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欲迎還拒1(2 / 2)

長公主 墨書白 11945 字 8個月前

“平樂……”李明見李蓉一哭,頓時有幾分心虛,“父皇也不是不信你。隻是你的脾氣……”

“我脾氣怎麼了?”李蓉也顧不上儀態,乾脆跪坐在地上,大哭著道,“我脾氣不好是不是?我配不上當個公主當個女兒是不是?他們一天天要殺我你還要我脾氣怎麼好?你是我父皇,你不護著我就算了,你還要同他們一起欺負我。”

“你怎麼扯到這些來,”李明有些頭疼,“什麼欺負不欺負?你如今也是個朝廷命官了,怎麼還像個小孩子一樣。成什麼體統?”

“我不要體統了,”李蓉哭著道,“這官我不當了,你讓我回去吧,長樂華樂都過得好好的,我憑什麼要趟這攤渾水啊?我為什麼呀?父皇你說我圖的是什麼啊?!”

李蓉說著,抬起頭來,抓著自己胸口的衣衫:“我這麼生死來去,難道不都是為了父皇嗎?我不忍看那些世家逼著父皇,我做錯了嗎?”

這話一瞬砸到李明心上,他看著腳下哭得狼狽的李蓉,一時竟是什麼都說不出口了。

他心裡有幾分酸脹,李蓉痛苦哭著,李明猶豫了許久後,竟是什麼都說不出來,歎了口氣,終於道:“你先回去吧,軍餉案和秦氏案你彆管了。”

“我不管了,誰管呢?”

李蓉低啞出聲:“父皇嗎?還是太子?或者其他人?誰管這件事,誰倒黴。付出這麼多努力,父皇是想再一次低頭了,是嗎?”

李明沉默著,李蓉撐著自己,慢慢爬起來:“父皇決定吧,兒臣什麼都不管了。”

“蓉兒,”李明看著李蓉似是失落的背影,猶豫出聲,好久後,他終於道,“那,讓裴文宣定吧。他來定罪,你總該放心了吧?”

李蓉背對著李明,好久後,恭敬道:“謝父皇。”

說著,李蓉行了個禮:“兒臣告退。”

李明應了一聲,李蓉便擦著眼淚出了門。等出門之後,福來端著茶送上去,笑道:“陛下,殿下終究還是個孩子,還小。”

“以為她長大了,”李明歎了口氣,“始終還是年少啊。”

李蓉擦著眼淚,一路走出禦書房。剛出了長廊,她就冷下神色來。

今日李明情緒不對,明顯對她不滿,而陳王氏之事也是早有準備,估計是昨天她剛設伏,那些暗處的人就想出了今日這一出戲。

隻是是誰影響的李明?

李蓉思索著,跨門出去,剛出院子,就看見一個青年站在長廊上,他穿著玄色紅色壓邊官服,手持笏板,正靜靜看著庭院裡的枯枝。

聽見周邊傳來聲音,他轉過頭去,看向李蓉,見得是李蓉,他笑了笑,恭敬道:“殿下。”

李蓉沒想到裴文宣竟然是在這裡一直等著,她頓時有些慌亂起來,低頭想去遮掩方才哭過的痕跡,走到他邊上去,啞聲道:“你怎麼沒去官署?”

“方才殿下沒好好聽微臣說話,”裴文宣說著,仿佛什麼都沒看到一般,歎息道,“微臣說了要等殿下,殿下根本不放在心上,看來微臣在殿下心中的分量,還是不夠重啊。”

李蓉聽他的話,不由得笑起來:“你想要多重?”

“不多不少,”裴文宣用笏板輕輕點在心口,“整顆心就好。”

“你胃口也太大了些。”李蓉嗤笑,“白日做夢。”

裴文宣輕輕頷首:“謝殿下誇讚,微臣最大的優點就是,胃口好,野心大,夜裡失眠多夢,平日運氣上佳。”

不過三兩句話,李蓉便被他逗笑了,她輕輕瞟他一眼,挑眉道:“昨個兒不是還要同我分床睡嗎?今日不生氣了?”

“殿下說笑了,我什麼時候生過殿下氣啊?”

裴文宣說得平和:“微臣不過就是覺得,要和殿下保持一下距離而已,感情沒到那一步,不能白白讓殿下玷汙了微臣的清白,占了微臣的便宜。”

李蓉:“……”

好得很,脾氣大得很。

裴文宣看李蓉麵上表情緩過來,他覺得氣氛差不多,見周邊無人,便輕輕靠了過來,小聲道:“我方才去查了,昨夜陛下在柔妃那裡留宿,華樂殿下和陛下耍性子,被罰抄女戒十遍。”

李蓉看了一眼裴文宣,裴文宣笑起來:“想必能解殿下之惑。”

