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的那張戲票留給她?
邊斜愣了一下, 才反應過來。
他當然沒有什麼意見。
或者說,不敢有什麼意見。
要知道這兩張戲票原本就是從程白那邊要過來的,他自己一個人去看戲也的確要不了兩張這麼多。而且她的語氣實在是稀鬆平常, 讓人半點也察覺不出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所以邊斜驚訝過後就點了點頭:“那也好, 我還在想多出來一張有點浪費, 琢磨著一會兒到了劇院門口看誰想看又沒票就送出去呢。”
還想把票送出去……
這一位邊大作家, 真跟彆人不一樣。
程白笑了一笑,也不接話, 按著導航的方向就把車開去了大劇院, 在附近找了停車場, 然後兩人一道走去劇院。
抵達的時候距離開演隻剩下五分鐘。
2排4座和2排6座, 劇院的單號和單號挨在一起, 雙號和雙號挨在一起, 所以這兩個位置是連座, 而且位置還非常靠前, 在中間。
劇院賣票定價都是根據位置來的。
程白當初扔的這兩張票,絕對算得上是兩張VIP座。
兩人持票入場。
但不管是邊斜還是程白,都沒有想到,在他們從左邊順著第二排走到座位前的時候,一抬起頭來, 就看見對麵有個穿深咖色呢絨大衣的男人從右邊走過來。
尼瑪……
那一瞬間, 邊斜心裡爆了一句粗, 嚴重懷疑自己是拿到了什麼狗血劇本!
又遇到這麼巧的事?
那個男人, 不是彆人, 正是他跟周異上回請程白吃飯時候遇到過的謝黎!
如果沒記錯的話,他是程白的……
前男友。
而且更可怕的是,程大律在對謝黎說話的時候,自稱是被甩的那個。但看上去,明顯是謝黎更放不下一點。
修羅場修羅場了。
邊斜的腳步頓時停了下來,一時也不知道到底是應該視而不見,還是假笑假笑打個表麵招呼。
謝黎當然也看見了他。
更看見了和他一起來的程白。
生活裡好像總是有這樣的悖論。
東西不用的時候感覺到處都看得到,真到了用的時候翻箱倒櫃也找不著。分手之前總沒有時間聚到一起,不是你忙就是我忙,真分道揚鑣了,又總能聽見對方的消息,甚至會在各種意想不到的場合相遇。
看見謝黎時,程白有些輕微的訝然,但很快就覺得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了。
畢竟當初她買這場,就是因為覺得謝黎會想看。
那麼現在謝黎出現在這裡,雖在意料之外,但實在情理之中。
她並沒有露出什麼尷尬的神情,隻淺淡的一笑,主動打了聲招呼:“也來看戲啊?”
而後目光一轉,看見了謝黎身後。
她不是一個人來的,謝黎也一樣。
那是個看上去二十四五的姑娘,應該剛參加工作不久,穿著打扮都還帶著幾分青澀的感覺。小小的瓜子臉,頭發黑長直,看著很文靜。
但兩手將Prada的小包提在身前,就顯出幾分拘謹。
顯然,這姑娘並不認識程白,在看見謝黎腳步停下又看見程白跟他打招呼的時候,露出了幾分茫然。
然而很快就變成了一點猜疑。
可能是雖然不認識,但從彆的地方聽聞過。
謝黎這時候幾乎已經忘了自己還帶了女伴來了,在看見程白的這一時間,便覺得一顆心在鼓噪。
人跟人的緣分可真奇怪。
今天的戲票他分手之前老早就買好了,可終究還是先跟程白提了分手,眼下遇到,實在讓他心裡難受。
聽程白語氣平靜、半分波瀾不起地打招呼,他勉強笑了一下,道:“今天正好有空。上回是我喝多了,失態了。”
“也沒大事。”
程白問得簡短,應得也簡短。
寒暄完就不說話了。
她原本是先進來的,但卻坐在了靠左的位置上,將與謝黎挨著的那個位置留給了邊斜。
“……”
在看見空出來的那個位置的瞬間,邊大作家真是頭都大了兩圈。
他何其敏銳的人?
隻看程白挑這位置,就知道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她是不願意挨著謝黎坐,所以他隻好掛了幾分僵硬的微笑,十分礙眼地坐在了兩人中間。
四個人位置依次是:程白、邊斜、謝黎、那個謝黎帶著的年輕女孩兒。
坐下來之後,真是安靜極了,什麼聲兒都聽不見。
四個人各有各的心思,誰也不說話。
這一場的人都到得差不多了。
可奇怪的是,他們前麵的第一排始終空著,三十好幾個座位上一個人都沒有。
那長發披肩的女孩兒終於小聲地問謝黎:“前麵那排為什麼沒人呀,是不能坐嗎?”
聲音軟糯,聽著就乖巧。
其實這不僅是她的疑惑,也是其他人的疑惑。
但還沒等謝黎轉過頭來回答她,前麵就有一男一女走了過來。
女人誰都不認識。
但男人程白和邊斜都認了出來。
原本披著的西裝穿上了,手裡的奶茶不見了,晚上的方不讓唇邊掛著幾分放蕩不羈的笑,一手揣在西褲兜裡,另一手的手臂裡卻挽著那個穿了身深紫色小禮服裙、外麵搭一件雪白皮草大衣的女人。
他一直是很邪俊的五官,身上又帶著點成熟男人才有的味道。
可以說,一向是女性殺手。
今天帶的女伴,容貌也很端麗,妝容化得很精致。比起方不讓的隨意,她對今天的這一場約會似乎要重視很多。
才走到第二排中間,他才一抬眼,就非常自然地看見了程白,順帶也看見了程白旁邊的邊斜、邊斜旁邊的謝黎。
至於謝黎身邊那小姑娘,直接被他忽略。
腳步停住,方不讓頗有些意外地揚了揚眉:“喲,程白?”
如果說遇到謝黎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那在這裡遇到方不讓就透著點見鬼的意味了。
程白都要懷疑自己是認錯人了。
她從方不讓這一聲“程白”裡聽出了點驚訝,但也聽出了一種奇怪的玩味。
她之前和謝黎交往的事情在圈裡不算什麼秘密,甚至還有人戲稱他們為“金童玉女”,方不讓在律界樹大根深,消息從來都靈通,想來也知道他們分手的事情。
這話裡的玩味,多半是因為看到謝黎了。
程白的笑意沒有破綻,回道:“打完一場官司出來看看戲放鬆一下,方大律這是?”
“哦,我是彆人送的票。”
方不讓收回了看著邊斜的目光,手指直接隨意地向這排座位一掃,就頗為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前陣幫這劇院老板解決了點私事,人非要送我一排戲票,說就算我不看,送給團隊裡的人看看也行。我不收當然不好。哎,你們怎麼都坐後麵,前麵位置還多呢,要不到我這排來?”
一個人,一排座……
這毫不遮掩的炫耀……
程白嘴角微微一扯,平靜地拒絕:“不用了,第二排也挺好。戲就要開場了,還是請方大律趕快坐下吧,擋著後麵人了。”
方不讓當然知道程白不可能坐到前麵來,但他說這話也就是為了膈應膈應程白。
畢竟偶遇的時候不多。
誰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片子竟然敢拒絕他的拉攏呢?能膈應回來一點是一點。
兩個人的對話攏共就四句,愣是說出了一種針鋒相對、暗流洶湧的感覺。
邊斜隻聽周異提過,知道這方不讓算是程白律師從業生涯裡真資格的第一敗,還是一敗塗地的那種。
他本以為,這兩人就算不掐個你死我活,也相差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