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犬大眼睛忽閃忽閃,拿著布老虎揮舞了一下,又“啊”了一聲。
蘭芝溫柔地凝視著阿犬:“阿犬是我們的兒子,他能康健開心,我就很喜歡了,若是他自己將來願意做大事,就讓他做大事好了;若是他自己不樂意,也不要強迫他——你我努力奮鬥,不就是讓咱們的崽子能夠從心所欲。”
趙鬱聽了,默然良久。
蘭芝的話,和他的想法完全不同,可是他願意試著去理解和接受。
前世他什麼都放在心裡,自我感覺什麼都由自己一力承擔,卻令蘭芝誤會,即使到了現在,蘭芝還沒有徹底解除心結......
第二天一早,趙鬱的商船趕到了楚州碼頭,泊在碼頭內,等待稅關的官吏上船課稅。
稅關的官吏還沒來,先來了一個頭戴玄色平式襆頭身穿鴉青道袍做書生打扮的英俊男子,正是王湉。
王湉笑吟吟上前,先向趙鬱拱手行禮,又向蘭芝行禮。
趙鬱笑著看他,倒是蘭芝褔了福,權作回禮。
王湉知道趙鬱有事不避著蘭芝,便直接道:“東翁,福王世子的親筆信帶來沒有?”
他如今的身份是行商趙穆的賬房先生,因此尊稱趙穆為“東翁”。
趙鬱微微一笑,從袖袋裡掏出了一封信和一張名刺,在王湉麵前晃了晃:“我大哥的信和名刺都在這裡呢!”
論起模仿趙翎的字跡,趙鬱若自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至於趙翎的名刺,趙鬱那裡沒有一匣子,也有十幾個了。
王湉從信封裡取出信紙一目十行看罷,看到下麵的簽章,不由笑了:“東翁,您又是從哪兒弄到世子的簽章的?”
趙鬱笑眯眯:“我用蘿卜自己刻的呀!”
王湉:“......”
蘭芝在一邊也笑了起來。
前世趙鬱也是酷愛刻章,在西北的時候,他常用蘿卜來刻章,回到京城之後,他越來越沉默,一有空就在她身邊呆著,自顧自刻章,不過材料變成了玉石、壽山石、青田石、雞血石和凍石等。
進京之後,他曾經用一塊上好的壽山石,刻了一枚印章送給了她,上麵刻的是“柔儀居士”四個字。
柔儀殿是福寧殿後與福寧殿緊密相連的一處宮殿,她那時候還以為自己封妃後會被安置在柔儀殿......
趙鬱說著話,眼睛卻不由自主看向蘭芝,眼神幽深中帶著一抹憂傷。
前世的時候,為了保護蘭芝,他從來不曾流露出讓蘭芝做皇後的意圖,可是百密一疏,他還是犯了一個錯。
他給蘭芝刻了一個私章,刻的是“柔儀居士”四字,而柔儀殿與大周皇帝居住的福寧殿緊密相連......
前世他母妃就是憑著這枚印章,推測出他對蘭芝的重視......
他自以為做得隱秘,因為大周皇後居住的宮殿是坤寧殿,而不是屋舍狹窄的柔儀殿,沒想到他的意圖還是被識破......
總而言之,還是他自己當時不夠強大,這一世定不能重蹈前世覆轍。
趙鬱忽然有了一個想法——若是能讓他母妃一直留在倭國就好了......
趙鬱剛把趙翎的名刺和偽造的趙翎書信收起來,楚州稅關一個穿著絳色袍子的官吏就帶了幾個隨從登上了他的商船。
蘭芝和趙鬱相視一看,彼此會意。
趙鬱給一邊立著的孫秋使了個眼色。
孫秋如今被溫凉易容為一個白白嫩嫩的鳳眼少年,穿著大紅錦袍,外麵則是雪狐大氅,很是秀美——他如今扮作趙穆的弟弟,名喚趙秋。
蘭芝一臉柔順地錯後一步,趙鬱則帶著孫秋和王湉滿臉堆笑迎上前去。
那官吏很是趾高氣揚,昂首道:“這位客商,我乃楚州稅關主政孟老爹麾下的官吏,奉主政孟老爹之命上船盤查課稅!”
趙鬱微微一笑,從袖袋中取出趙翎的名刺和偽造的趙翎書信,恭而敬之奉上,道:“鄙主上乃福王世子,和令主政孟老爹是親戚,這是鄙主上的名刺和鄙主上給孟老爹的親筆書信,煩請大人轉交!”
聽說眼前這位行商是福王世子的門人,這位稅關官吏態度好了許多。
他雖然不算是孟坤的親信,卻也知道福王府與孟氏關係緊密,福王妃和世子妃都出自孟氏嫡脈。
孫秋上前,掏出提前備好的一錠五兩重的金錁子遞了過去,含笑低聲道:“勞煩大人了!”
這位官吏一見孫秋這美少年,眼睛一亮,忙和趙鬱說道:“此事重大,我做不了主,不如我帶你們三位去見我們孟老爹!”
孟老爹酷愛美少年,說不定看上這位美少年,對他的引薦之功,孟老爹可是少不得記住了。
趙鬱眼中含笑:“煩請大人引薦,小人不勝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