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出究極困惑：“有那麼好笑嗎？你怎麼一天到晚都在笑啊。”
樓觀雪表情空白了幾秒，隨後看著他，唇角一點一點揚起來，馬上又消散，像一縷風。
“確實，沒什麼好笑。”他輕描淡寫給出評價。
夏青幾乎是頭腦一熱：“所以你是為了裝瘋賣傻？讓自己看起來高深莫測？讓他們都怕你？”
樓觀雪歪頭，沉思片刻，輕笑出聲：“現在就有點好笑了。”
夏青：“……”
想罵人。
夏青深呼口氣：“我認真。”
樓觀雪倒是非常坦然，手點著桌子，似笑非笑：“你想和我談心？”
夏青疑惑：“我們不就是在談心嗎。”
樓觀雪說：“談心不是你這麼談。”
夏青：“啥？”
就你這瘋批樣子你跟人談過心嗎，教我做事？
樓觀雪意味不明笑著說：“談心是一個循循漸進過程，你最好先去了解我一下。”
“先知道我幼年生於冷宮，不受恩寵。母妃癡癲，外人勢利，飽受人情冷暖。”他撐著下巴，淡淡道：“再知道我小時候愛吃糖葫蘆，知道我對風箏有心結。一步一步，從引起我注意開始，靠近我。”
夏青：“…………”什麼玩意？
樓觀雪讀出他神色，笑了下，繼續道：“先從無微不至關懷開始吧，然後深情款款眼神，壓抑不住渴慕，或者反其道而行，當著我麵厭惡我質疑我。聰明點，再製造機會——你猜這些年，有多少風箏無意中落到我腳下？”
夏青有點懵：“你到底想說什麼？”
“談心步驟啊。”樓觀雪低頭，黑發垂下，笑說：“夏青，你這可是一躍躍了好幾步呢。要知道之前男男女女都是把每一步都勤勤懇懇走完了才敢問我類似問題，跟我談心。”
夏青喉嚨裡“我靠”被憋了回去，瞳孔震動，聲音都不像自己：“你、你以為我在故意勾引你？！”
這什麼神仙理解？？
叫你一聲仙女你真成仙了嗎？？
樓觀雪彆過頭笑個不停，手抵著唇邊，咳了一會兒才搖頭道：“沒，就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
提起這些事，他倒沒什麼多餘情緒，隻是平靜說：“為什麼他們會覺得，我喜歡跟人談心呢。”
夏青扯了下嘴角，趴下就要睡：“你愛談不談！”
樓觀雪抬頭，認真看著他，勾唇笑說：“不。我跟你談，你想問什麼我都會回答。”
夏青真是被他剛剛一番話給震驚到了，直起身體，覺得有必要拉回他思維：“我覺得你想是真很多，可能那些人是真關心你呢？你不會覺得是個人對你好就是覬覦你吧？”
樓觀雪想了想，也很認真無辜看著他。
“我沒有否認他們關心。”
夏青：“……”
這話說出來其實是很自私自利，如果換作任何一個人，可能都帶點“不識好歹”和“自視過高”裝逼成分。
但樓觀雪安靜看過來瞬間，夏青卻隻覺得一股冷意。
他眼型漂亮，那顆痣冰冷，帶著純粹疑問。
某一時刻夏青意識到，樓觀雪不發瘋時候，其實比發瘋更可怕。
樓觀雪視線往窗外看，越過漫漫宮殿。
浮屠塔紅光已經散了，明月皎皎照著飛簷。
他神情在燭光裡顯得溫和，黑發流過蒼白鎖骨，猝不及防問：“還記得《東洲雜談》那堵牆嗎。”
夏青愣了愣：“記得。”立於通天之海上，堵住鮫族歸鄉之路牆。
樓觀雪笑容帶了點玩世不恭味道，輕聲說：“其實，真想引起我注意力，他們把那堵牆劈開可能會有點用。”
夏青：“……”
這他媽！要是能劈那堵牆，誰還稀罕你注意力？你可真把自己當回事啊！
樓觀雪轉回來：“開個玩笑，不是談心嗎，你想問我什麼。”
夏青被他提到牆，就想起了那個差點被他一箭射死鮫，剛才金殿發生事真是對他刺激太大了，心情複雜：“你對鮫族……”
樓觀雪想也不想：“我母親是純鮫。”
夏青愣住。
樓觀雪又補充說：“現在整個楚國皇宮除了燕蘭渝你是第二個知道這件事。”
樓觀雪生母是純鮫？
“那你……”夏青小心翼翼地去看樓觀雪耳朵。
樓觀雪淡淡說：“我不是鮫。”
夏青又道：“……哦。你說你母親瘋癲，是不是對你很不好？所以你不喜歡鮫族？”
“這個啊。”樓觀雪拖長了調子，微笑：“不好說。”
夏青想了半天，開門見山問道：“那你真喜歡殺人嗎？”他在樓觀雪身邊，總覺得這一點很迷惑。
樓觀雪沉吟了會兒，失笑道：“你真是仗著自己是鬼魂，什麼都敢問啊。”
不過他倒也都認真答了，睫毛微顫，抬手將縹碧色發帶解開，慢條斯理，一字一字說。
“笑是因為覺得好笑，我沒必要裝瘋賣傻，畢竟在他們看來，我做什麼都很危險。我不喜歡殺人，無論是人是鮫血都肮臟惡心。唯一想殺人是燕蘭渝，但前提是我得先在她手裡活下來。還有什麼想問嗎？”
“……有。”
夏青：“你現在這麼正常讓我覺得我驚蟄夜那晚見到是鬼。”
樓觀雪微笑：“哦，你就當見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