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混進了程白家裡。
書房在二樓, 單獨的一間, 也不大,擺設不多:兩列書架, 一張老式的寫字桌,加上一盞綠色的台燈。
很有歲月痕跡,陳舊,充滿了一種生活的煙火氣。
書架上放著的書也大多是舊書,文學, 攝影,哲學,還有幾本經濟學……
跟法律相關的東西, 意外地不多。
整個兩列書架裡,隻有兩排用來放法學相關的書籍, 而且都比較新。
這看著不像是程白的風格。
邊斜把書搬上來, 略一琢磨, 就猜這書架上應該是程白家裡人以前放著的書, 並不是程白的。
但這也不好多提。
他問過位置之後,便順手把一本本書拿出來仔細地排在書架上。
程白其實覺得邊斜怎麼看怎麼像是那種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人,但在對待書的時候,十足地仔細。
他人很高。
她不大能夠到的地方他一伸手就能碰著, 修長的手指在書與書之間挪移,十分養眼。
天色已經不早了。
窗外一片沉沉的黑壓了下來。
程白就站在窗邊, 一手抱臂, 一手輕輕地夾著那根煙, 斜斜靠在窗沿上,也不上去幫忙,就這麼看著。
房內昏黃的燈光染了她的身影。
放好幾本書而已,實在不用花很長的時間。
邊斜放好之後就拍了拍手,一麵回頭一麵道:“我按著最佳的順序給你排好了,回頭程律要看的話記得從左邊開始往右邊看,絕對沒有錯……”
忽然對上她目光,發現她有些走神。
他一怔:“程律?”
程白略略回神:“嗯,好了?”
邊斜又看了她手指間那還燃著的煙一眼,卻道:“書放好了,不過怎麼沒看到我上回送給你的那本?”
程白原本看著這人一番忙碌,還覺得挺順眼,哪兒想到他一下問起這個。
一口煙氣吸進去,糾纏在唇齒間。
她眸光流轉,忽然覺得這人有點欠操。
邊斜後脊莫名就涼了幾分,求生欲極強:“沒事沒事,扔了也沒關係,反正也不值錢。我都給你拿了全套,那一本沒有也沒關係。”
程白吐出那口煙氣來,不冷不熱道:“沒扔。”
邊斜一愣。
程白便破天荒解釋了一句:“搬家匆忙,沒帶到這邊來罷了。”
原本往下去的心突然就慢慢跳了上來,讓笑意都跟著往臉上浸,邊斜想要繃著,但就算緊抿著唇也壓不下那一分弧度。
於是笑出聲。
他不想讓程白看出來,故意轉過頭去,在這不大的書房裡踱了幾步,扯開話題:“程律家這房子有些年頭了吧?”
“老房子,以前跟家裡人住這兒。”
“哦,那你黃浦江邊上那房子不住了?”
“暫時不了。”
“那挺好,大房子可沒半點意思,到處都冷冰冰的,沒半點人氣兒。你平時回來會在這間忙嗎?”
“很少吧。”
……
你一言我一語,十分自然地聊了起來。
程白發現邊斜是十分健談的,隻要他願意跟人談。話題很廣,想法也多,某種意義上算得上淵博,聊起來竟然覺得很有趣,時不時抖個激靈還能逗人發笑。
不知覺間,便聊出去十來分鐘。
她早先點好的外賣,無巧不巧送到了。
邊斜這時候正琢磨著要重提吃飯這話頭,畢竟現在大家都是鄰居了,怎麼能一人縮一個屋子裡自己吃自己的呢?
那多不浪漫?
外賣一來,他整個人就一激靈,眼睛都跟著亮起來:“程律點了外賣啊,這麼多,一個人應該吃不完吧。正好,我也餓了。我送了程律這一堆書,程律請我吃頓飯不過分吧?”
“可是……”
程白想說什麼。
邊斜以為她要拒絕,忙道:“沒關係,外賣就外賣。我邊老邪,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絕對不是什麼嬌生慣養的,特彆接地氣。”
程白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
她就這麼看著邊斜拎了外賣,完全跟在自己家裡似的,主動忙碌了起來,把飯菜都排在了桌上。
然後去紙袋裡摸餐廳配的餐具。
爪子往裡一伸,一副餐具;爪子再往裡麵伸,第二副餐……
等等!
第二副餐具呢?!
邊斜眼睛一下瞪大了,拿起紙袋來一陣抖落。
空空蕩蕩,啥也沒有。
“這不該啊,點這麼多菜,餐廳連多的筷子都不給配一雙的嗎?一雙筷子兩個人怎麼夠吃。真是,這麼摳門的餐廳,回頭得給它差評!”
先前點的那根煙早就抽完了,被程白摁進了窗沿邊上空著的花盆裡,她淡淡地道:“沒有少給餐具。”
邊斜抬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