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裴文宣麵露震驚,馬上解釋道,“我的確在公主府安排了暗樁,以防不測,但我讓人動手,也是在你派人殺我之後。”
“你是什麼死的?”
李蓉皺起眉頭,裴文宣想了想:“從公主府出來,回府路上,被蘇容卿帶人截殺。”
“的確是我的人。”
李蓉垂下眼眸,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後,理清了思緒,裴文宣才道:“所以,其實上輩子,你並沒有想殺我,是有人讓你以為我殺了你,你在臨死前反撲殺我,是麼?”
“嗯。”
李蓉低低應聲,裴文宣靜靜看著她,他緩了片刻後,難得對她說了好話,認真道:“我沒想過要因儲君之位殺你。儲君之爭,爭得過爭,爭不過就罷了,你我當年盟約,我沒想過違背。”
李蓉垂眸不言,裴文宣繼續道:“所以上一世,應該是有人借了你我之間的矛盾,利用我們罷了。”
李蓉沒有回話,裴文宣看她,他猶豫了一會兒,想說點什麼,又沒有說。
過了一會兒後,裴文宣低聲道:“算了,也不說了,既然上一世說明白了,就算了。”
“我也不怨你了。”
他低低開口。
他說完這些,李蓉沒有接話,隻有魚在火上翻烤,映著火光,看上去很是引人。
過了一會兒後,魚烤好了,他交給了李蓉,淡道:“吃點東西,彆多想了,都上輩子的事了。”
李蓉低低應了一聲,裴文宣想了想,隨後道:“就算真的是他,也錯在他身上,你沒做錯什麼,不必讓自己煩惱。”
“也沒什麼,”李蓉笑了笑,“反正,他就算做這些,也不奇怪。我救他的時候,已經做好決定了。”
裴文宣沉默了一會兒,過了好久,他才道:“難得咱們這麼好好說話。”
“嗯。”
“我可以問你一些問題嗎?”
裴文宣抬眼看她,李蓉看著那雙眼,應聲道:“你問吧。”
“你為什麼,要救蘇容卿?”
李蓉知道他要問這個,上輩子,這大概是裴文宣最不理解的事。
蘇氏一族,成年男丁賜死,幼童女子流放,可謂李川繼位以來最大的血案,裴文宣也參與了此事,她去保住蘇容卿,無論在李川眼裡,還是裴文宣眼裡,那都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當時他們發生了極大的爭吵,她在禦書房,甚至被李川賜了十個板子。
李蓉慣來精明,從來吃不得虧,卻獨獨在蘇容卿的事情上,吃了無數虧。
“我那時候就提醒過你,”裴文宣垂下眼眸,“以蘇容卿的性情,且不說他受了宮刑,哪怕他好好的,也不可能越過這樣的血仇和你在一起。你留著他,就隻是留一個禍根。你是個聰明人,怎麼就要吃這個虧?”
說著,裴文宣抬眼,笑得有些無奈:“你可彆告訴我,你這是為了愛情?”
李蓉聽到這話,也忍不住笑了。
“我像這種人嗎?”
說著,她歎了口氣,抬頭看向夜空,有些無奈道:“我大概是,良心有愧吧。”
“當時說肅王謀反,這事本就蹊蹺。蘇家人在朝堂上為肅王說話,你們就說他們私通肅王,急急將人下獄,未經三司會審,陛下竟然直接下詔將蘇氏滿門男丁賜死,女子孩童流放,如此行徑……”
李蓉頓了頓,似覺不妥,過了一會兒後,她深吸了一口氣,抬眼看向裴文宣,緩緩道:“更不要提,蘇容卿當年救過我。我本也欠他一條命,他如此落難,我又怎能置之不理?”
裴文宣聽著,好久後,他才道:“所以你打從救他,就已經做好生死給他的準備了。”
李蓉沉默無言,裴文宣歎口氣:“李蓉啊李蓉,我怎麼今個兒才知道,您不但是位公主,還是位女俠。”
說著,他感慨道:“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俠義心腸啊。”
李蓉被他說笑了,她從旁邊撚了顆小石頭砸他:“說我?裴大人不是麼?小時候答應要照顧彆人一輩子,君子一諾,那可就是一輩子。”
裴文宣聽她說這話,卻沒笑。
李蓉見他神態不對,有些也忐忑道:“怎麼了?”
“其實有句話很多年了,我一直想同你說一聲。”
裴文宣垂著眼眸,慢慢開口:“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