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斜心裡便微微一怔, 忽然有一種歎氣的衝動, 道:“我如果回答了,你現在能記住嗎?”
程白想了想,覺得自己恐怕還真未必能記住。
所以她頓了片刻,道:“還真可能記不住。”
邊斜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似乎要將她這一刻似醉非醉、似認真似玩笑的神態都牢牢記住, 然後抬手一壓方才被她輕輕碰到的唇角,回道:“那等我找個你一定能記住的一天回答你, 好嗎?”
程白沒有意見:“好。”
兩人就這麼定了下來。
但顯然誰也沒有真的喝醉到神誌不清的地步,都很清楚剛才發生了什麼, 又都說了什麼。
所以接下來難免有幾分微妙而曖昧的尷尬。
誰也不再多說, 都安靜地喝酒。
程白麵上看不出什麼不自然,照舊聽歌喝酒,還叫來服務生給台上兩位駐唱歌手送了花。
邊斜一開始也看不出什麼來。
但隨著程白轉開目光去看台上, 他便稍稍放鬆了自己緊繃的身體,一時卻還覺得嘴角微酥,有一種曾經過電的錯覺。
昏暗的光線搖擺中, 耳垂有些燒起來。
後半場他們都沒喝多少,但程白是前半場喝了不少。之前不覺得, 等時間漸漸過去,酒勁兒也就慢慢泛了上來, 意識也開始昏沉。
邊斜結完賬要扶她出去。
她這時候已經不大站得住了, 幾乎整個人的重量都靠在了他的身上, 才能勉強不倒下去。
外頭下了雨, 很冷。
程白雖然是開車來的,但這狀態顯然是不能開車回去了。
邊斜想打個車送她回去。
但這時候才想起,自己還不知道程白住在哪裡:“你家在哪兒?”
說著又感覺外麵風涼,於是拉她靠在外麵的廊柱邊上,幫她披上了厚厚的大衣外套。
程白緊蹙了眉頭,腦袋一歪,險些磕在了冰冷的廊柱上。幸好邊斜眼疾手快,忙拿手墊了一下,才得以避免,讓她撞在了自己的手掌心。
她抬眼看他。
很久沒有說話。
邊斜以為她是沒有聽清,又問:“我送你回去,你家在哪兒?”
程白呢喃地一笑:“我沒有家。”
夜雨浸潤的眼眸,好似有水跡,眼神迷離,濃長的眼睫上沾著淡淡的霧氣,竟仿佛有那麼刹那的柔軟。
然而下一刻便成了略帶幾分惆悵的諷刺。
邊斜於是知道,她是真的喝醉了。
他幾度張口,可都沒有聲音。
程白身子晃了好幾晃,終於還是迷瞪著眼,向他一倒,腦袋嵌進了他頸窩,呼吸聲朦朧。
邊斜不得不攬住了她的腰,防止她倒下去。
然後換了一種問法:“那你住的房子在哪裡?”
頸窩裡傳來她模糊的回答:“全國各地。”
邊斜:“……”
明明先前還被她那個關於“家”的回答搞得不知所措,但此時此刻又是哭笑不得,簡直想把自己懷裡這女人使勁兒地搖醒,讓她好好地回答自己的問題。
這尼瑪是炫富嗎?
住的房子在全國各地!
他牙關暗咬,心裡火大,但又拿她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