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文哥兒來說,快樂就是這麼簡單。
由於這次成功禍害到滿朝文武,他連彆人那“我今晚就套你麻袋”的危險眼神都能樂嗬嗬應對。
直至被李東陽揪過去興師問罪,他才想起“滿朝文武”裡還有自己幾個老師來著。
文哥兒趕忙替自己辯解道:“我也是頭一次上書自辯,事情變成這樣我也不想的!”
本來嘛,他在折子裡隻是提了個建議(頂多是言語間稍微道德綁架了一下),誰能想到它會變成今年正旦賜宴的入場券?真的怪不得他,要怪就怪朱祐樘這個當皇帝的!
哦,你們沒人敢怪皇帝啊?
那沒事了。
一起加班吧!!
見文哥兒一臉得意,李東陽指著他直搖頭:“你說這話前先把你臉上的笑容收一收,要不然你的話可沒人會信。”
文哥兒聞言很是警惕地斂起自己臉上的笑,左看看右看看,見沒旁人在他才放下心來。
他麻溜說道:“如果老師您沒空去玩兒,學生可以幫您跑的。俗話說得好,有事弟子服其勞!當然,您要是願意親自去走走,哪怕隻是去露一次臉,都能起到很好的領頭作用!您堂堂閣臣都去了,彆人還會不去嗎?”
李東陽便笑睨著他問道:“你覺得光憑你這點小手段,就能把河西走廊盤活嗎?”
文哥兒認真說道:“學生還小,當然隻有這點小手段,更多的還是要看您和大先生他們這些朝中的中流砥柱做決策!隻要你們把態度擺出來了,底下的人自然會跟著重視起來——學生能做的不過是整個計劃裡頭那些最微小的事罷了。”
李東陽看了眼他稚氣猶存的臉龐,笑了笑,打發他忙自己的事情去。
他上次休沐日和潘辰他們還提到文哥兒,這小孩年紀雖小,卻比誰都有自己的主意,名義上他是師從於他和謝遷幾人,實際上不管行事還是寫文章都與他們幾個老師不大相同。
今年這批庶吉士本是他選□□的,其中王九思的詩風與他頗為相近,他對這個後輩頗為喜歡,常與楊一清這個陝西提學聊起他們這些年輕人。
結果去了趟河西走廊,整批庶吉士寫詩作文的風格脫胎換骨,宛如一股新風吹回京師。
其中為首的便是文哥兒這位聲名在外的小神童。
京師賣得最好的文集也當數文哥兒出的那些遊記與詩話。
看到這情況,李東陽不免有種“長江後浪推前浪”的感慨。
當聽到他的準親家潘辰調侃說“你這學生性情像你,寫起詩文來可不像你”,李東陽是不太樂意的。
這小子寫的第一篇文章是拿來給他看的,過去那麼多詩文也是他一篇篇把過關的,怎麼就不像了?雖然會這小子偶爾會寫點他不感興趣的東西(比如那些充斥著圖表數據的調查報告),但大部分詩文都很對他胃口。
彆看這小子貪吃又貪玩,一天到晚想著往外麵跑,仿佛從來不愛守什麼規矩,可到了他們這些老師麵前卻比大多數少年人都要尊師重道。
有這樣好的學生他不好好栽培,難道還要疑心這股後浪會越過自己去不成?
對於士林中那些個說法和看法,文哥兒是不甚了解的。他從小得了
李東陽他們不少指點和投喂,心裡對他們自然是既尊敬又尊敬,並不覺得自己考了個三元及第就有多了不起。
他這些老師哪個沒考過頭名?哪個不是聲名遠揚?又有哪個不比他厲害?他就算想飄起來也沒那個底氣啊!
畢竟他從小就生活在他們這群過目不忘天才人士的陰影之下!
文哥兒從李東陽處離開又主動跑謝遷他們家一趟,誠懇地邀請他們出麵參與這次集章活動,要是實在沒空他也可以代勞。
文哥兒都這麼說了,謝遷幾人便都給了他個麵子,抽空過去露了把臉。
有謝遷、李東陽他們領頭,彆的官員也選得空的日子去轉悠了一圈,表示自己是有親自出麵的。
這下那些本來對此不感興趣的讀書人也都開始過去湊熱鬨。
每個被認出來的官員都有人上去攀談,經常才進店拿到章準備蓋就猝不及防地多了好些個同鄉後輩以及“私淑門生”。
連王九思他們這些庶吉士都被堵過。
可見春闈將近,不少人都有些急切。
不管這些人是出於什麼心思來參與這次集章活動,至少隻這麼一個臘月的功夫,京師但凡識字的人都能說出點河西走廊與敦煌壁畫有關的事情來,傳播度不可謂不廣。
甚至連小孩都能一邊玩《絲綢之路》一邊討論敦煌在哪兒!
河西走廊的關注度前所未有的高。
得知敦煌擁有這麼悠久的曆史、擁有這麼多的美麗壁畫,卻一直被棄置在關外七衛無人照管,不少人都生出點莫名的遺憾來:咱中原王朝自漢代起便設有武威、酒泉、張掖、敦煌四郡,怎地現在獨獨少了個敦煌?不應當!
至於中間中原動蕩、分崩離析的那些年,大夥選擇性地忽略了,那不過是短暫的失去罷了!
反正,敦煌自古以來便是河西的一部分!
就要敦煌!
就要敦煌!
河西四郡不能三缺一!
不管這次河西走廊的開發計劃能不能成,都已經有無數人開始關注河西的情況。
這股子“敦煌熱”到了元宵十天長假被推到最高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