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無聲,兩隻大棕熊慢吞吞地停在洞穴口,放下背上的人和行李。
圓滾滾的大熊頭蹭蹭小棉花的背,得到兩大瓶蜂蜜,樂悠悠地離開。
小棉花推著哥哥的輪椅進入洞穴,再把行李挨個搬進山洞中,最後用大石頭堵住洞口。
她已經跟村長爺爺和徽榮姐姐他們說過了,她要和哥哥兩個人過甜蜜蜜的兩人生活,不要找他們。
徽榮姐姐給她準備了這些行李,臉蛋紅撲撲地說到了山洞可能會用到。
村長爺爺和李嬸給她準備了一大瓶藥酒,說給哥哥喝的,她也可以喝。
藥藥和怪怪來接他們上山時,商老爺子和江老爺子穿著大紅色的唐裝來送他們。
葉寒秋眸色清冷,耳尖粉紅。
小棉花笑的燦爛奪目。
商小少爺一度錯落兩人的角色,悄悄地戳一戳安航姐的胳膊,“我有種幻覺,小棉花才是抱得美人歸的新郎。”
陸安航:“也差不多了,小棉花把寒秋哄進了自己的山頭。”
孟茨:“野戰——比較刺激。”
商擇樂和陸安航直辣辣地看著他。
商小少爺:“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枸杞。”
陸安航:“腦子一堆什麼玩意,你就不能想的純潔點唯美點?”
孟茨小步退後,積極認錯。
他錯就錯在知道的太多了。
暖石被溪水打磨,露出璀璨的透紅玉石,玉石的微微亮光點綴了整個山洞。
小棉花打開一個昏黃的小台燈,再鋪上隔潮墊和大棉被,在大石頭上擺上藥酒和零零碎碎的小物件。
葉寒秋專注地看著小棉花忙忙碌碌,眼裡全是藏不住的溫柔。
熒熒月光
幽幽黃暈
糯糯黏黏
呢喃細語
軟軟羞怯
嚶嚶泣語
葉寒秋低頭親吻小棉花的眼睛。
小棉花的臉蛋粉紅嬌豔,如輕風細雨中含苞待放的小薔薇。
綿綿細雨
薔薇盛開
卷卷花瓣慢慢伸展
嬌嬌花蕊吐露花蜜
潺潺溪水
雪蓮綻放
花藥被溪水纏繞
卷走清涼的花粉
微微水波
片片漣漪
花粉落入花蕊
層層子房包裹
暖陽灑在神山上,山洞溪流潺潺而過,葉寒秋睜開眼睛,懷裡的暖熱讓他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揚,心中滿滿的小幸福從眼中溢出。
他看著她。
在看生命的唯一。
小棉花迷迷糊糊地蹭蹭哥哥的脖子。
葉寒秋輕輕地親吻她的額頭。
葉寒秋緩緩站起身,看著自己的腿,怔愣許久,滿是珍重地彎腰抱起小棉花。
披上被子,抱著她坐到洞口,靜靜地看著瑰麗的神山雪景。
“哥哥。”
“嗯?”
小棉花轉頭,看著哥哥的眼睛,鄭重其事,“我肚子裡有小棉籽了。”
葉寒秋四肢僵硬,緊緊地抱住她,親吻她的耳朵。
靜謐的山穀深處。
幽魂草隨著暖暖的氣流搖搖晃晃。
小棉花輕輕地碰一碰它的小葉子。
綠茸茸的小葉子親昵地纏住她的手指。
守護幽魂草的小白蛇緩緩地爬到小棉花的手心,撒嬌地打滾。
小棉花眉眼彎彎地從背包中掏出一個雞蛋給它。
小白蛇卷著雞蛋窩到幽魂草的旁邊,幽魂草掉落一個葉片給小棉花。
小棉花撿起地上的葉片,撒上果露。
幽魂草舒張,搖擺,開出一朵透明的小花朵。
小棉花笑盈盈地伸出手,小花朵落在她的手心。
小白色呲呲輕語。
幽魂草簌簌細語。
小棉花笑著點頭。
小棉花走出幽魂草生長的山穀深處。
葉寒秋站在山穀口,靜靜地等著她,聽見腳步聲,滿眼溫柔笑意地看向她。
猶如白雪中的冰淩花,隻為她綻放。
軟軟嫩嫩的小臉蛋開出一朵純白沁香的梔子花,撲進哥哥的懷裡。
商小少爺蹲在山腳,裡麵穿著花棉襖花棉褲,外麵穿著軍大衣,揣著熱水袋。即便如此,他也被冷風凍的瑟瑟發抖。
陸安航遞給他一個保溫杯。
商小少爺打開保溫杯,擰著鼻子一口喝完生薑紅糖水。
孟茨哆哆嗦嗦地走過來,“你在這裡乾什麼?”
商小少爺:“等表哥。”
孟茨:“回家裡等一樣。”
商小少爺:“不一樣。”
孟茨:“哪裡不一樣?”
