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想起這件事,對望一眼。
曇摩王此來京兆府,果然是為了求醫。
官員中的一人探頭環顧一圈,疑惑地問:“衛國公呢?”
衛國公不是和王!王庭使團一起入京的嗎?
曇摩羅伽看向李德。
李德麵不改色,道:“二郎性情焦躁,向來橫衝直撞,前幾日他居然瞞著朕扮成商人提前入京,還想衝入東宮,禁衛軍把他當成刺客,差點傷了他。”
眾人紛紛變色。
曇摩王畢竟是外邦君主……李仲虔此人無君無父,如果和曇摩王勾結……
幾位宰相越想越覺得心驚,遲疑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再次為李仲虔求情。
李德笑了笑,“二郎是七娘的兄長,看在七娘的份上,這一次就算了。”
他抬抬手。
眾人看去,發現那人正是李仲虔,他一身商人衣著,被帶到李德麵前,橫眉冷目,形容狼狽。
李德笑道:“二郎一路和曇摩王同行,怎麼私自進京了?”
李仲虔冷哼一聲:“陛下心知肚明,何須問我?”
宰相看一眼曇摩羅伽的臉色,連忙打圓場,道:“衛國公在外征戰,一定是思念謝皇後,所以提前入京,母子團圓,望陛□□諒。”
李德一笑,“原來如此,他倒是一片孝心,是我誤會他了。”
眾人不敢吱聲。
氣氛僵硬。
曇摩羅伽不動聲色,道:“文昭公主身體孱弱,病勢不容耽擱,請赤壁神醫為她探脈。”
李德也急於確認李瑤英是不是真的像探子說的那樣失去神智,擺擺手,示意撤了樂班舞伎,命人去請赤壁神醫。
曇摩羅伽道:“公主病重,我要親自照顧她,就不入宮了。衛國公是公主的兄長,他陪伴在公主身邊,於公主有益。”
眾人腳步頓住——曇摩王不信任李德,不想讓公主進宮,而且他還要包庇李仲虔。
李德麵露為難之色,眉頭皺了皺,點點頭。
禁!禁衛軍立即為李仲虔鬆綁。
官員引著西軍將領進宮,其他人跟隨李德,陪著曇摩羅伽去驛館,說是驛館,其實是一座專門為王庭使團騰出來的王府,雕梁畫棟,樓台相望,占地極廣,瑤英乘坐的馬車直接駛了進去。
李德終於見到瑤英。
馬車進了內殿,曇摩羅伽抱她下馬車,把她送到裡間榻上,她躺在枕上,臉色蒼白,氣息微弱,看上去確實像病了很久。
李德避讓出去,等了半個時辰,內殿傳出李仲虔憤怒的咆哮聲,禁衛軍押著赤壁神醫出來。
“她是什麼病?你能治好嗎?”
赤壁神醫戰戰兢兢地道:“此病古怪,不過公主雖然脈象虛弱,但並無下世的光景。”
“能治好嗎?”
李德頷首。
醒不來,但也死不了。
也就是說,李瑤英還是會醒過來,等曇摩羅伽帶她回王庭,就再也沒機會了。
李德示意近侍把在外麵等候的禦醫帶進去。
太醫院的所有禦醫、長安有名望的大夫全都奉召趕來,一個接一個進去請脈。
每個大夫出來時,回答都和赤壁神醫差不多。
李德吩咐兩個近侍代自己去安慰曇摩羅伽。
近侍入殿,過了好半天才回來複命:“陛下,曇摩王悲痛萬分,他們以梵語對話,奴全都聽懂了,曇摩王說,就算公主真的無藥可醫,他也要娶公主。衛國公告訴曇摩王,他沒見到謝皇後和太子殿下。”
李德沉默不語。
當天下午,曇摩羅伽推辭了所有迎接他的典禮和大宴,留在內殿陪伴瑤英,直到禮部尚書和宰相親自去請,曇摩羅伽才出席了晚上的宮宴。
席間,觥籌交錯,歌舞升平。
酒酣耳熱之際,席中一名南楚降臣忽然踉踉蹌蹌站起來,跪倒在階下,大哭道:“陛下,臣有一事,不得不奏報!”
