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在喝水差點把自己嗆死,但聽到“伺候”兩字就馬上想到那糟心的一餐飯,更糟心了,選擇翻窗離開。
所以在黃七一臉驚喜,問他樓觀雪是怎麼答應的時候。
夏青根本回答不出來。
黃七滿臉欣喜:“這麼多天我都沒見那位道友和其他人說過話。是不是修為高深的前輩都這樣光風霽月不理世事?”
狗屁的光風霽月,是你們前輩不想理你。
夏青咬著糖人,麵無表情:“你就沒想過他可能是個啞巴嗎?”
黃七一臉震驚:“啊?”
結果他剛和黃七交流完這段對話,準備上樓,耳邊就聽到熟悉的聲音。
“夏青?!”
少年的聲音又嬌又細,現在帶著微微顫意。
溫皎從樓上走下來,粉白的衣裙在中極為顯目。他視線落到夏青身上的時候,瞳孔緊縮,整個人身軀僵硬,手指抓緊欄杆,聲音一時間都因為詭異的興奮而發顫。
夏青拿開嘴裡的糖人,奇怪地看他一眼,點了下頭,沒什麼交流的意思,錯身上樓。
黃七對溫皎的印象就是個被玄雲宗護著的貴人,他畏懼強者,卻並喜歡溫皎這樣的嬌花,繼續追問夏青:“真的是啞巴?”
夏青服了:“假的。你聲音放小點,不然到時候我要被他弄成啞巴。”
黃七:“哦哦哦。”
溫皎徹底被忽視,愣愣看著夏青的背影。
少年還是穿著那一身灰色的衣袍,並不富貴卻也並不廉價,簡單而隨性,咬著個糖人,跟旁邊微胖的修士說話語氣也非常自然。
溫皎手指握緊,被這麼無視,心中的恨意越發深刻。
“你怎麼會在這裡?”
溫皎一下子拔高聲音。
溫皎本就是被玄雲派弟子眾星捧月帶上來的,在船上很容易吸引風頭,這麼一出聲一下子很多人看過來。
夏青:“?”
他人都傻了。
他真的很討厭被一群人看啊。
不過他還沒答話,溫皎就已經平息怒火,極緩極甜的笑了起來。
他在楚國皇宮永遠紅著眼眶,身軀顫抖著啼哭。現在一朝得勢,壓抑在骨子裡的本性瞬間就徹底暴露出來。
甚至因為多年的屈辱而變得扭曲,尤其是在夏青麵前。
那種經年累月的嫉妒終於今天可以發泄了。
溫皎的內心像是被毒蛇啃噬。
他看到夏青就想起傅長生的話,想起之前的雲泥之彆!
溫皎輕聲道:“夏青,你是什麼時候出宮的?”
夏青就嚼著糖麵無表情看著他。
溫皎已經興奮到理智全無,所以也沒發現自始至終夏青看他的眼神就沒變,無論當年他是雲他是泥,還是如今身份互換。
“你是在燈宴上離開的嗎?”溫皎微微張唇,聲音很輕:“陛下失蹤你就跑了,你怎麼能這樣忘恩負義呢。”
溫皎貝齒咬了下唇,似乎特彆難以理解,聲音也大了一些:“當初陛下待你那麼好,這才失蹤多久你居然就偷溜出宮,身邊還換了個男人。夏青,你就這麼離不開男人,這麼……”溫皎抿唇,似乎是教養極好,非常不好意思地,吞吞吐吐說出那個字眼:“這麼……下賤?”
夏青其實沒怎麼聽溫皎的話。
在溫皎喊出他的時候,他就盯著那顆痣神遊天外去了。
溫皎眼眶都紅了一圈:“我知道你是陛下從風月樓帶回宮的,以前是個伺候人的……”教養極好的少年又抿了下唇,羞於說那兩個字:“可難道真就是婊/子無情,戲子無義嗎?”
厲害了。
——你連婊/子都說的出口,居然會說不出來小倌兩個字?
夏青咬碎糖人,把簽子拿了出來。
黃七也是人傻了,不知道這位粉衣小公子到底在說什麼屁話。
夏青拿著簽子偏頭對黃七道:“現在知道啞巴的好處了吧。”
黃七:“……”知道了,有些人說話真的不如啞巴。
夏青剛吃完糖人,唇色渡上糖色,站在高幾階的樓梯上,於萬千浮塵之間,看了溫皎一眼。
——他真的覺得溫皎挺有意思的。
所以溫皎現在是在乾什麼?拿著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劇本打他的臉?可是他真的很討厭被一群人看,無論在打臉劇本裡充當什麼角色。
夏青想了想,慢吞吞道:“我也沒招惹過你吧。”
溫皎愣住,似乎完全沒想到夏青會是這個反應。
夏青把糖人簽塞進嘴裡,隻想著離開:“冤有頭債有主,所以你也不必拿樓觀雪罵過你的詞來說我。”
——拿樓觀雪罵過你的詞。
溫皎一下子臉色煞白。
“皎皎他是誰?”寇星華見溫皎受欺負,終於從位置上起身,站了起來。
溫皎這次眼眶是真紅了,內心最屈辱的記憶被翻出來,他拿袖子擦著微紅的眼角:“是,是我以前在皇宮遇到的一個人。”
夏青含著糖人,嗤笑一聲:“在哪裡遇到的?浣衣局?還是太監住的地方。”
溫皎大腦一下子空白,僵在原地。
他光顧著落井下石,被嫉妒衝昏頭腦,差點忘了——夏青也是最了解他的過往的人。
夏青把他的所有神情都收入眼中,幽幽吐了口氣,再次拿出嘴裡的簽子,認認真真道:“我真是怕了你了,你以後離我遠點好不好。我之前見了你跟見鬼一樣,沒想到現在也差不多。”
“我……”
溫皎渾身顫抖,如墜冰窖。
船中不少人都被浣衣局和太監兩個詞給鎮住了,開始竊竊私語,各種目光落在他身上都如巴掌,一下一下扇在他的臉上。
寇星華也是,微微愣住,這不是大祭司交給他們的人嗎?雖然大祭司什麼都沒說,但是大祭司是何等人物,怎麼會交一個浣衣局的太監給他們呢。
夏青實在不喜歡被人圍觀,扯了下嘴角,匆匆留下一句當結束。
“你還是放過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