商小少爺:“不知道,反正不一樣。”
偽裝成圉囻村村民的攝影師拍下這段聽起來有那麼點深度的話,再用長鏡頭呈現出唯美的意境,妥了。
葉寒秋從山中緩緩走過來。
商小少爺揉揉眼睛,嘴角上揚,眼睛卻積蓄了一汪水,低頭擦乾眼睛,咧嘴大笑地衝過去,“表哥,你好了!”
葉寒秋笑著拍拍他的頭。
商小少爺殷勤地接過小棉花的背簍,圍著小棉花打轉,“萱萱,我烤了菠蘿蛋撻,徽榮姐說好吃,我給你和表哥留了六個。”
孟茨心裡隱隱地知道所有的改變來自小棉花,迅速跟上,“安航姐燉了大鍋菜,架著火,擺在大槐樹下,好多村民過來吃,都說味道好。李嬸看大鍋菜吃沒了,又起了一鍋,白菜豬肉粉條。”
商小少爺被說饞了,他蹭了李嬸好多頓飯,知道李嬸的廚藝有多好,“咱們走快點,晚了就被搶光了。”
商擇樂提著行李,率先跑起來。
小棉花倒騰著兩條小細腿,跑的比誰都快,輕靈的像花間飛舞的小精靈。
在吃飯上,她一直很積極。
跑到大槐樹下,商擇樂和孟茨呼哧呼哧地喘粗氣,他們拿出了跑百米比賽的速度去追小棉花,連行李都顧不上了,還是沒追上看起來嬌嬌弱弱的小棉花。
這麼大的運動量,他們兩個滿臉汗,小棉花還清清爽爽。
商擇樂:“萱萱,你要是參加奧運會,冠軍就是你的了。”
小棉花:“我沒有安航姐姐跑的快,你們太慢了。”
商擇樂和孟茨對視一眼,彼此鄙視。
孟茨:“你丟了咱們男人的臉。”
商擇樂:“說的跟你跑贏了似的。”
葉寒秋提著被兩人丟在半路的行李不緊不慢地走過來,手背貼了貼小棉花的脖頸,有微微的濕氣,從小棉花口袋裡掏出手絹,給她擦擦脖子和臉蛋。
商擇樂和孟茨看直了眼。
這還是他們認識的老冰塊?
葉寒秋冷冷地瞥他們一眼,商擇樂和孟茨瞬間低頭轉身。
等葉寒秋和小棉花走遠了,商擇樂和孟茨大喘氣。
商擇樂:“表哥更嚇人了。”
孟茨:“那一眼,晚上要做噩夢了。”
商擇樂:“懷念表哥病弱的樣子。”
商老爺子一巴掌糊在商擇樂的頭上,“不準咒我大外孫!”
商擇樂捂著頭蹲到地上。
他咋就忘了爺爺是他爺爺,爺爺還是表哥的姥爺呢。
李嬸遞給小棉花一個跟中秋月亮那麼大的大海碗,撈了滿滿一大碗飯菜,再一人給一個瓷實的大饅頭,讓兩人端回屋裡一塊吃。
陸安航也催兩人回屋吃飯,“外麵冷,吃進了涼氣,鬨肚子。”
小棉花和哥哥回屋,頭碰頭地吃飯,努力把這兩個捏下去絕不變型的大饅頭吃完。
小棉花吃的可歡快了。
沒有授粉前,她與這個小世界沒有牽絆,隻能吃素食。
現在她肚子裡有了小棉籽,什麼都可以吃啦——
葉寒秋看小棉花吃的開心,他也跟著不知不覺地吃了大半個饅頭,撐到了胃,起身慢慢走了半個小時才舒服了一些。
小棉花吃飽了就困,被哥哥牽著手,迷迷糊糊地晃悠著走,肚子突然一陣澀疼,瞬間清醒。
小棉花捂著肚子縮成一團。
葉寒秋想起小棉籽又想起小棉花吃飯前的快跑,臉色比忍疼中的小棉花還要蒼白。
葉寒秋強硬地按捺下顫抖的雙手,穩穩地抱起小棉花,快步走回臥室。
火炕的熱氣緩解了小棉花的疼痛。
小棉花仰頭親親哥哥的下巴,“哥哥不要害怕,小棉籽沒事,我也沒事。”
葉寒秋閉上眼睛,額頭貼著小棉花的額頭,靜默了許久,滿心的後怕,“萱萱,以後不要這樣嚇哥哥了。”
小棉花安撫地親親哥哥的額頭,“以後不跑不跳了。”
小棉花睡午覺,葉寒秋寸步不離地守著她。
商擇樂輕手輕腳地向臥室裡搬行李。
他多善解人意,表哥和小棉花一上山,他就喊來李嬸,利利索索地給小棉花和表哥收拾出隔壁的小院,還燒了火炕。
李嬸一大早安置了小棉花的穿用行李,他不敢動表哥的東西,等表哥回來了同意了,他才一趟一趟地搬著。
搬完行李,商擇樂吃著李嬸獎給他的鹹鴨蛋,找到下象棋的爺爺和姥爺,“表哥和萱萱黏黏糊糊,我搬來搬去十多趟,表哥一個眼神都沒給我,果然溫柔鄉英雄塚。”
