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芝先走了進來,端著洗漱用具的翡翠和用托盤端著白瓷麵碗的蜀芳走在後麵。
見趙鬱身上穿著白綾中衣,裹得嚴嚴實實的,蘭芝這才吩咐翡翠和蜀芳:“都進來吧!”
其實今晚的熏肉熗鍋麵略微有些鹹辣,小青菜也煮得有些輕,卻是趙鬱記憶中的味道。
他把麵吃完,又把麵湯全部喝完,心滿意足道:“終於飽了!”
趙鬱出身王府,後來又做了皇帝,什麼好吃的沒吃過?可是不管什麼山珍海味,都不如蘭芝在西北給他做的粗茶淡飯。
蘭芝單手支頤在一邊看著,見狀笑了:“也就你不嫌棄我的手藝了!”
趙鬱忙乖巧地大拍馬屁:“蘭芝,你做的麵特彆好吃!”
重新洗漱罷,兩口子終於睡下了。
蘭芝是累極的人,幾乎在躺下的那一瞬間就進入了黑甜鄉。
趙鬱攬著蘭芝,把臉埋在蘭芝後頸,深深吸了一口,這才心滿意足閉上了眼睛,在蘭芝平穩的心跳聲中,他也很快睡著了。
第二天上午,翡翠和侯奶娘一起帶著阿犬阿青去偏院裡玩了。
蘭芝偷得浮生半日閒,忙拿了木尺和剪刀給趙鬱裁剪中衣。
趙鬱則坐在一邊繼續看昨夜的卷宗。
王湉過來了。
他瞧著臉色蒼白,有些憔悴。
原來昨日傍晚他果真沒能見到孟敏世,隻得叫上關稅吏,帶著孫夏和溫和去了西湖邊的一處酒樓吃了半夜酒,倒是趁關稅吏醉酒,套出了不少消息。
蘭芝見狀,便吩咐蜀芳沏壺雨前龍井送過來。
飲了一口茶味清雅的龍井茶後,王湉終於清醒了些,深吸了一口氣,看向趙鬱:“郡王,有一件事我覺得有些奇怪!”
趙鬱抬眼看他,眼神清澈:“是不是關稅吏打聽咱們那十箱玉器的真實價值了?”
王湉眼睛亮晶晶滿是崇拜看著趙鬱:“郡王,您可真睿智!”
他自己如今快三十歲了,通曉世態人情很正常,郡王今年才十九歲,怎麼就懂這麼多!
趙鬱神情肅穆,眼神幽深:“我昨夜看杭州青衣衛管事送來的卷宗,發現慶和元年到慶和十年,杭州運河碼頭共打撈無名屍體一百七十八具;從慶和十一年到慶和二十年,杭州運河碼頭共打撈無名屍體六百九十二具——為何會突然多了這麼多無名屍體,而又無人追查?”
他的眼神帶了幾分冷意:“我查了查,發現孟敏世正是慶和十一年正月來到杭州開始擔任杭州稅關主政的。”
屋子裡一下子靜了下來。
院子裡起了風,風刮得明間門上的青竹絲門簾揚起又落下,幾片粉色的薔薇花瓣也被吹進了堂屋,落在了雞翅木地板上。
蘭芝今日穿著一件玉白色窄袖衫,係了條墨綠百褶裙,穿得有些單薄,被風一吹,不禁有些瑟縮:“難道孟敏世一直做這黑吃黑的勾當......”
趙鬱聲音清泠泠,似冰下水流,冷意浸人:“他不僅黑吃黑,而且狗膽包天,如今磨刀霍霍,要對我們下手了!”
王湉看向趙鬱:“郡王,我們怎麼辦?”
趙鬱嘴角噙著一絲冷笑:“將計就計,請君入甕!”
他又道:“楚州那邊的消息應該已經傳到京城了,孟氏的家主怕是坐不住了,若是他要來杭州,咱們可得注意行藏了,孟氏與其他世家不同之處便是孟氏擁有大量的死士......”
此時杭州稅關官署的內堂裡,杭州稅關主政孟敏世正閉著眼睛躺在紫檀木躺椅上,一個生得甜淨美貌的紅衣少女正拿了篦子給他篦頭,另有一個穿著鵝黃衫子素白裙子的清麗少女拿了木滾子滾他身上,行按摩導引之術。
關稅吏恭謹地立在一邊,正在回話:“......那十箱玉器,正是上好的宛州獨玉,成色極好,隨便拿出來一件,放到大人的玉器鋪裡去賣,也值上千兩銀子,何況整整十箱?小的初步估值,不說那幾十箱瓷器,單這十箱獨玉,就約莫值十萬兩銀子上下......”
孟敏世依舊閉著眼睛道:“那宛州行商船上人多麼?”
關稅吏忙道:“除了幾個女眷及兩個幼童,其餘男子隻有七人。”
孟敏世頓了頓,道:“再查查他們的底細,免得把人弄死了,結果惹上不該惹的人,雖然孟家人不怕事,可是能不惹的麻煩,還是不要惹的好......”
關稅吏正要說話,卻見一對嫵媚鮮豔的雙胞胎少女走了進來,走在前麵的那個穿綠紗衣的用托盤端了一個白玉蓋碗,笑盈盈道:“大人,奶=子剛擠了奶出來,您趁熱喝了吧!”
關稅吏見狀,忙道:“大人,小的這就去查,請大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