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真的很貼心,被反複拒絕的劉襄年點頭:“跟他們好言相勸,請他們來港城看看,一起談談。”
他相信,思年要是看見了港城的繁華,知道了劉家的產業,就算一下子想不通,隻要好好跟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許之以利,他終究是能明白過來的。
助理點頭:“知道的。”
“另外,至謙的公司,你調查清楚了嗎?”
“昨天半夜拿到的調查報告,因為太晚了,沒給您看。想進公司跟您細說。”
“粗略地講一下。”
助理點頭,開始細數了陳至謙一來港城從剛開始利用課餘打工到給日本電子遊戲機做分銷商,這還是一個新鮮事物,但是他在大學裡,大學生接受度高,所以很快就開拓了市場,同時他自己就是這個專業的,就跟同學一起開發相關的遊戲。
半年前他決定成立一家公司,成立公司容易,但是產品要出來很難,他沒錢投入去開工廠,隻能尋找代工廠。
港城是有給日本工廠做代工的電子廠,不過誰願意給這麼一家一個大學生開的公司做代工呢?他就找到了連年虧損的艾萊電子。
艾萊電子的老板為了能和日本GT公司長期合作,砸下重金投資了很多設備,但是沒有跟GT簽署相關協議,他們一門心思地配合GT做樣品開發和小批量試製。
真的到量產之後,GT說艾萊電子卻報價過高,屢次壓低價格。
艾萊電子因為設備投入很多,前期為了配合GT的產品研發也投入很多,沒有辦法降價,對方隻肯給艾萊三分之一的量,其他的放在新的供貨商那裡生產。
這個量做是虧,不做這麼多機器也是虧,隻能虧著做,連續三年下來已經虧得不行了。
當陳至謙找過去要請他們代工同類產品,這位老板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看見陳至謙的天鑰是一家剛剛成立的公司,還是一個年輕的內地小夥子,公司基本就沒幾個人,上過日本公司的當了,這個老板處處小心,處處要錢,很難纏。
然而,哪怕天鑰給錢及時,一旦日本來了加急訂單,天鑰的正常排單,還得給日本訂單讓路。
“所以,孫少爺的產品一直不能正常供貨。”助理跟劉襄年彙報。
車子到大樓門口,劉襄年下來,問:“他現在產能提不上去?”
“是的,但是有麟龍給他注入資金,應該會緩解。”
“緩解也要時間。就算給他開一家工廠,機器設備最快大半年吧?”劉襄年說道。
“甚至更久。”
“現在的那家工廠,那個老板把他的產品放後麵,有日本人的訂單先做日本人的?”劉襄年想了一下,“麟龍給他投錢,還是讓他去做開發和市場吧?工廠這裡我來,你讓人去整理一下那家艾萊電子的基本情況。”
“好。”助理繼續跟他彙報,“另外,您今天約了十點跟許轄先生見麵,談學明少爺和許小姐的婚事。”
兩人一起進入電梯,劉襄年有些疲累:“學明在公司辦公室,對吧?”
“是。我已經通知學明少爺了。”
“讓他先來我辦公室。”
“好。”
劉襄年進了辦公室坐下,這幾天事情太多,沒有好好休息,他有些疲累地坐在椅子裡。
昨天馮世昌帶著兒子去跟許轄談過之後,許轄很憤怒,但是沒有同意,要讓劉襄年親自說。
許太打電話給馮太,本來馮太聽見兒子要失去繼承權已經上躥下跳了,現在又要跟許家退婚,更是讓她快瘋了。
劉襄年也能夠理解,女兒受不了,也是有她的理由。沒了許妙兒,還有哪家高門大戶的千金肯嫁給學明?難道真的要娶一個小明星回來?
到了下午,許妙兒又鬨到了耀華,剛好和至謙撞上了,至謙當場跟學明說,他不會回來,讓他跟許家的婚約繼續。但是這裡又牽扯了學明喜歡上了至謙的老婆,那個脾氣很犟,很難弄的小姑娘。
劉襄年頭疼。
辦公室門被敲響,劉襄年揉了揉太陽穴:“進來。”
馮學明走進來叫:“外公。”
“坐。”劉襄年說道。
平日裡風度翩翩,一直保持良好精神狀態的馮學明有些萎靡不振,不是為了和許妙兒斷了婚約而煩惱,而是昨天看見陳至謙和容遠在一起,後來他跟許轄回到長興,聽許轄罵許妙兒的話。容遠為陳至謙背書,足見陳至謙的厲害,原本就想親孫子回家的外公,恐怕更加心動了。
就像自己看樊琪,越是她不給眼神,越是魂牽夢縈,放不下。
原本自己從未想過真要放棄天禾,現在看起來,要是陳至謙回來,哪怕陳至謙和自己的能力不分伯仲,外公會把天禾給誰,也不言自明。
其實這些外公也是心知肚明,隻是話都說出去了,還怎麼收回?一條路走到黑,自己還有點麵子,而且還有……樊琪。
“外公,我和許妙兒確實不合適。昨天她去耀華鬨成那樣,沒有半分大家小姐的教養和風度。我無法跟她繼續下去。”
劉襄年靜靜地看著馮學明,他想起當年陳婉音,為了一點小事都會和他生氣,當時他的想法是這種大小姐脾氣誰受得了,直到她爸爸出事,為了要不要回去,他們大吵一架,這是她和他吵得最凶的一次。
不過那時候他並沒有感覺,畢竟她到了重慶就輾轉寄來了信報平安,他給她回了信,讓她注意安全,他們之間的隔閡,好似反而隨著距離而消失了。後來她生下兒子,取名陳思年,那一刻他的心裡是有些驕傲的,她終究是離不開自己。
他也相信,她一定能接受在她離開的日子,他有了二房,作為一個男人,他身邊還是需要人陪伴的。
幾年過去,他終於得知她平安,即將歸來,他到機場迎她和兒子歸來,妻兒在側,他滿心歡喜。
繁園門打開,她看見了秋千架上的女孩兒,也看到了吳美雲,吳美雲怯生生地走過去叫一聲:“大姐,你回來了。”
他招手叫女兒過來,把女兒的手交到兒子手裡:“巧燕,快叫哥哥。”
婉音拉過兒子跟他說:“劉先生,麻煩你帶著你太太和女兒馬上離開陳家。”
固然他有愧疚,但是她也不能這麼不給他麵子,這麼不講道理吧?
