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蓉聽到這話, 便知裴文宣問的是華樂。她滿不在意笑笑:“就刮到一下,我哪兒能真讓她打了?”
裴文宣倒也沒說話, 他瞧著她,片刻後,他低下頭去,輕輕吻在她傷口上。
那吻帶了些癢,讓李蓉整個人顫了顫,不由得退了一步。
她一退,裴文宣就跟上前來, 順勢將她壓在了門板上, 用唇劃過她的麵容,落在她的唇上。
他攬了她的腰, 恨不得將人揉在骨血裡。李蓉察覺他的力道,輕輕推了推他,含糊道:“還要進宮呢。”
裴文宣知道她的意思, 隻要折子到了宮裡,她就得入宮去找李明,要是這時候留下點什麼痕跡出來, 到時候也說不清楚。
於是他直起身來,將人在懷裡抱緊了,深吸了一口氣道:“你受委屈了。”
“這哪兒算什麼委屈?”李蓉笑起來,她抬手戳了戳裴文宣的肩,“我還以為你要問蘇容卿呢?”
聽到蘇容卿的名字, 裴文宣冷哼了一聲,低頭狠狠親了她一口:“還敢說?”
“一見你, 就一股子怪味兒。”
“你這什麼狗鼻子?”李蓉笑出聲來,“在馬車外麵也聞得出來?”
她靠蘇容卿近聞出來不奇怪, 裴文宣一見麵就聞出來,這就有些駭人了。
但裴文宣嗅覺靈敏至此,她也不奇怪,畢竟裴文宣擅長調香,若是嗅覺不敏銳,也學不會這個。
裴文宣板著臉不說話,李蓉知道他是有些生氣,便抬手勾住他的脖子,整個人掛在他身上,解釋道:“我在馬車上裝睡,他就給我蓋了件衣服,”說著,她麵露哀切,靠到裴文宣胸口,“裴哥哥,我臟了,怎麼辦啊?”
裴文宣被她逗笑了,低頭親了她一口:“臟了?來,哥哥給你洗洗。”
兩人笑著打鬨了片刻,從門口鬨到床上,裴文宣知道宮裡的消息時刻會來,也沒做得太過,等到末了,他身上也就脫了件外衣,衣衫完整,李蓉彎在他胸口靠著,好似人都散了。
裴文宣起身去取了水,給她擦了汗,她汗也不多,緩了片刻,便和平常也沒什麼區彆。
裴文宣躺在她身側,抬手順撫著她的手臂,讓她感覺自己還在身邊,他思量著道:“蘇容卿去找你做什麼?”
“他怕華樂吃虧,”李蓉懶洋洋出聲,“你都猜得出我算計人,他畢竟跟了我這麼久,能猜不出來?”
裴文宣動作一緩,但在李蓉察覺之前,他又繼續撫上她的頭發,平和道:“他怕也是擔心你在柔妃和華樂手下吃虧吧?她們這麼千辛萬苦想把你提到督查司去,怕也是存了要想辦法把你殺陳厚照的事兒和太子扯上關係的意思。你落到他們手裡,誰心裡都不安。”
李蓉沒說話,她閉著眼睛,裴文宣垂下眼眸,低聲道:“我本也是想立刻過去的,但我怕擾了你的布局,所以我把事兒都安排好……”
“你做得很好。”
李蓉抬手握住他的手,將人往前幾分,整個人都窩在他懷裡:“你不需要同我解釋這些,你做的就是我想要的。”
裴文宣沒說話,李蓉靠在他身前,便給了他極大的安撫。
“我沒有第一時間過去,”裴文宣歎了口氣,“心裡愧疚。”
李蓉伸手攬了他的腰。
她其實也知道,他不僅僅是愧疚,他還害怕。
害怕自己又晚了一步,害怕自己沒有蘇容卿給的多,害怕自己沒有蘇容卿做得好。
可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勸,道理說得多了,可這人世間大部分人,都是道理比誰都明白,可所有的傷口,都隻能靠事件和經曆來改變。
她不說話,就抱著裴文宣,裴文宣想了想,知道再談這些也矯情,便換了個話題詢問:“你同他有談些什麼嗎?”
“我問了他能不能停手。”
李蓉歎了口氣:“他要做這些,最主要是信不過川兒,若是他能和我們一起輔佐川兒登基,那便容易得多。”
“他如何說呢?”
