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妹下來找樊琪,說是周雅蘭來了。
樊琪不理廖雅哲了,她得先上樓,畢竟周雅蘭和傅老板都算是她的客戶,她大概是耀華裡第一位連經紀牌照都還沒下來就有大客戶的股票經紀了。
樊琪去拿了資料,那天隻是喝茶吃飯的時候說事,今天要拿具體數據跟周雅蘭聊,大方向已經確定,所以廖繼慶就不出席了,樊琪知道他是避嫌。
她讓寶妹去泡了咖啡進來,正事聊完,兩人閒談,周雅蘭跟她說:“今天上午我已經去錦成辦理了入職手續,明天就正式加入錦成了。”
“恭喜!”
“也要謝謝你先生,是他一語驚醒夢中人。”
“那也要你有這個警覺。”樊琪這個時候才注意到周雅蘭的發型變了,“雅蘭姐,你這個短發好好看。”
“好看?你現在才看到?”周雅蘭笑。
“真的呀!顯得很乾練,又有氣質,特彆適合你。”她扒拉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哪兒剪的頭發?我也要去剪。”
周雅蘭欣然:“我帶你去?”
“好啊!”
樊琪被周雅蘭帶去一家洋人開的健身美容院剪頭發,周雅蘭看她剪頭發的時候,跟她閒聊說一直不鍛煉,身材走樣沒法子看了,全靠衣服剪裁藏肉。
美容院裡的人聽見了,就開始給她推薦他們的卡片,加上樊琪看見鏡子裡短發的自己,發型確實剪得很好看,也被他們推銷卡片。
尤其是這個卡片是一卡通用,美發美容和健身都可以用,原價8888現價3888,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所以她們倆都買了,樊琪坐上周雅蘭的車,這個時候心在滴血,她怎麼就花了3888買了這麼一張卡呢?
“買倒是買了,可我發現我最多來做做頭發,真的不會用。我算是理解你說的,這種推銷看似業績上去了,但是顧客最後買的是後悔和上當。”周雅蘭邊開車邊說,“確實以後不能用這種方式。”
“就是啊!當場有人是臉皮薄不好拒絕,有人真的是衝動想買了。但是回去之後多半想想,會後悔。所以,以人為本的服務,是讓顧客有時間思考,讓他們自由選擇。”樊琪歎氣。
想想陳至謙不在家,這裡離經紀行很近,她也未必要參與傍晚的結算,從四點收盤過來鍛煉個一個小時也未嘗不可,好歹得把錢給花了。
周雅蘭聽樊琪這個打算,她說:“我每次下定決心要鍛煉,最後都不了了之。我們倆作伴,一起來健身?”
這種事情真的要有伴兒的,樊琪點頭:“就這麼辦。”
樊琪回家,安慰自己這點錢不算什麼!
然而,洗澡出來,進房間看看床上放了三個玩偶,加上自己就夠擠了。房子還沒買呢!就知道亂花錢。
總不能這麼早就睡覺吧?要是陳至謙在還能兩個人說說話。
樊琪出去打開電視抱著噗噗坐在電視機前,調到財經頻道,邊看電視,邊剝小核桃,已經剝了一小把核桃,正要吃,電話鈴聲響了。
縱然她抱怨長途電話貴,還是第一時間拿起電話:“喂?”
電話那頭不是陳至謙的聲音,是廖雅哲:“樊琪,真的幫幫忙。你拍的效果真的很好。就拍個廣告片。”
“不是我不幫你。馮學明是什麼個想法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昨天要是拒絕我了,我也就不會跟他說了。”廖雅哲說,“我說你答應了。”
這個事情確實是自己疏忽,她說:“離了我樊琪,是不是就沒人可以給WO拍廣告了?你為什麼要強人所難呢?”
“好吧!”廖雅哲掛了電話。
電視裡許轄正在做訪談。
中午許轄一頓烏鴉嘴不夠,晚上還出來繼續。
此刻他拿了一張大盤的K線圖:“今天這個K線心態,就是一陰切三線的斷頭鍘刀的形態……”
他這麼說,他是想讓劉襄年氣死嗎?難道兩人關係崩了?
許轄言之鑿鑿說這是新一輪熊市的開始。好像今天一跌,他打賭已經贏了似的。
許轄的訪談播完,電視播廣告,這個年代的廣告,有的很有創意,有的直白簡單,比如這個廣告,拍了一圈健身房的內部環境,直接來一個全年無限次隻要1888。
樊琪氣得關了電視機,告訴自己,她現在資金已經二十八萬了,股票上一個3888算什麼?至於這麼小氣嗎?
她小核桃一把往嘴巴裡倒,這滿嘴的香味兒總歸能讓自己心裡高興點了吧?
還有廖雅哲那個傻子的事兒?讓她心煩。
電話又響了,樊琪過去接電話,這回是陳至謙的聲音:“樊琪,鴿子燉了嗎?”