江老爺子拿起拐杖,敲了下他的小腿,“就你這小膽子,還敢編排你表哥,被你表哥算後賬的時候,彆來我們麵前打滾哭訴。”
小棉花肚子裡悄悄揣了個小棉籽,身體不再是暖烘烘的,和其他人一樣能感知到冷風冷雪了。
小棉花穿上厚厚的棉襖棉褲棉鞋,像隻圓滾滾的小企鵝,被哥哥牽著手,一搖一晃,慢吞吞地向前走。
鐵水和銀水澆築的兩米高大箱子擺放在溫度適宜的客廳裡,旁邊便是商老爺子的床,一如過去的七年,商老爺子始終睡在小兒子的旁邊,和野獸一樣撞擊鐵籠的小兒子說話聊天,讓他知曉外麵的事情。
他知道小兒子被這個野獸擠在了黑暗的角落裡,隻要他多說些話,兒子總會聽見一兩句的,不會在黑暗孤寂中迷失。
小棉花看看哥哥和商爺爺,最後看向商擇樂,打開木盒,取出幽魂草掉落的小葉子,“擇擇,你把小葉子碾碎,然後滴上你的血,喂給你小叔叔。”
商擇樂雙手捧著葉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灰綠色的小葉子,手軟腿軟,聲音顫抖,“我、我弄?”
小棉花笑眯眯地點頭。
商擇樂的眼睛不敢離開小葉子,唯恐被風吹走了,“多、多少血?”
小棉花:“越多越好。”
商擇樂:“四、四百毫升?”
小棉花:“不用那麼多,一百毫升,然後加點羊血就可以了。”
商擇樂看向小院裡那隻小山羊。
這是小棉花從神山牽下來的小山羊,是與眾不同的,是有靈氣的。他昨天和它玩了一天,發現了它的才華。播放音樂,它會跟著他一塊跳舞。
有靈氣的羊血肯定比普通的羊血好。
商擇樂腿不軟了,說話也不哆嗦了,走路帶風地去取小山羊的血。
一聲慘叫。
不是小山羊的。
商小少爺受到了不可言說的傷害,弓著腰,跪趴在地上,和煮熟的大蝦一個姿勢。
村醫提著藥箱過來,檢查了下,“小山羊懂事,沒頂壞,疼一陣就沒事了。”
村醫診斷完,也不要錢了,提著藥箱就要走,商小少爺顫巍巍地拽住藥箱,“不抹點紅藥水什麼嗎?”
“不用,自己就能痊愈,彆浪費藥。”
商小少爺眼巴巴地看著村醫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他越長大越不招人待見了?
他猶記的他小時候劃破了膝蓋,醫生爺爺是如何小心翼翼地給他洗傷口抹藥,還給了他很多奶糖止疼。現在,他疼的牙齒打顫,都沒要到一瓶消腫止疼藥水。
商小少爺思考他不招村醫爺爺憐愛的原因,是他長裂了?還是地域差異造成的審美偏差?
陸安航進來房間,抱著胳膊靠在門邊,悶笑了半晌,問道:“還疼嗎?”
商小少爺回神。
咦?不疼了!
商小少爺複活,不敢再招惹小山羊,先用小研缽研磨灰綠小葉子,裝到不鏽鋼保溫杯裡,讓安航姐在他的手上劃一刀,擠出一百毫升的血。
所有的準備工作完成,就差羊血了。
商小少爺還是不舍得用普通山羊血代替有靈氣的山羊血,求到小棉花麵前,“我做你助手,無償打工十年,鞍前馬後,在所不辭。”
葉寒秋拿出一張合同,“口說無憑。”
商小少爺委曲求全地在賣身契上摁下了手印。
從此以後,他不再是瀟灑不羈風流倜儻的西海龍王三太子了,他被表哥貶成了白龍馬。
小棉花摸摸小山羊的頭,小山羊低頭輕輕地頂一頂小棉花的小腿。
小棉花的聲音綿綿軟軟,“你乖乖的哦,不要動哦。”
路安航取血,小山羊乖乖的,一動不動。
取完血,小山羊精神不濟,小棉花讓商擇樂扛回來一大袋子的蘋果,全部堆放到小山羊睡覺的柴火房。
小山羊看著它最愛的大紅蘋果,精神煥發。
小山羊看在小棉花和大蘋果的麵子上,不跟商擇樂鬨彆扭了,音樂響起時,不再萎靡地躺著,它又扭又跳,頭還瘋狂搖擺。
林徽榮:“它高興瘋了。”
陸安航:“今非昔比,它現在是有一百顆蘋果的土豪羊了,有錢羊就是這麼的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