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人說文哥兒來了,他立刻放棄這個讓小羊敢怒不敢言的活動蹦了起來,招呼文哥兒快來陪他玩耍。
小羊似乎也記得文哥兒,朝著文哥兒咩咩兩聲,咩聲中似乎還帶著點兒……委屈。
小羊此時此刻的想法是這樣的:管管這小子!管管這小子!他把我飯盆拿得老遠,還隻許我一根一根地吃草!
文哥兒看了眼那隻白白的小羊,再看了眼根本不知道自己遭了嫌棄的朱厚照,隻能憐愛地摸了摸那才剛冒出兩顆尖尖小角的羊腦殼,讓人把它牽去羊飯盆那邊儘情吃草。
朱厚照在旁邊若有所思地看著,眼看小羊要被牽走了,麻溜跑上去補薅一把羊腦殼。
羊毛軟軟的,羊角尖尖硬硬的,好玩!
朱厚照頓時雙手並用就著小小的羊腦殼可著勁擼。
小羊憤怒地直咩咩。
文哥兒:“…………”
小孩子實在太愛模仿了,必須時刻把謹言慎行四個字刻在心頭!
要不老丘怎麼給他起個字叫“慎辭”?
文哥兒怕小羊怒蹬豬崽,趕忙把朱厚照給拉走了,熱情地跟他分享起來自內閣和翰林院的誇誇集。
看到沒有,這是王鏊王探花狠狠誇你的文章,想不想看看他都誇了啥!
一聽有人誇自己,朱厚照立刻就來勁了,眼巴巴地湊到文哥兒邊上探頭探腦:“誇了什麼?誇了什麼?”
文哥兒沒賣關子,拿起王鏊的文章給他讀了一遍,全程感情十分充沛,語氣也是抑揚頓挫,聽得朱厚照很有些飄飄然。
朱厚照等文哥兒讀完後,拿過文章自己又學著讀了起來,隻覺自己簡直是天底下最厲害的崽!
文哥兒便不給他念了,讓他拿著自己先看,有看不懂的再問。
既然全是誇自己的詩文,朱厚照那是一點都不怕困難的,學習勁頭十足地捧著文哥兒帶來的誇誇集認真研讀起來,遇到自己看不懂的典故才轉頭積極提問。
文哥兒堂而皇之地在東宮帶薪摸魚,中間甚至還補了個覺,讓朱厚照有疑問再叫醒他。
朱厚照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麼不對,連連點頭表示自己再看一會兒也學那宰予晝寢!
看看人家宰予大白天睡覺,被孔聖人痛罵“朽木不可雕也”,後世依然把他列為聖賢、從祀孔廟!
可見多睡會也沒事,並不影響名留青史!
想睡覺時就該睡覺!
旁觀了整個過程的楊夫人:“…………”
她們小先生都已經是狀元了,怎麼還整天想著吃吃睡睡?
文哥兒睡了個飽覺,醒來時精神十足。
朱厚照也精神奕奕,他一覺醒來又有個新想法,跟文哥兒說想召楊慎他們進宮來看小羊,順便堆沙子玩《絲綢之路》以及《大運河》之類的!
文哥兒十分欣慰。
不錯,豬崽大了,知道給自己找玩伴了。
文哥兒道:“正好我接下來要多跑幾趟太醫院那邊討論《本草》的增刪事宜,有時候可能要跟殿下告個假,殿下可以多宣召他們進宮玩兒。”
朱厚照聽後很不高興。
他想和小先生一起玩!
朱厚照氣鼓鼓地說道:“孤不召了!”
若是召楊慎他們到東宮後小先生就不進宮了,那他不召了!
文哥兒:“…………”
這小子想法一會一個樣,你有時候都不知道他那小腦瓜子裡到底都在想點啥。
文哥兒稍一琢磨,就明白怎麼回事了。
無非是朱厚照的小孩子心性又冒頭了。
文哥兒沒著急開口,而是耐心地等朱厚照生了一會兒悶氣、開始拿“孤給你個機會哄哄我”的眼神偷看他,才終於慢條斯理地說道:“殿下不記得《本草》了嗎?”
朱厚照一頓,想起來了。
當時他父皇信任那個叫李廣的宦官,偷偷吃對方獻上的來曆不明的丹藥。那會兒文哥兒就給他講了《本草》的起源,還幫他想辦法趕走了那個姓李的!
“記得。”
朱厚照不甘不願地回答。
文哥兒便問他《本草》重不重要。
朱厚照的語氣更不甘不願了:“……重要。”
文哥兒抬手揉了他龍腦殼一把,娓娓說道:“當初陛下是因為殿下的緣故才下令讓我們重修《本草》,若當真能勘正其中的謬誤不讓天下醫者和患者被誤導,說不準能挽救不少人的性命,以後肯定會有很多很多人感激陛下和殿下的。”
“相反,要是我們修出來的《本草》錯漏百出,天下人不僅會嘲笑我們這些修書的,更會嘲笑陛下和殿下!”
“所以吧,我肯定得代表我們東宮好好跟進才行,絕對不能丟了我們東宮的麵子!”
朱厚照一聽文哥兒是代表東宮去辦事,頓時就上頭了。
他相當豪氣乾雲地應承下來:“孤允許你偶爾告假!”
由於莫名對自家小先生充滿信心,朱六歲甚至還替文哥兒誇下海口——
“修《本草》算什麼?就算是要把文淵閣裡的書統統重修一遍,也難不倒小先生的!”
文哥兒:?????
對不起,那是真的能難倒我。
你這孽徒莫不是想讓我修一輩子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