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非的手基本是剛被捆起來,就被放開了。
“王爺,王妃待您真是情深義重,希望王爺不要辜負了王妃才是。”
男人皮笑肉不笑。
決非卻一口否決。
“留我做人質,放我妻子歸去也一樣。”
“自然不一樣,王妃一個剛剛進門的新人,如何調動的了沐王府的下屬?又如何能去的了順天府?王爺,在下會照顧好王妃,絕不讓她有事,還請王爺帶回我要的人。”
央央已經不想玩了。
隻要決非現在先離開,她就能輕鬆脫身。
“王爺,你不若先聽他們的,回去換人。”
央央咬著唇低聲道:“我在這裡等你就是。”
決非緊緊盯著央央。
找到了人,又不能把人帶走,決非看著她脖頸上的那把短刀,一切的行動都被桎梏住了,無法輕易救出她來。
若是不能一擊得手,那麼央央肯定會受傷。
他不能忍。
決非不肯走,那男人也不肯放了央央走,事情一下子就膠著了。
“王爺,還請您顧全大局,彆讓我心裡焦急,不小心傷了王妃。”
男人捏著刀子的手又用力了幾分。
刀刃幾乎要陷入央央的皮膚下。
血絲順著刀刃流淌出了一條血線。
決非瞳孔一縮,他攥緊了拳頭。
“……不要傷她。”
他還是退讓了。
如今央央唯一的活路,就是他去按照約定,把人帶來。
順天府放人最好,若是不放,劫獄也不是不行。
決非深吸一口氣,靜靜看著央央。
央央好像從他的眼底看見了一些什麼。
決非退了半步。
央央鬆了一口氣。
走吧。隻要他離開了這座山,她就好辦了。
隻電光火石之中,央央見決非瞳孔一縮大步上前,似乎不到一個呼吸之間,‘噗嗤’一聲,利刃插進血肉之軀的聲音在央央耳邊響起。
那個持刀的男人也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到了,手握著刀都退了兩步。
決非抱著央央,緩緩跪倒在地。
他趴在央央的肩膀,緊緊抱著她。
“還好……你沒事。”
央央怔怔看著決非鎖骨下處插著的一把利刃,緩緩抬頭。
行凶者是一個十幾歲大的少年,他已經被那男人一把按住了。
“小弟!你瘋了!殺了她咱們爹回不來了!”
“我不管,沐王府害死了我娘!我要殺了他們王妃一命換一命!”
少年的掙紮央央已經聽不到了。
她抱著決非,滿手都是鮮血。
決非的傷位置太靠近心脈了,血順著利刃滴落,紅得刺眼。
決非的呼吸有些艱難,可即使如此,他還在笑,眼底都是放鬆。
沒有傷到她,太好了。
“為什麼?”
央央有些迷茫。
“你為什麼替我擋?”
生命難道不是每個人最寶貴且隻有一次機會的麼,決非又不知道他現在隻是一次分魂的投世,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他怎麼敢這麼做?
央央怔怔盯著決非。
她眼前好像有些模糊。
“乖,彆哭。”
決非抬起手,摸了摸央央的臉頰。
哭?
央央眨了眨眼,兩滴溫熱的淚珠順著她的臉頰滴落在了決非的臉上。
模糊的視線稍微清晰一些了。
“燕非。”
央央小聲喊著他:“你會死。”
決非卻很淡然,絲毫沒有理會他胸口滲出的血。
“彆怕,不要看,會嚇到你的。”
他的手溫柔捂著央央的眼。
央央眨了眨眼,淚滴又落了下來。
“沐王是不是死了?沐王妃怎麼辦?”
“……現在好了!什麼都亂了!怎麼辦!”
“快走吧,沐王要是死了,那些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好吵。
那些人吵到央央了,她都要聽不清決非說話了。
她的手落在了決非的眼睛上,輕輕遮住。
決非看不見的位置,央央的臉色已經徹底變了。
她在這一刻,猶如從幽冥地府而來的厲鬼,看一眼就讓人冷徹心底。
“百靈,讓他們閉嘴。”
嘰嘰喳喳的鳥叫聲過後,山寨土匪的慘叫接連一片,淒厲的像是無間地獄。
不多時,慘叫聲消失了。
決非剛要張口,央央的另一隻手也捂了上去。
“……傻子。”
她也不知道是在說決非,還是在說她自己。
決非的胸口起伏弱了一些。
“百靈。”
央央淡淡喚著。
百靈落到了央央的肩膀。
“……把他的傷換到我身上來。”
百靈一看決非那個傷就咋舌:“換過來你會死的!”
“不換他會死。”
央央聲音緊繃:“……我不要他死。”
百靈猛地了然:“哦對,他不能死。”
央央知道,百靈想岔了。
可是也怪不得百靈。
這裡隻是一個話本的投世,決非這個人,本是不存在的,隻是他的魂體附在了這個身體上罷了。
死了,也就死了。
本可以不在意的。
央央原以為是這樣的。可是不是。
決非的血,讓她徹底忘了自己是誰,忘了這是哪裡,忘了她要做什麼。
央央怕。
怕決非死。
她怕得渾身發冷。
央央趴到決非的懷裡,手還沒有鬆開。
百靈拍打著翅膀。
“……那你可要快一點,沒多少時間了。”
劇痛襲來。
央央臉色一白,跌倒在決非的懷中。
她的胸口,原封原樣把決非受傷的位置搬了過來。
決非留了多少血,她就留了多少血。
央央已經眼前發黑了。
她……沒有多久了。
捂著決非的手,無力垂下。
“……央兒。”
決非身體一輕,劇痛在消失的一瞬間,他慌了心,緊緊抱著懷中的人,渾身緊繃。
“傻子,不是央兒,是央央。”
央央還有閒情逸致用手指戳了戳決非的腮,蒼白的臉上帶著笑。
決非全神貫注盯著央央,他的眼睛裡根本看不見周圍倒了一地的屍體,他隻能看見本該被他保護著的央央,胸口的那個血窟窿,以及不斷流出的鮮血。
他眼底發紅了。
“……央央。”
他抱緊了央央,高大的男人像是一個迷路的孩童,彷徨迷茫。
央央勉力笑了笑,笑容中,帶著一份灑脫。
“和尚,我好像要死了。我死之後……你能記得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