忘了!樊琪嘴巴裡還在吃小核桃,張嘴胡說:“剛剛吃完。”
聽見她說話含糊,陳至謙問:“還沒吃完?”
“我在吃小核桃。”樊琪說。
陳至謙看著手裡的花栗鼠玩偶,想象著樊琪鼓著臉頰吃小核桃的樣子,他輕笑。
“你那裡有什麼事嗎?”
“還真有。劉襄年昨天不是進醫院了嗎?今天下午已經回天禾了,天禾的股票大跌。你知道這樣的情況下馮學明想做什麼嗎?”樊琪把馮學明想要讓她拍廣告片的事,說給他聽,“這個馮學明利用廖雅哲這個傻子,真不是個東西。”
陳至謙皺眉,馮學明這個人?確實不是個東西。
這個人讓上輩子的自己留下了太多的遺憾。
上輩子劉襄年臨死的時候,馮學明來找他,請他過去見一見劉襄年。太多的意難平,促使自己去見了劉襄年。
最終劉襄年把財產給了馮學明,那時候自己已經開始風生水起,有意購買繁園。
馮學明拿到劉襄年的資產之後,他用這些資產成立了一個癌症公益基金,用來幫助患有重大疾病的家庭貧困的患者,並且在內地資助了幾個癌症方向的醫學研究項目,開放了繁園,讓繁園成為癌症病人活動的場所。
劉襄年死了,天禾的資產成了公益性資產,繁園也用作了公益,他也不可能再去買繁園,終究讓自己無法替奶奶完成心願。
他和馮學明同在港城,不同行業,即使相遇,也未必點頭,完全把互相當成陌生人。
直到有一次他在上海遇到了喝得有點兒多的馮學明,馮學明叫住了他,告訴他,殺了樊琪的凶手在監獄裡死了。
港城在六六年之後,死刑已經名存實亡,劉襄年這個幕後凶手死了,殺樊琪的凶手因為某個命案落網,也隻能判終身□□。這是本地法律的最高刑罰了,自己想要讓凶手殺人償命,卻也無可奈何。
馮學明卻有劉襄年那些盤根錯節的人脈,不過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這麼詫異地看著我乾嘛?”馮學明抽著煙,吐了一口煙圈,“咱們都倒黴才身上流著他的血,你比我好,至少你另外的血是乾淨的。WO的靈感來自於繁園,我走了內地很多地方,看了你奶奶設計的建築,我知道你想毀了繁園為你奶奶出口氣,對不起,我舍不得繁園。替樊琪報仇算是我對你的補償吧?”
縱然兩件事無法混為一談,然而馮學明確實幫他解決了一件他做不到的事。
他和馮學明站在黃浦江邊聽他說:“外公跟我說,希望我娶兩房老婆兼祧,一房的孩子姓劉,我答應他如果有孩子的話一定會有一個男孩兒姓劉,所以他把遺產給了我。然後,他一死我就去結紮了。我不算是違背諾言吧?”
“不算。”自己回他。
“當然我結紮也不光是因為外公。你知道,我那個弟弟喜歡上了一個高大威猛的鬼佬,注定沒後代了。我爸把傳宗接代的希望又轉到我身上了,他隻要我結婚就把家業給我,我覺得,劉家和馮家的血脈,沒必要傳下去,我結紮了,我結婚了,我掌控了馮家的大部分產業,然後讓我爸知道……”馮學明酒後話太多,他訴說了太多壓抑在心裡的不平。
可能各自都壓抑了太多情緒,他居然能懂馮學明的心情,他伸手拍了馮學明的肩。
大概是自己給了他三分顏色,這個馮學明就開起染坊,馮學明勾著他的肩問:“我說,你是不是不行啊?”
自己愣在那裡。
“林益和在酒桌上說他睡樊琪的時候,樊琪還是個處。她那時候跟你早結婚了吧?如今你都這個身家了,也沒見你身邊有個女人。你是真不行吧?”
這半小時的友誼就此破裂,再無修複的可能,無論哪種場合再見馮學明,他都沒給過好臉色。
他對馮學明有芥蒂,但是上輩子他確實也欠了馮學明一個人情。
“馮學明這人很難弄,我來想辦法。還有其他嗎?電話費很貴。”這次輪到他提醒了。
啊!真的呢!為了這個破廣告跟陳至謙說了這麼多話,樊琪想起這個年代國際長途貴得逆天,今天還花了3888。
他在外頭,總不能告訴他,自己因為辦了一張卡,心裡難受著吧?按照規則就應該報喜不報憂,她說:“我很好啊!跟雅蘭姐一起去辦了健身卡,我們約好了,互相監督一起健身鍛煉呢!你放心吧!”
陳至謙捏了捏眉心,呼出一口氣,捏了捏花栗鼠的臉頰,搖頭把她放進箱子裡,和箱子裡的另外一隻穿西裝的花栗鼠湊成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