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身體變好了一點。”清禾開心道,“看來這段時間調養還是有效果的。”
玉露池邊很安靜,隻能聽到她的笑語,與潺潺的水流敲擊日曜石麵的聲響。
玉露池底鋪著日曜石,是為池水溫度適宜,即使靜止好一陣,也不會令人受到寒涼。流動的池水帶動兩人長發在水中飄搖,如同繁盛的黑色海藻,鋪散盛開。
清禾盯著祓神與自己近似的長發微微出神了一瞬,在那發梢儘頭將要徹底散開時,她回到了現實。
她點點頭:“我準備好了。”
“好,那便先以原身開始。”
*
按照兩人最開始的商議,乃是先為祓神原形不那麼私密的部位沐浴淨邪,待雙方都在各方麵有所適應,祓神再以本體進行淨邪典儀。
清禾最初隻覺得祓神扭捏繁瑣。
但真到了此刻……
她覺得神靈簡直太有先見之明了。
以指骨確定她的心意後,神靈初步放下心防,連帶那淒美白骨之手也恢複為常態。
此刻的他,赫然是那陰鬱厭世,卻又冷淡凜冽的俊美神靈。
而她與祓神的距離,是如此之近,彼此處於狀態,又是連她這榆木腦袋瓜都能察覺到的微妙。
啊,臉頰好燙。
清禾覺得自己現在臉頰肯定紅透了。
她決定找個話題轉移下注意力。
“先從哪裡開始?我對這方麵不太清楚。”
清禾以前條件再怎麼艱苦,姨媽家也沒讓她做伺候人的小丫鬟,而她也從未了解過護工之類的工作,讓她給自己洗澡可以,幫助彆人……真的想象不來。
祓神一開始為她講解典儀要點時,也並未具體說明要怎麼洗。
所以在兩天的準備時間裡,她考慮最多的就是洗頭發環節。
“是什麼讓你覺得,天道還需妻子服侍沐浴?”祓神不疾不徐道。
“那該怎麼做嘛,我不會了。”清禾道,“我總不可能一會兒用刷子洗刷您的本體吧?”
“現在隻是要你先行適應,做你會的環節便可。”
“嗯……梳洗頭發,可以麼?”清禾說道。
休憩的兩天日子裡,清禾自己準備了木梳、皂角等洗浴用品,並且也大致設想過,若要為祓神清洗那接近腳踝的長發,應該如何做。
“好。”
隻是清禾見祓神杵在原地不動,小聲提醒道:“那您也要坐下或者躺下才方便我動作。”
神靈頗為配合:“要我坐下麼?”
“嗯……可以?”清禾也不太確定。
“不必如此緊張。”仿佛看出她的緊張,祓神忽然開口,“淨邪典儀中,後土並非加強天道權威的工具——隻是在淨邪而已。”
“你隻要確實想祛除我身上沾染惡孽,那便是在淨化,無需拘於形式表現。”
祓神纖塵不染,並非現實意義地需要清洗。
“好。”
神靈自然地在她身前坐下。
祓神比她高許多,即使坐下,也與站著的她齊平。
“我要開始啦。”清禾小聲道。
有了這番開導點醒,她稍微放鬆了些,能夠控製自己目光不盯著祓神其他地方看,而是專注於麵前如綢緞般光滑柔順的黑發。
祓神的黑發柔順泠然,長至腳踝,清禾其實很早就在注意了,甚至想上手摸摸,但直到今日,才算有機會。
清禾拿起自己製備的木瓢,舀起雲中之水,自祓神發頂澆下。
此前祓神浸濕的隻是腰部以下的長發,此刻她需將全部頭發打濕。
她將長發梳理至掌中,仔細地打濕。
真柔順啊。
神靈長發猶如烏墨,襯得肩頸露出的大片肌膚如玉般素白。
清禾又有點頭暈緊張了。
適應,適應!
她緊緊攥住木梳,在心底警告自己。
而且太膚淺了!