裴文宣早知了答案,問得漫不經心。
“自然是不允的,”李蓉懶洋洋回答,“他說所有君主都不會放過世家,他沒有路可以選。”
“他最好的路,就是輔佐肅王。肅王寒門出身,蕭肅又沒什麼能力,登基之後必然依賴於世家。他如今年僅十一歲,等兩年後登基,也就是個十三歲的嫩娃娃,到時候去母留子,再看他聽不聽話。聽話就留下,不聽話,等生了孩子再換一個奶娃娃就是了。”
李蓉說著,淡道:“算盤打得好得很。”
裴文宣得了這話,點點頭:“那也不必強求。他與我們不一樣,也沒什麼選擇。”
“哪裡是沒有選擇?”李蓉笑了一聲,“不過是舍不得手裡的利益罷了。”
裴文宣沒有說話,他遲疑了片刻,終於還是開口:“殿下,蘇氏與上官氏裴氏不同,上官氏本就是八姓末流,而裴氏也是寒門,兩者是依托於皇室,才走到如今,所以我們沒有太多選擇,無論是換太子,還是接受政令,損失都相差無幾。可蘇氏不一樣,它乃江南望族之首,這些百年世家,莫說皇子的更替,這麼幾百年來,就連朝代更替,都不曾傷筋動骨。”
“所以呢?”李蓉雖然問,卻知道裴文宣是在說什麼,她苦笑了一聲,“無論蘇容卿爭與不爭,蘇氏和其他氏族中的大部分人,都不會退。與其讓川兒登基走到那一步,倒不如直接先廢了川兒,以免有更大損失是嗎?”
裴文宣沒有說話,李蓉轉頭看他,似笑非笑:“你倒是善解人意得很,不是不喜歡他嗎,一天天幫他說什麼好話?”
“我是不喜歡他,”裴文宣溫和笑了笑,抬手梳理了她額邊亂發,“可我希望殿下覺得,這世上有許多人喜歡你。”
他想讓李蓉看到一個更好、更溫暖的世界,不願她將每一件事,都想得格外偏激。
這世上太多人教會她如何以惡意揣摩他人,他卻想教她睜眼尋找這世間所有可能的美好。
哪怕這個人是蘇容卿。
李蓉知道他的意思,她伸過手去,抱著裴文宣,在他懷裡懶懶撒嬌。
“我知道裴哥哥最好了。”
裴文宣笑起來,看著麵前越發愛撒嬌的姑娘,低頭親了親她:“你知道就好。”
話音剛落,外麵就傳來靜蘭的聲音:“殿下,宮裡的消息來了,陛下已經看了折子,皇後娘娘趕過去吵了。”
李蓉聽到這話,趕緊起身,吩咐靜蘭道:“備馬車,我這就入宮去。”
說著,裴文宣也站起來,他幫著她整理衣物,李蓉快速打扮好,轉頭吩咐他:“你也彆在公主府久呆,回去吧。”
裴文宣苦笑了一下,應道:“知道了。”
李蓉見他似乎是不開心,墊起腳親了她一口,算作安撫,拿了自己的小扇,便提步走了出去。
一出房間,李蓉頓時收了在裴文宣麵前那份嬌俏,領著人走出去,一麵往前,一麵詢問靜蘭道:“皇後娘娘去做什麼問了嗎?”
“說了,”靜蘭跟著李蓉,掀了馬車車簾讓李蓉入內,低聲開口,“皇後娘娘是為著您的事兒過去了,怕是要在宮裡吵起來。”
李蓉點了點頭,沒多說,她母親一遇到他們姐弟的事兒,就極為強硬。
李蓉拿了小鏡子,看了一下臉上的傷,然後急急進了宮裡。
李明沒想到李蓉會夜裡入宮,正和上官h吵著,聽到李蓉來了,還是上官h先反應過來,她吸了吸鼻子,故作平穩道:“讓殿下先進來吧。”
李蓉在外麵醞釀了一會兒,隨後便帶了五分憤怒五分委屈走了進來。
上官h見李蓉入內,首先便看到了她臉上的血痕,她實在按耐不住,轉頭就看向李明,低喝出聲:“陛下你看看蓉兒臉上是什麼!你還敢說無事嗎?!”
李明看到李蓉臉上的血痕,一時也僵住了,李蓉知道自己母親鬨過了,她跪下身來,恭敬道:“見過父皇。”
“平樂,你這麼晚入宮,是有何事啊?”
李明裝作對之前的事兒一無所知,閉口不談。李蓉神色平靜,淡道:“兒臣入宮,是為同父親商討督查司如今查案一事。”
李明沉默了片刻,他本以為李蓉還是會哭鬨著進來,沒想到李蓉如此平穩,他緩了片刻後,慢慢道:“那……皇後你先退下吧,朕同平樂聊聊,自會給平樂一個公道。”
上官h看了李蓉一眼,又看了皇帝一眼,她見李蓉似乎也是不想她在這裡的模樣,便也不做停留,吸了吸鼻子,起身離開了去。
等上官h走了,李明趕緊上前去,扶起李蓉道:“平樂,你這是怎麼了,同父皇好好說說。”
“父皇應當聽說了,”李蓉克製著怒氣,抬眼道,“今日華樂帶人上了我府中,和兒臣府兵起了衝突,當眾毆打於我,兒臣休養到現在,才剛剛緩過來,這就入宮了。”
“華樂竟然這樣對你?”李明故作憤怒,“朕這就把她叫過來,好好罵罵她。”
“父皇,”李蓉抬眼看他,冷靜道,“兒臣的事,是小事,兒臣如今進宮,也不是為了這麼點事兒,兒臣來這裡,是擔心,若誠弟如此行事,督查司怕是保不住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