西北輿圖和張掖城池圖,修長的手指在張掖城池圖上緩緩移動著,點著一個個用朱砂圈起來的地點:“確定這便是那些穆木爾人的據點麼?”

林文懷看向孫冬和張掖胡珠樓的掌櫃林芩。

孫冬起身,先行了個禮,這才道:“啟稟郡王,穆木爾人在張掖城中一向以經營食肆為生,每每到了拜日教的拜祭日,他們就會聚在這些食肆中。屬下接到命令後,便對城中這些穆木爾人食肆進行排查,最後確定了這三十九個食肆有裡通西夏的嫌疑。”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屬下有一名線人,精通穆木爾語,混入其中,打聽到城中穆木爾人如今口耳相傳一句話——”

孫冬嘰裡咕嚕說了一串穆木爾語,然後翻譯道:“這句話的意思是‘除夕日,漢賊死,張掖城,歸我土’。”

書房裡靜了下來。

趙鬱大腦縝密異常,有條不紊地運行著,片刻後才道:“城中十五歲以上穆木爾男丁有多少?”

張掖縣令穆立誌遲疑了一下,起來回稟道:“啟稟郡王,戶籍上登記了七萬八千七百五十一人。”

趙鬱沒有說話,腦海中卻浮現出前世的場景。

被熊熊大火籠罩的張掖城,一聲聲淒厲的慘叫,一具具焦黑的屍體,其中大多數是幼兒和赤=身=裸=體的婦人......

他和玉兆雁滿身是血帶著薤穀軍屯的騎兵趕到張掖城,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

片刻後,趙鬱低聲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今夜子時開始,封鎖城門,全城戒嚴,一戶一戶搜,凡是涉及,格殺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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