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白微笑:“我沒微博。”
居然不玩微博?
這都什麼年代了!
邊斜自己雖然也不大上微博了,但想法冒出來就壓不回去,開始忽悠程白:“現在微博都跟百度一樣,有什麼事情你上去一搜肯定有,什麼社會熱點啊,娛樂新聞啊,感覺資訊對你們律師也挺重要的吧?程律你要不要注冊一個?”
然後互粉啊。
程白直接把自己手機放下了,屏幕也就亮在了邊斜的麵前,道:“我手機裡沒有下載微博的應用。”
“這不是事兒!”
邊斜伸手指了指她的手機。
“我幫你下一個,幫你注冊?很快的,店裡還有Wifi呢。”
這明擺著是躍躍欲試,一副得寸進尺想要趁此機會向她手機伸手的模樣,可落在程白眼底,莫名覺得他就像是在危險邊緣試探卻對深處的危險一無所覺的某種動物。
人坐著,巋然不動。
她雙臂環抱在一起,微微眯眼看著他,慢慢地勾唇一笑:“好啊,你下載,幫我注冊,然後我們互粉。”
“……”
為什麼莫名覺得她這笑有點彆樣的意味,平白讓他有點背後發寒,好像被什麼盯上了,有一種自己成了什麼的獵物的錯覺。
但程白的手機就放在那兒。
邊斜實在無法抗拒她剛才那句話的誘惑。
於是一點一點,他探出了自己的手去,過程中一直在觀察程白的反應,然後一下把她放在桌上的手機,抓到了自己的手裡。
這一時才算是放了心。
看來剛才的都是錯覺。
他開始搗鼓程白的手機,劃開一看,真的連微博都沒有。於是他先下APP,把手機向程白一轉就通過了人臉驗證。下載完畢後立刻開始幫她注冊,還問她要叫什麼昵稱。
程白問:“你覺得叫什麼比較好?”
邊斜滿心都在注冊微博上麵,沒感覺出她這話有什麼異樣,下意識道:“也叫‘下雪打傘’吧,還挺獨特的。”
程白沒有意見。
邊斜作為資深網癮狗,迅速注冊完畢,然後就在搜索框裡輸入“邊斜”,找到了自己的微博。
邊斜,著名作家。
一千三百萬粉絲。
關注列表隻有寥寥一百多人,全是男性,除了有幾個騷得一逼披著馬甲去寫女性的人妖同行之外,尚未關注過真正意義上的女性。
他都沒想太多,直接點了關注。
接著就翻出了自己的手機,登上了有一陣沒上的微博,既沒有管評論裡一堆號喪催更的,也沒管私信裡破口大罵“邊斜老狗你死了”的,更沒去看超話裡發現他忽然詐屍激動得仰臥起坐的粉絲,就翻開新粉列表,找到“下雪打傘”,點了關注。
狀態頓時變成了“互相關注”。
這一下,邊斜滿足了。
心裡美滋滋。
他把手機遞還給程白,忽然又忍不住問:“你還有什麼知乎啊,INS啊,人人啊,天涯啊,支付寶啊什麼的,要不一起加個好友?”
“……”
程白看他的目光變得一言難儘起來。
邊斜頓時把手舉起來,老實了:“對不起,當我沒說。”
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店裡隻有他們這一桌了。
他起身去結賬。
一頓粥喝下來六十八塊,也就那籠湯包稍微貴了點,價格便宜到讓邊斜懷疑自己吃了頓假飯,但肚子裡的飽腹感卻偏偏告訴他,他吃得很他媽舒坦。
程白重新穿上了外套,拎著包在店門口等他,看他結完賬走過來便問:“你家在哪兒,我開車捎你回去?”
“啊,我正好住在這附近,不用這麼麻煩。”邊斜搖了搖頭,客氣了一句,“天這麼晚了,程律還是先回吧,我走回去就成。”
“是嗎?”
他竟然也住在這附近嗎?
程白倒有些驚訝。不過聽他婉拒,便也沒想太多,道:“那行,我就開車走了,再見。”
“……”
邊斜一下傻了眼,滿腦門的問號。
這就走了?
喂,喂!
他就客氣一句而已啊,雖然住的的確很近,沒兩分鐘就到家,但她走得也太乾脆了吧!
邊斜站在路邊,一時生出幾分嘀咕自己作死的好笑,一時又有點無奈,隻看著程白跟他告了彆去開車。
車就在路邊。
她鑽進車之前跟他揮了揮手,他便也揮了揮手,但心裡麵忽然就生出了一種十分奇怪的感覺。
以後該沒什麼機會接觸了吧?
他跟周異一向是分得很明白的,他從不去乾涉周異對工作室的決定,除非他真的很有意見。
這是他對自己經紀人的尊重。
所以即便程白還是工作室的法律顧問,好像接下來也不會產生什麼自然的交集了。
冬日的夜,冷風簌簌。
剛喝進去不久的粥倒是暖暖。
邊斜照舊穿得很厚,跟車裡的程白揮著手,目送她將車駛離街道。裹了風衣的身影在昏黃的路燈下被拉得很長,灰色的長圍巾被風拽著向一邊偏去。
他慢慢把手放下來。
然後才抬頭,看了看欲雪的晚天。
真的下雪了。
車裡開了空調,程白一抬頭就看見了那飄落在擋風玻璃上的細雪,微微怔了一下,下意識往後視鏡裡看去。
邊斜立在路邊的身影已經瞧不見了。
轉上深夜的淮海路,沒了白日的繁華,隻有零星的車輛從路上駛過,竟透出點無端的寂寥與落寞。
程白往前開了很久,看著一道道經過的紅綠燈,滿街都是聖誕的氣氛,但不知為什麼,她腦海裡浮出的竟然是先前那一道立在路燈下的身影。
邊斜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她原以為自己很清楚,但直到同桌喝粥的某一個瞬間,她才發現,這個人可能跟自己想的不一樣。
心裡有什麼莫名的東西堵著。
雪也越來越大。
程白握著方向盤,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神經抽了,竟然直接一打方向盤,往回開去。
沒五分鐘就轉回那家粥鋪。
路燈下空蕩蕩。
粥鋪那有些上了年紀的老板,正關上店鋪外層的卷簾門,見她返回,有些意外:“是有什麼東西落下了嗎?”
程白坐在車裡,看見周遭冷清而寂靜的街道,慢慢靠回座椅,才發現自己這一路竟然都是緊繃著的。
這一下,便笑了出來。
她向那老板搖了搖頭,重新踩下了油門,隻淡淡地道了一聲:“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