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一盞茶工夫後,一個戴著帷帽的紅衣小娘子帶了兩個丫鬟和一個小廝匆匆離開了采珠樓, 上了馬車向東而去。
沒過多久, 就有六個男子騎著馬從馬車消失的方向而來,其中被簇擁在中間的正是宛州來的行商趙二, 隨著他的五人正是他的賬房王先生和四個大夥計。
孫夏、孫冬、溫凉和溫和各自所處的位置看似隨便,若是細看的話, 會發現他們把趙鬱王湉明鬆實緊地圍在中心。
趙鬱雙手握著韁繩, 控馬緩行,口中輕輕問孫夏:“閹了孟涵麼?”
孫夏言簡意賅:“稟主子,閹了。”
趙鬱又問:“那廝死透了麼?”
孫夏聲音低而清晰:“死透了。”
王湉看向趙鬱:“郡王,您這是想激怒孟氏麼?”
趙鬱俊臉含笑, 抬起右手食指擋在嘴唇前方:“噓——前麵便是馬家酒樓!”
他原本的計劃隻是弄死孟氏家主孟涵, 以挑起孟氏的反撲, 誰知這孟涵居然敢打他的蘭芝的主意!
孟涵這輩子糟踐坑害了那麼多女子, 孫夏割了他那套害人器具,倒也算為民除害。
夜雖然深了, 可是杭州的運河碼頭帆檣如林, 百貨堆積, 依舊人來人往。
碼頭外運河邊一座座酒樓燈火通明, 穿著錦衣戴著小帽的行商酒樓進進出出, 有的陪著官員,有的帶著歌姬, 有的則是幾個行商相互應酬。
其中馬家酒樓名字最普通, 可是樓層最高, 燈籠最耀眼,絲竹管弦聲最響,脂粉香最濃。
關稅吏帶著兩個杭州稅關的差役正站在馬家酒樓前等候。
趙鬱扮演的行商趙二穿著嶄新的藍緞袍子,在賬房王先生和幾個大夥計的陪伴下,陪著笑臉迎了上去,拱手行禮:“關大人久等了!”
關稅吏一雙精明世故的眼睛掃了一圈,發現趙二及其身邊的賬房先生和大夥計確實都來了,便點了點頭:“請吧!”
行商趙二隨著關稅吏進了馬家酒樓,口中道:“關大人,孟老爹真的會過來?”
關稅吏看了這姓趙的宛州行商一眼,見他明明算是清秀,可是模樣軟弱畏葸,怪不得他娘子輕易就被彆的男人勾走了,心中不由更加鄙視,道:“我們孟老爹是什麼身份?他老人家說來必定是要來的!”
他昂首進了馬家酒樓的後院,見趙二有些躊躇,便不耐煩道:“馬家酒樓的後院雅間,是極有身份的人才能來的,若不是我們孟老爹要見你們,你們誰有福氣進入?”
趙二聞言,忙快步跟了上去。
他的賬房與幾個大夥計自然也都跟了上去。
與前麵酒樓的熱鬨不同,後麵靜悄悄的,院子裡花木蔥蘢茂密,少有人行。
關稅吏引著趙二一行人進了雅間,請了他們坐下,一臉傲慢:“這裡比前麵好吧?”
趙二眼睛發亮打量了一番,道:“家具全都是紫檀木的,果真好得很!”
關稅吏懶得解釋家具都隻是普通的紅漆家具,吩咐人上了茶,道:“咱們先吃酒,孟老爹片刻後就到!”
趙二一臉惶恐:“關大人,這可不行,孟老爹還沒來,咱們怎可唐突?還是等著吧!”
見趙二堅持要等孟老爹來,關稅吏原本有些不高興,可是想想趙二那價值十萬兩銀子上下的十箱獨玉,脾氣很快就壓了下去。
十箱獨玉,分派到各地孟家的玉器鋪珠寶樓去賣,價值絕對超過十萬兩雪花官銀,到時候孟家獨占七成,孟敏世占兩成半,他這經手人也能分得半成,也就是五千兩銀子了,足夠在杭州城內置辦一處不錯的帶花園的宅子了......
他這套富貴,可全在這位土老帽行商趙二身上呢!
想到這裡,關稅吏眼中就帶出笑來:“既如此,我們就一起等著吧!”
哼,孟老爹來到之時,就是爾等命喪黃泉之時!
孟涵的船就泊在杭州碼頭。
按照孟涵原本的計劃,他先去采珠樓偷香竊玉,得手後再與孟敏世會合,一同去孟氏名下的馬家酒樓演一場戲,奪了那宛州行商的一船玉器,正好裝在他的船上,他離開杭州時順便帶走。
因此孟敏世一直在孟涵的船上等家主孟涵。
可是到了約定好的時間,孟涵卻一直未到,孟敏世想著定是那趙行商的娘子纏住了他,隻得自己帶了人往馬家酒樓去了。
一徑進了馬家酒樓的後院,孟敏世停住腳步,掃了一眼跟著他的人:“都準備好了麼?”
跟著孟敏世過來的這些人都是孟氏的死士,他們戴著玄紗帽,身上穿著絳紅袍子,做杭州稅關差役打扮,可是腰間都懸著以鋒利出名的吞魚刀。
聽到孟敏世問話,眾死士沒有說話,卻齊齊拔出吞魚刀,又齊齊插了回去,發出整齊劃一的一聲“嗆啷”。
孟敏世得意一笑,抬起下巴:“開門吧!”
這是提前定好的信號。
一個孟氏死士越眾而出,抬腿踹開了雅間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