看到祓神樣貌如此昳麗俊美,更該認為他應當平安無事,永遠保留這樣的美好姿態,而不是想那些亂七八糟的。
想到這裡,她方才徹底端正心態,能夠真正以欣賞的目光對待祓神的美,而非慌張到幾乎要將木梳捏斷。
“您真好看。”
這句在她心頭反複縈繞徘徊的念頭,終於能夠紅著臉輕聲說出口。
雖然說出來依然會害羞,但比方才自然太多了。
“說我的軀殼麼?”祓神問,語氣聽起來平靜而淡漠,並沒有什麼變化。
這份自然,也讓為自己的冒昧而猶豫的清禾徹底釋然。
“沒有,是您的長發。”清禾以讚歎的語氣道,“真的很吸引人,像是雲一樣。”
“以前還未曾有人如此說過。”
“那我就是第一人啦。”
玉露池中漸漸響起自然的交流笑語聲。
神靈感覺到少女力度節奏的逐漸自然,冷峻眉眼柔和些許,他微微闔目,安靜感受少女的動作。
那是仿佛雛鳥認真梳理羽毛般的溫柔輕快。
清禾將長發儘數打濕後,塗抹特製香膏皂角,最後將所有長發動作儘快地清洗乾淨。
隨著她的動作,一些淺淡地黑色惡孽在空中如霧氣般消散。
她知道就是這些東西害的祓神痛苦,眉眼頓時淩厲起來,伸手想要攻擊,祓神卻擋住她的動作,自己揮袖將那些惡孽徹底抹殺。
“待你日後再有些經驗,再來觸碰它們。”
“嗯,不過沒想到效果這麼好。”
隻是簡單的磨合環節,為祓神原形清洗長發,都能祛除淺層惡孽。
“因你心境明淨無邪罷了。”
“可以理解這是在誇我嗎?”清禾有點小開心,忍不住抿起嘴唇。
“嗯。”祓神說道,“若你之後還能保持這樣的心境,完成接下來的典儀。”
哦對,還沒完呢。
“然後做什麼?”清禾攤手,“我會的就是這麼多,其他隻能做做樣子了。”
“心境到了便可。”祓神仍是原先態度。
但動作卻比之前大膽多了。
清禾大驚失色,一把按住祓神的手。
“祓神大人,您要乾什麼!”
她按住的,是神靈寬衣解帶的手。
“清洗麵部及上身,”祓神自然回望,“並不困難。”
清禾麵色瞬間漲得通紅:“不……對於我來說,這樣的程度可能有點過快了。”
不小心看到胸口她都眼神亂飄不知該放在哪裡,若是清洗上身……天啊,今日就讓她社死在此處算了。
如果她有罪,請用天雷懲罰她,而不是越來越激進的淨邪環節。
“那你要如何適應?”祓神並不著急,隻冷靜地問道。
清禾感覺,現在不管自己提出什麼要求,祓神似乎都會滿足自己。
那……
“我閉著眼睛吧。”
清禾說道:“非禮勿視。”
為圖方便,祓神長發綁做高馬尾,此時他正隨意用雲夢布擦拭長發。
這還是清禾教他的動作,頗為日常生活化的動作,在神靈做來,就是如此典雅舒緩,猶如古畫。
聞言,毛巾下的神靈瞥她一眼。
“隨意。”
他這一部分的惡孽已徹底祛除乾淨,祓神便不再流連雲夢布,將其隨意放置一旁,重新寬衣解帶。
“開始吧。”
清禾隻能慶幸,自己閉眼的速度比衣襟落下的速度更快。
她很實在的閉上眼睛,也關閉了其他感官對祓神的感知,真正做到秋毫無犯。
這種前提下,任何冒犯都是無心之舉,不能怪她。
這是清禾想出來的,相對最為尊重的方法。
“您稍等一下。”
自主斷絕感官的清禾,感知比普通人強不到哪去,為了防止自己在玉露池中摔倒,她動作不得不慢些。
“我馬上——誒!”
她發出短促的驚叫。
神靈見她慢慢吞吞的移動,似乎等得不耐煩,竟是將用於潔麵的星靈草團塞到清禾手中,又牽著她的手,將她順勢拽至自己麵前。
清禾隻覺得自己身體被巨力牽動,不由得一歪,她便本能抓住附近能夠定身的物體——彆無他物,隻有神靈的手臂。
未有布料阻隔,冰冷而溫膩的祓神肌體,就這麼猝不及防地被她抓了滿懷。
清禾甚至摸出上麵仍然殘留的水珠。她大驚,下意識鬆手後退,然而這次沒有祓神牽引,她真的差點摔倒,
“方才誇過你,卻未想,這麼快便失了陣腳,慌張毛躁。”
祓神輕聲訓誡道:“又忘記要做穩重的人了?”
清禾卻覺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心臟都因急速跳動而有點疼!
“您、您能放開我的腰麼?”
祓神剛才說的什麼,她根本沒有聽見,隻感受到腰後與側部那穩穩護住她的雙手。
微妙的時刻,清禾腦海裡又出現了不太符合時宜的想法。
沒想到,祓神這樣虛虛托住她的腰間……倒叫她意識到,原來自己的腰這麼細。
還是說,祓神實在比她高大太多,體型差距太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