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 工作室的小員工徐傑, 忽然覺得有些摸不著頭腦。
好端端的,怎麼邊神又不需要司機了?
大晚上一個電話打過來跟他說:明天早上開始,不用開車來接我了。
邊神這是又要開始擠地鐵了?
或者自己打車?
要不就是在律所那邊的取材結束了,不上班了?
可也沒聽見有類似的風聲傳出來啊。
給邊斜當助理也快有一年多近兩年的時間了, 徐傑一向覺得這份工作過於輕鬆, 以至於他經常覺得空虛寂寞。
畢竟邊神這人太簡單了。
平時也沒什麼多的要求,人不矯情, 不愛出門,不喜歡一大堆人圍著, 一個人待著的時候多, 有事頂多是定時預約家政去他家裡打掃,或者偶爾開開車接送一下,要麼就是像上次聯係人給巷子裡換燈這種小事。
傳說中彆的助理遇到的刁難他全都沒遇到, 不僅老板好伺候,連工資待遇都很高。
唯一的苦惱就是太閒。
要不自己給自己找點事兒做,簡直會讓人懷疑自己活在世上就像是一條米蟲, 沒有什麼價值。
前陣子好不容易要接送邊神上下班了,徐傑還以為自己勞累的人生終於要到來了。
結果一個電話告訴他不需要了?
徐傑感覺到了鬱悶。
在工作室熬了整整四天, 第五天正好逢著周一,他沒忍住敲響了周異辦公室的門。
周異一大早就來了, 正在看一些影視公司去年的年報, 抬頭看見他, 有些驚訝:“徐傑, 什麼事?”
徐傑便說了邊斜那邊不需要用車的事情。
周異看了他有三秒,然後指了指門。
徐傑不明白他意思,回頭看了看,納悶至極:“邊神現在連車都不用人開了,是不需要去律所上班了嗎?”
周異臉上表情都沒半點變化,隻道:“你要覺得閒,就跟陸武一樣學學工作室裡其他事。至於邊斜,除非他體重降了,進醫院了,又不交稿了,要死了,否則都不用來通知我。”
“……”
徐傑狠狠地打了個冷戰,終於是明白了周老板指那門一下的意思,登時後怕起來,連忙告辭。
工作室裡彆人可能還不明白,為什麼邊斜忽然就不需要徐傑接送上班了。
可他心裡是清楚的。
邊斜這種認準了就不擇手段的性情,完全的機會主義者,一個要把自己的日子過成主角的人,在已經知道了自己跟程白是鄰居的情況下,又怎麼可能不趁機逼近?
明擺著是去蹭程白的車了。
幾份年報就躺在電腦桌麵上,但周異看了一會兒忽然就笑了一聲,也不再繼續看,隻是將工作室這邊的一些事情過了一遍,然後才想到了什麼,拿出了手機。
邊老狗還躺在他的黑名單裡。
他把他的微信拖了出來,然後發了一條消息。
周異:最近大爆的《暗殺者》的出品公司你還有印象吧?他們最近好像對律政題材感興趣,準備找個編劇到律所取材,寫一部戲出來。如果你回頭真要寫一本同題材的,也許會跟這部戲形成競爭關係。
天還早,又沒例會,一般人可不像是周異這種工作狂,這個點邊斜坐在程白的車內,正堵在大馬路上呢。
他沒想到忽然蹦出來周異這消息。
一看內容,卻撇撇嘴笑了。
程白坐在他左邊,手握著方向盤,看前麵堵得水泄不通的車流,卻忍不住開始思考:她是怎麼淪落到給自己的助理開車這麼淒慘的境地的?
頭天被邊斜知道他們是鄰居,第二天一早她就接到了邊斜的電話。
叫她起床,還叫她一起去喝粥。
就第一回她帶邊斜去的那家,就在附近,還點了盤醬黃瓜。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那家粥鋪的老板看自己的眼神格外……
慈祥?
然後這人就死活蹭上了自己的車,說原本那個給他開車的助理徐傑夫提前回家過年了,他最近上下班沒人接送,坐地鐵又擠,反正她自己開車上班也是開,多他一個沒區彆。
說完話就關上了車門,還係上了安全帶。
兩人一起到公司,一開始彆人還沒注意。
但連著兩天一起從停車場乘電梯上來,一起進律所,再一起走到她辦公室外麵,總歸還是有有心人發現端倪。
於是明明什麼都還沒發生,彆人卻以為他們在一起了。
而且邊斜這幾天表現得格外老實,甚至於優秀,不管是平時跟她說話,還是身為她的助理處理公事,都挑不出半點錯處來,讓她連開除這牲口的借口都找不到。
程白想著想著,就從後視鏡裡看了邊斜一眼,忽然道:“我覺得我虧大了。”
邊斜有些驚訝的抬頭:“虧大了?”
她手指輕輕在方向盤上敲了敲,道:“那天晚上,我倆沒睡過吧?”
“……”
這一句實在是太勁爆了!
邊斜的眼神變得躲閃起來,莫名就有些不大敢看程白,要知道他為了讓程白忘記那句“你猜”,已經故意避免這話題好幾天了。
“你、問這個乾什麼?”
虧大了?
沒睡過?
這是什麼邏輯?
前後聯係起來這意思非常明確啊:沒睡過,虧大了。
她就不能說點女孩子應該說的話嗎!
他心臟在胸腔裡咚咚地,猛烈地跳動,真是差點被她一句話搞出心臟病來。
程白卻是乜斜著瞅了他一眼,神情平淡極了,隻道:“你又沒乾什麼壞事,我問問罷了,你這麼緊張乾什麼?”
“……”
你他媽換彆人問這種問題彆人也緊張啊!
簡直槽多無口。
邊斜心裡有再多的話,也被她這一句噎了回去,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其實程白想的是彆人都以為她跟邊斜在談戀愛的事情,畢竟平白擔了這虛名,卻沒做點什麼,真的是有點冤枉。她倒還沒意識到自己方才問那些話的順序,會導致什麼奇怪的歧義,自然也就意識不到這會兒邊斜心裡誤會成什麼樣。
繼續開車,照舊去律所。
因為抵近年關,工作都少了下來,所以出現在律所裡的律師格外地多,難得有幾分熱鬨。
“嗚嗚嗚嗚嗚《暗殺者》快要大結局了,你們都看了嗎?”
“看了,哭了一夜。”
“編劇到底有沒有心啊,最後的結局千萬不要太慘啊。”
“想給編劇寄刀片。”
“我也看了我也看了!超級精彩有沒有!那集末尾的反轉簡直驚呆我,這兩年國產劇的最高水平了!”
“我倒是覺得後半段有點崩……”
“比死更難受的就是他賴以生存的一雙眼,竟然瞎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醫好……”
“是啊,太可惜了。”
……
該說是“一旦你開始在意什麼,身邊就會很快頻繁出現什麼”嗎?
邊斜是真沒想到一進律所就聽人聊這個。
他在車上才看了周異發來的那條消息,聽人提起《暗殺者》這部電視劇,下意識就皺了皺眉,不大認同地撇撇嘴。
程白清楚地看見了他這小表情,一時倒有些好奇:“《暗殺者》,最近特彆火的,你不看嗎?”
“倒不是不看。”
事實上這個是他家電視裡最近唯一在放的電視劇,以國內的編劇水平來說,的確算得上非常頂尖了。
但要說捧上神壇,那還差得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