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琪細讀這篇文章,文章裡說,本來天禾集團運營很穩,馮學明作為繼承人,得到了集團管理層的肯定,而且劉襄年去年查出腎癌,集團內部也是做好了準備,但是自從陳至謙的出現,就出現變數。
文章分析,劉襄年當年也是儘力培養兒子接班,是兒子出事了,才培養的馮學明,馮學明是外孫本就是無奈的選擇。有了原配長子生的陳至謙,按照習俗本就該“三代還宗”。而且,陳至謙能得到容遠的投資,也有袁載德和喬炳榮的誇讚,足以證明他非常優秀,可能更加適合繼承天禾。
現在的阻力在陳至謙不願意承認和劉家有關。
這個在港城也是有先例的,之前容遠就不願意承認自己是藺家子孫。不過容遠和陳至謙不一樣,容遠是藺家二房的私生子,從繼承來講沒有陳至謙這麼名正言順。
最後給出結論,還是得看劉襄年的遺囑怎麼立了。
港報也真是毒,劉襄年還沒死呢!都操心他的身後事了?
何秀敏打開了錄音機:“樊琪,昨天劉老先生跟你談了什麼內容,導致了他緊急就醫?”
“他想要贈送薄扶林道上的一棟房子給陳至謙,因為陳至謙在美國出差,我沒辦法替他決定接收這樣的饋贈,所以我拒絕了。”樊琪一臉無語問,“什麼叫導致了他緊急就醫?你認為他送孫子東西,我不想要,會‘導致’他突發疾病嗎?”
這個采訪盤前在電視和廣播裡同時播放。
醫院的VIP病房裡,劉襄年靠在床頭看著電視機裡播報的新聞,裡麵放了采訪樊琪的錄音。
他一眼不發地側頭看正在滴落的點滴,邊上是一言不發坐著的外孫,還有遠處沙發上一直在哭著碎碎念的吳美雲,她翻來覆去就說那些話。女兒陪著她媽坐在一起,時不時附和她媽兩句,母女倆就跟唱戲似的,一個唱一個念,弄得他心煩意燥。
這句話立馬讓劉老太太吊高了嗓子:“你聽聽你孫媳婦說的什麼話?還不承認把你氣倒。”
劉襄年側頭看她:“那你想讓她怎麼說?”
難道讓她對外公布自己用三級片的照片逼她接收那棟房子?縱然劉襄年恨樊琪是個粗俗的潑婦,不過他也明白自己的手段下作不能放到台麵上說。
劉襄年知道天禾此刻需要發公告,自己的身體狀況,再說沒事,是不會有人相信的。必須讓外界知道天禾是穩健運營的,最好的辦法就是馮學明能立馬回到天禾,並且表示天禾會交到馮學明手裡。
他看向坐在他身邊的外孫,從昨天他醒來,外孫就陪在他身邊,哪怕病房裡有專職護士,外孫在這裡待了一整夜。
如果沒有孫子,外孫接任這是順理成章的。可他有兒子,有孫子,而且還是婉音的孩子,那麼優秀出色,他怎麼能放棄?他隻能對不起學明這個孩子了。
他囑咐助理:“去發聲明,我說病情穩定,過兩日就能回天禾。”
聽見這話劉老太太衝過來:“你是不是不要命了?剛才我跟醫生溝通過了,你一定要好好休養,如果再這樣下去,癌症複發很快的。”
劉襄年閉眼皺眉,沒有理睬她。
見他這樣,劉老太太更是心中意難平,說:“你就是跪在那個女人的兒子孫子麵前,他們也不會理睬你的。”
劉襄年聽夠了她一口一個“那個女人”,他咬牙:“那是我的兒孫,是正房長子嫡孫。陳婉音是我明媒正娶的正房太太。”
“你明媒正娶?你那是……”
“外婆,外公在生病,您少說兩句。”馮學明低喝一聲阻止劉老太太即將說出的話。
劉老太太及時刹車,不說還是難受:“學明,我是為你不值得啊!人家是長子正房嫡孫,我們呢?也就是我們幾個你不當人的,陪在你身邊。學明跟了你十幾年,陪著的時候是他,公司跟他沒關係。”劉老太太接連崩出話來。
老太太哭哭啼啼細數馮學明的認真和好。
這些劉襄年哪裡會不知道?但是學明是外孫,至謙是孫子。
他的嗓子沙啞,質問:“如果我沒有在茶樓裡為你擋了那個人的一杯茶,是不是不會有我今天?是不是她還在,思年和至謙也都在我身邊?”