李德還沒發話,陪曇摩羅伽一起赴宴的李仲虔忽然暴起,手中酒盞摔在南楚降臣頭上。
降臣臉上頓時鮮血淋漓,捂著傷口慘叫。
! 眾人大驚,忙起身攔住醉酒的李仲虔,李德大怒,命金吾衛把李仲虔帶下去,曇摩羅伽的近衛連忙衝上前阻止,金吾衛沒有退讓,雙方對峙。
席中眾人紛紛站了起來,禮部尚書朝曇摩羅伽含笑致意:“衛國公吃醉了,陛下這是怕他傷著腸胃,請他去歇會,免得謝皇後擔心。”
李德和曇摩羅伽對視。
金吾衛和王庭近衛同時退了下去。
“你有什麼事?直接道來!”
降臣胡亂擦淨臉上的血,嚎哭道:“陛下,文昭公主並非謝皇後親女,她是我南楚陳氏血脈啊!”
此語一出,一片嘩然。
西軍的將領,楊遷、楊念鄉幾人先跳了起來:“信口胡言!公主乃聖上血脈,怎麼會是你們南楚陳氏之後!”
“不久前,臣被押送進京,看到長安幾戶人家供奉的文昭公主畫像,駭異非常,文昭公主和長樂公主容貌酷似,就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臣起初以為隻是巧合,無意間獲知公主的的生辰年月,發現文昭公主和長樂公主之女同年出生,而且文昭公主自幼多病,和長樂公主幼年時一樣雙腿不能行走,又派人去荊南打聽……”
降臣斬釘截鐵地道:“據謝家老仆說,文昭公主正是其舅父從戰場上撿回來的女嬰!陛下可以將謝家老仆、陳家老仆請到長安來,臣所言句句屬實!”
楊遷青筋暴起,冷笑:“就憑你一麵之詞,讓我們懷疑公主的身世?你包藏禍心,陷害公主!”
!降臣磕頭道:“公主遠在高昌,臣原本沒想過說出公主的身世,但是公主此次回京,性命垂危,臣曾受長樂公主和陳將軍大恩,思前想後,還是想將實情告訴公主,以免公主一輩子不知生身父母。長樂公主的畫像,不止臣有,王宮庫房中也藏有幾幅,陛下可開庫找出長樂公主的畫像,一看便知。”
南楚王宮庫房的寶物已經被運送回長安了,降臣敢這麼說,必定是有十足的把握。
眾人冷笑不已。
席間詭異的安靜,絲竹樂聲也停了下來。
突然,李仲虔隨手抄起宴桌上的一柄鴨首長柄勺,朝南楚降臣衝了過去。
“放肆!”李德站起身,麵色冷沉,“把他帶下去!”
南楚降臣爬了起來:“文昭公主確實是陳氏之後!”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隻見鮮血四濺,金吾衛慌忙搶上前,降臣已經沒了氣息。
官員們呆若木雞,李仲虔臉色鐵青。
楊遷手心汗濕。
混亂中,李德瞥一眼死去的降臣,淡淡地說:“七娘受皇後撫養,在魏家長大,以魏朝公主的身份遠嫁和親,立下不世之功,她就是我大魏公主,此人不過是在胡言亂語罷了。”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跪下山呼萬歲。
李德朝曇摩羅伽看去。
他看著被製住的李仲虔,臉色微沉。
李德沒有派人去查王宮庫房。
但是第二天,文昭公主不是聖上血脈,而是南楚陳氏之後,是皇室公主之女的消息還是傳播開來,甚囂塵上。
一道軍情快報送回長安。
躲在深山的南楚殘部打出了文昭公主的旗號。
作者有話要說:
引魂幡大概是宋朝以後才形成的風俗,文中關於引魂幡的描寫參考民俗資料,不同地方不同民族習俗不同,顏色也不同,參考其中一種。
凱歌馬上清平曲,不是昭君出塞時。引用自《禦製詩四首》(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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