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清禾感到,又一股熟悉而陌生的靈力在自己肌膚表麵流動,隔絕了外界的寒冷。
來自祓神。
祓神靈力比她更加菁純濃烈,因此一罩上來,清禾豈止不冷,甚至覺得有點悶熱了。
“您這是做什麼?”
祓神問:“不冷麼?”
清禾搖頭:“不冷。”
祓神:“哦。”
然後靈力護罩完全沒撤。
有一種冷,是祓神大人覺得你冷。
清禾乖巧地眨眨眼,沒婉拒神靈的好意。
熱就熱著吧,神靈大人難得這麼直白的關心人,不能潑冷水。
神靈的瞬移絲毫不打折扣,正正帶她降臨於穀聖秘境口。
秘境入口將在十二個時辰後敞開,為了搶占先機,各路人馬都已早早來齊,將此處擠得水泄不通。
在一眾裹得嚴嚴實實人群中,身著緗色春衫,看起來柔弱單薄的清禾顯得十分打眼。
須知道,北荒刮得是含著狂躁靈力的寒風,哪怕是築基期修士,也難以終日維持靈力護罩。
這貌不驚人的小姑娘,修為竟如此驚人?
得虧人頭攢動,將她的特殊局限於小範圍,沒引來過度視線,不然此刻她恐怕也做不了看客——
一身形精瘦,滿身傷痕的少年被扒光上衣,被迫在雪地中打滾,他全身多有凍瘡,潰爛的皮肉與破舊衣服黏在一起,形狀十分可憐。
而毆打他的是個身著錦袍,紅光滿麵的臃腫少年。
不,此番行為甚至可以稱為淩虐。
少年譏笑道:“你趙不絕為我薛氏農奴,何來底氣對我不敬?嗯?找死是吧?想像你那短命爹娘一樣,一起連狗都不如的死,是吧?”
薛氏乃北荒大族,因此雖然這華服少年言行粗鄙,令不少看熱鬨的人都皺眉頭,卻還是無人仗義執言。
趙不絕乎也明白現實殘酷,隻護住要害部位,咬緊牙關挨打。
至於清禾被吸引,不是因為其他原因,而是因為那少年的名字。
趙不絕。
一仙難求的男主就叫這個。
原作裡他出身淒慘卑微,因此養成隱忍沉默的性子,終生靠的都是“天無絕人之路”這一宿命,一路獵殺無數強敵,終於來到天道麵前。
最後在作者強行劇情殺的外掛下,殺死彼時墮落為邪神,毫無求生欲的祓神。
此刻趙不絕赤著上身,也方便她看到更有力的證據。
——原作文字描述“猙獰如凶獸惡螭”的深青色胎記。
實錘了。
那一瞬間,她竟不知自己是何心情。
清禾緩緩呼口氣。
來到異世後,她一直嘻嘻哈哈胡鬨度日,全然沒考慮過其他,直至此刻,嚴酷冷漠的劇情正式在她眼前拉開序幕——
原作的天命男主出現了。
在被窩裡熬夜追書,隨著主角經曆心緒起伏的時刻,仿佛再度浮現眼前。
但此時此刻,趙不絕的處境卻不太好過。
因為薛氏少年正磨刀霍霍,準備將那塊礙眼的胎記扒下來。
少年忍耐許久,見薛義仍不肯放過他,啞聲道:“薛義少爺……小人當真無意冒犯,您且饒了我吧。”
“無意?”
“嗬。”
“本少我,偏要絕了你這狗玩意。”
薛義越發囂張,把玩手中匕首,露出有些猥瑣的笑容。
顯然這個絕,不止要命之意。
說著,一刀直直下去,插.入趙不絕地左臂間,接著手腕狠狠反轉,生生剔塊白骨出來。
趙不絕痛得滿頭大汗,哀呼不止。薛義卻因這份血腥越發興奮,動作愈發過分,言語辱罵奚落不止。
從趙不絕的祖宗十八代,一直罵到他子子孫孫世代為奴為婢。
趙不絕悶聲不吭,但終於有人看不過眼,委婉勸說道。
“薛少爺,舉頭三尺有神靈,差不多就得了吧,這奴婢也不值得您這麼傷肝火。”
穀聖洞天乃是大造化,那人不想第一天就鬨出血案,平白沾了晦氣。
“神靈?神在哪?”薛義左右張望,完全沒放在心上,“若說穀聖洞天……你倒是叫天道出來懲罰我啊。”
薛義此人,乃是薛氏當代家主的第七子,嫡出,年紀不大不小,不受父母重視,自小養了個無法無天的暴虐性情。
而他的態度,基本就是薛氏,乃至北荒部洲高層從上到下,對祓神的態度再放大。
無視。
輕蔑。
不以為意。
清禾再不想忍耐。
——觀察男主差不多就得了,先叫她剁了眼前的傻逼!
她冷冷開口。
“薛義。”
“誰?”
薛義不滿地用目光逡巡四周:“哪個不開眼的叫小爺我?”
緗色衫裙的少女不知何時站了出來,冷冷盯著他。
“多作口孽,可是會遭報應的。”
薛義冷笑:“北荒為無神之土,少拿這些嚇唬我。得罪我薛氏,當心吃不了兜著走。”
“是嗎。”
清禾歎口氣。
她伸開手掌,自然地招來一道雷光。
“舉頭三尺有神靈。”
“薛氏若實在不信的話。”
“那就從你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