他想跟她理論,她轉身就走,隔天就找了律師過來,找了人將他趕出了繁園,甚至那一句話是他們之間單獨的最後一句對話。
此後,隻有法律條文和討價還價,她用了三個月的時間,賣光了港城的資產,帶著孩子離開。
想到這裡,劉襄年跟外孫說:“女人願意跟你吵,是因為她對你還存有希望。”
“既然您知道這個道理,外公,您為什麼不珍惜外婆呢?她聲嘶力竭地跟您吵架,難道不是對您還存有希望?”馮學明問他,“如果您心裡沒有她,她心裡有沒有希望,您會在乎嗎?就像我跟那些女明星一起,不過是一件首飾,一個手提包的交易而已。外婆想要的,您給不了。許妙兒想要的,我也給不了。”
秘書打電話進來說許轄已經到了。
劉襄年站了起來:“我尊重你的意願。”
辦公室門打開,許轄走了進來,馮學明先出聲:“許世伯。”
許轄微微頷首,算是應了他。
劉襄年自知這事自家外孫理虧,兩家聯姻本來也是因為他和許家的關係。他先走上前一步:“許轄,這事實在慚愧。”
“劉世叔,怎麼這麼說?都是孩子們的事,跟您有什麼關係?”
許轄這個態度倒是讓劉襄年出乎意料之外,他帶著許轄去沙發上坐,秘書泡了茶水過來。
劉襄年知道許轄要自己給個態度,他看向馮學明:“昨天,世昌帶學明冒然去你那裡,我聽見了十分生氣。”
若是沒有劉襄年的點頭,馮世昌完全沒必要,馮學明更是不敢,這種話也就是聽聽,許轄喝了一口茶:“我聽見也是很憤怒,婚期都定了,婚紗已經在路上,這個時候取消婚約,算什麼事?”
劉襄年點頭:“可不是嗎?這個時候,要取消婚約,是把兩家的臉麵往哪兒擱?”
“不過,後來見妙兒鬨了那麼一出,才知道學明看上了那個演風月片的女明星,為了那個女明星要解除婚約。”許轄放下茶杯,看著馮學明。
馮學明被許轄這麼說,告誡自己要忍畢竟是他這裡有錯在先,許妙兒既然說了出來,他也不願意否認了,他終究是不會委屈了樊琪的。
“昨天容遠帶至謙來找我商談天鑰未來的發展。有意讓長興來承擔天鑰的上市輔導和新股承銷。”許轄輕蔑地看了一眼馮學明。
馮學明知道許轄對他把WO放給耀華很不高興。
劉襄年之前也勸過馮學明,要給許轄麵子,他此刻也隻能順著說:“是啊!許家根深葉茂,長興還有許暉的方信金融在市場上口碑也極好,而且兩家機構各有所長。”
許轄架子擺得十足:“昨天阿遠說我家七姑姑和至謙的祖母是手帕交,阿遠和至謙又一見如故,兩家的情誼又深厚了一重。我想著世叔也就至謙一個孫子,至謙終究是要回劉家的。劉家的孫少奶奶是個歡場女子總歸不太合適。我看兩家的婚約就放在這裡。學明和妙兒的婚事到此為止?”
許家家族龐大,南洋許家才是跟容遠夫婦關係最為緊密的,許轄是因為堂弟許暉在港發展業務,剛好同在這個行當,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許暉連帶容遠都會帶他。
但是他到底是通過許暉跟容遠才攀上關係,這次見容遠親自帶陳至謙過來,言語之間把陳至謙引為知己,他就動了這個念頭。
聽見許轄看上陳至謙,要陳至謙做女婿?被許轄這麼看不上,馮學明血氣上湧。
劉襄年從一開始對樊琪有點兒好感,但是嫌棄她拍過風月片,到後來她牙尖嘴利,甚至言語粗俗,他要孫子,但是這個孫媳婦可看不上。
許轄這麼說,倒也合了他的意,他說:“如果能繼續兩家的緣分,那是再好不過。”
許轄往馮學明看去,轉頭劉襄年說:“容我說句冒犯的話,看來桐油缸依舊裝桐油,學明確實找那種女明星很合適。”
馮學明被羞辱得臉都快滴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