“我陪了你四十六年。”劉老太太的聲音帶著悲涼。
“我也因為你,失去了她四十年。我隻想給她和我的孩子一點補償,你還要怎麼樣?”劉襄年滿臉絕望地看著天花板,“如果能回到四十六年前,我希望從來沒有認識過你。我希望……”
希望是自己回到內地,她和孩子在港城,能在戰爭結束的時候,她來機場接自己回到繁園。
“你已經過了這麼多年的好日子了,能不能不要這麼貪心,彆什麼都想要?”劉襄年控製自己的心緒。
“爸,你不能這樣說媽,她……”馮太忍不住幫她媽。
馮學明過來拉住馮太:“媽,讓外公休息,養身體最重要,我陪你們回家。”
馮學明帶著外婆和他媽一起去停車場,劉老太太拉著馮學明的手:“學明,你外婆在幫你。”
“我知道,但是外公有自己的想法,而且也沒必要在這個時候跟外公吵,影響外公的身體。”馮學明把老太太和他媽拉上自己的車,讓老太太的車跟在後麵。
上了車,母女倆在後座嘮叨都覺得特彆冤,馮學明插話:“外婆,您跟外公注冊過嗎?”
“注冊?”
“就是注冊結婚。”
“我們那會兒不興這個,但我是他老婆,這一點沒有疑問。”
“外公承認嗎?”馮學明問她,“有任何文件支持嗎?因為是四十年代,所以也可以說是那時候並沒有注冊這個概念,但是如果外公能夠拿出很多證據表明他和你這麼多年隻是同居關係,我媽和舅舅可就都是私生子了,私生子沒有繼承權。您知道嗎?”馮學明給他外婆和媽媽分析。
“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馮學明透過後視鏡看他外婆和媽,“你們能精明過外公嗎?您安安分分的,他把管理權交給陳至謙,然後給咱們這一房留點兒股份。您要是不安分?您覺得您這個年紀能承受住他宣布您隻是個妾,甚至他對外宣布您什麼都不是嗎?”
這下母女倆變了臉色。
馮太到底是讀過書的,說:“難道還不能跟他打官司?”
“想想打官司之前,還有沒有那條命在?”馮學明說,“他想讓孫子繼承,就一定會為孫子掃清障礙,如果障礙是外婆也會被掃清。剛才您也聽到了,是因為外婆的存在妨礙了他和那位的百年好合,白頭偕老。外公早就對您不滿了!”
老太太聽見這話哭得死去活來,馮太滿腔怒火:“難道我不能弄死那個小崽子?”
“您開什麼玩笑呢?您不知道陳至謙背後是袁家和喬家?您不知道陳至謙跟容遠交好?您自己不要命,連我和雪宜都搭進去嗎?更何況陳至謙現在是外公的命。就是外公知道了,您這個二房生的女兒,弄死了他心上人的孫子,您還有命在?”馮學明跟他媽。
“難道我們什麼都不能做嗎?”
“什麼都不做最好。”馮學明呼出一口氣,“您也看到了,陳至謙壓根不想認外公,你們不如就等,少花點心思在外公身上,以前怎麼過日子,現在還怎麼過日子。”
“我怎麼跟以前一樣?現在外頭都知道劉家要迎回太子了,我們一房要被打入冷宮了。”
“那就忍,忍他個三五年。”馮學明突然說得很大聲,好似心頭有多少說不出的憤怒,“一天到晚哭哭啼啼,有用嗎?”
母女倆聽見馮學明突然暴怒,兩人都嚇了一大跳,劉老太太叫他:“學明!”
“媽,我爸那樣,您都忍了。勸勸外婆吧!”馮學明壓住自己的火氣說。
再聽不懂,搞不清楚,那也是他的親媽和外婆,真正對他好的人。但是他也會煩,也會累!
馮學明把外婆和親媽送回家,昨天在醫院陪了大半夜的劉雪宜已經起床了,正在餐廳吃早飯。
看見姑媽和奶奶進來,她問:“爺爺怎麼樣了?”
“沒什麼大事了。”馮學明說。
劉雪宜看著眼睛紅腫的奶奶和姑媽,她說:“表哥,你還去爺爺那裡嗎?我跟你一起過去。”
“好啊!”
劉老太太拿著帕子抹了抹眼淚,說:“你們等等,把我燉的湯給你爺爺拿過去。”
劉老太太讓傭人去廚房把湯裝在保溫桶裡,她把湯交到孫女手上:“跟你爺爺說,這是我親手做的湯,滋陰補腎的。”
劉雪宜拿了湯跟馮學明一起出去,馮學明開車:“雪宜,你勸勸外婆,讓她彆多想。”
“奶奶不會聽我的。”劉雪宜說。
馮學明也知道,家裡人從來沒有重視過表妹這個女孩兒。
表兄妹兩人一起進了病房,劉襄年在閉目養神,劉雪宜輕手輕腳地坐在劉襄年身邊,把保溫桶放下,一隻手蓋上劉襄年的手:“爺爺,好些了嗎?”
這些日子,劉襄年煩透了,見孫女這麼乖,他終於心頭一動:“爺爺沒事,雪宜好乖啊!”
劉雪宜垮著一張小臉:“爺爺這樣我真的很不放心。我不回英國讀書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