李蓉沒說話,她和裴文宣一起走在長廊上,她的確是了解了。

昨日她設伏在蝴蝶峽,陳家有了這一次刺殺行動,按理今日應該就可以接著這次刺殺作為談判籌碼,逼著把軍餉案和秦氏案定下來。

而那些背後的人必然也是想到了這一點,他們不願意讓這兩個案子定下來,一旦定下來,不僅僅是大批官員變動的問題,最重要的是,這批變動的官員裡必然又許多李蓉的人要推舉上來,李蓉在朝堂上的位置,也就徹底穩固了。

他們怕李蓉站穩腳跟,同時也怕李蓉深查此事,參與刺殺的人也十分惶恐,所以連夜應該達成了什麼協議,至少和柔妃達成協議,所以柔妃讓華樂作為傳聲筒說了什麼,以至於李明今日惱怒於她。

以李明今日的態度來看,華樂估計也就是說點她辦事不利,刑訊逼供官員,太過狷狂之類的話。所以李明罰了華樂,但是這些不過腦子的話,李明放在了心上,故而來找她的麻煩。

在李明對她有意見時,讓陳王氏朝堂上來一出自證清白,刺殺這個案子便再難查下去,畢竟目前的“主謀”已經死了,而李蓉手裡過的這些案子,再多的證據,在普通百姓的認知裡,也都會多了幾分懷疑。

無論是為了民意還是為了安撫世家,陳王氏以這樣的方式一死,軍餉案和秦氏案大概率都無法重判。

李蓉緊皺著眉頭,低頭往前,沒走兩步,就聽裴文宣恭敬道:“謝尚書。”

李蓉聽到這話,抬起頭來,便見謝蘭清站在她麵前。

謝蘭清看上去頗為高興,抬手朝著李蓉行禮:“平樂殿下。”

“謝尚書這是要往哪裡去?”

李蓉一開口,聲音就有些啞,謝蘭清輕輕一笑:“老臣正要去找陛下,殿下這是怎麼了,眼睛紅紅的,似是哭過了?”

“風沙迷眼,”李蓉假作沒有聽出謝蘭清話語裡的嘲笑,回道,“既然謝大人還有事,那本宮先行一步。”

“殿下慢一步,”謝蘭清叫住李蓉,李蓉回頭看他,謝蘭清笑了笑,“殿下,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李蓉盯著謝蘭清,許久後,她笑起來:“謝過尚書大人指教,本宮也送一句話給大人吧。”

“哦,”謝蘭清抬手,“洗耳恭聽。”

“少管閒事,頤養天年。”說完,李蓉便摔袖離開,裴文宣朝著謝蘭清行了個禮,跟著李蓉走上去,裴文宣追在李蓉身後,小聲道:“你彆生氣,你同這老不修生什麼氣呢?他反正也是活不長的。”

上一世謝蘭清在李川登基後,就是第一個被砍的世家高官。

李蓉冷眼看了謝蘭清背影一眼,湊到裴文宣邊上,裴文宣微微彎了腰,聽李蓉在他耳邊低聲道:“我算是知道川兒為什麼要砍他。”

“嗯?”

李蓉咬牙:“這老匹夫,忒氣人。”

裴文宣想了想,其實方才謝蘭清也沒說什麼,李蓉生這麼大的氣,怕也是自己哭這事兒被謝蘭清瞧見了。

裴文宣不著痕跡看了一眼謝蘭清離開的方向,笑道:“殿下說的是,這老匹夫不好。”

李蓉聽裴文宣站在她這邊,她心裡舒服了許多,等裴文宣送著她上馬車,她才想起來,頗有幾分不滿道:“你怎麼都不安慰我?”

裴文宣施施然坐在她對麵,抬頭微笑:“殿下是指什麼?”

“你彆揣著明白裝糊塗。”

李蓉抬手用扇子敲他:“你現在膽子怎麼越來越大?”

裴文宣知道她是指他看見她哭都不說話的事,裴文宣心裡覺得好笑,麵上卻是不顯,低頭拉開折子,淡道:“殿下不要麵子,我可還要麵子。”

李蓉皺眉,隨後就聽裴文宣悠然道:“您還沒賠錢呢,就想要我安慰了?”

李蓉一時語塞,心裡不由得有些發虛。她想好了,她回去就把這芍藥錢賠給裴文宣,等把賬清了,他們就能好好說話了。

裴文宣偷偷看了一眼李蓉的表情,壓著唇角的笑,假作專注。

他突然覺得,這樣的李蓉有意思極了。

像一隻努力想伸出爪子掏掏你又覺得丟了臉麵的貓,撓心撓肝想著怎麼吸引你的注意。

他以前都沒見李蓉這模樣,如今見到,又新鮮又有趣,便將一切打算壓在心口,並不開口。

李蓉想好還錢的事兒,看見裴文宣低著頭,唇角瘋狂上揚的模樣,她停住了原本要開口的話,一時有些無言。

這都高興成什麼樣了,要是有條尾巴都能甩起來,怎麼還能裝成這麼無動於衷十動然拒若即若離的模樣的?

她拿裴文宣有些無奈,想了片刻後,她決定不說話。

裝。

她想,她把錢賠給他,等她不欠他了,還這麼拿喬,就彆怪她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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