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誡煞有其事道,“他前兒個一早堵我家的門,非讓趙瑀與我和離,你說他講不講理?我看他腦子就是有病!晚上嶽母找我們,叮囑萬不可聽信他人的風言風語,要我們好好過日子。我就想,肯定是溫鈞竹記恨嶽母從中阻擾,這就是明晃晃的報複!”
如此大膽的論斷驚了一屋子人,趙老爺徹底懵了,結結巴巴道:“你、你怎麼敢……攀咬溫家?”
李誡笑笑,扯扯趙瑀的衣袖。
趙瑀從怔楞中回過神來,肅然道:“那日溫公子確實找過我,也確實要我和離再嫁給他,這話放公堂上我也敢說。”
“所以溫鈞竹有很大的嫌疑,這不是攀咬,是合理的懷疑。”李誡雙手一擊,正氣凜然道,“嶽父怕溫家,小婿不怕,嶽母待我比親兒子也差不多,哪個當兒子的能看著母親平白受辱?登聞鼓,我去敲,非要溫鈞竹跪下來給嶽母磕頭!”
趙奎霍地站起來,斜睨李誡一眼,冷哼道:“我母親有親兒子在,用不著你這個姑爺充孝子。父親,我去找溫鈞竹要個說法。”
“都給我坐下!”趙老爺厲聲喝道,下死眼盯著李誡,臉色有些陰鬱,不緊不慢說,“你和溫鈞竹爭瑀兒,這事忒不光彩,說出去讓瑀兒如何做人?溫首輔在朝堂上勢力不容小覷,單憑你我兩家根本扳不倒,賢婿不要出於一時義憤置趙家於萬劫不複的地步。”
李誡笑道:“殺母之仇不共戴天。”
趙老爺知道碰上了硬茬子,忍了又忍,吐出口鬱氣道:“已經報案,還是找到常郎中審問清楚再說下一步的打算。方才瑀兒說要帶她母親出府散心,我看也不一定去南邊,咱家在京郊還有一處莊子,就去那裡暫時休養一陣子好了。”
趙奎仿佛不認識似的看著父親,臉色變得蒼白,“父親,明知有異,為何不查?”
“你給我閉嘴!”趙老爺咬牙切齒道,今天這個兒子讓他失望透頂,不幫襯自己,反而總與自己作對,和他母親一樣,平時的順從都是裝的!
“大舅哥,嶽父也有自己的難處嘛,我們做小輩的要多多體諒。”李誡拍著趙奎的肩膀道,“畢竟好不容易才坐到國子監司業的位置。”
趙老爺快被他氣死了,一拂袖頭也不回的走了。
三兄妹默然對坐,王氏的意外出事給他們的衝擊太大,每人都是一肚皮的心思。
李誡抱著胳膊麵窗而立,盯著外麵的天空發呆。
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陰了天,烏雲越積越重,從西麵天空一層一層壓上來,壓在死氣沉沉的趙家上空,叫人悶得透不上氣。
趙瑀率先開口道:“京郊的莊子不合適,簡陋逼仄倒在其次,之前是關押犯錯婦人的地方,母親不能去。”
趙玫哽咽道:“不能留在趙家嗎?我不想離開母親。”
“玫兒跟著母親一道住,我出錢給母親置辦一個莊子。”趙瑀說,“咱們都離開趙家,你們不要用什麼趙家的名聲體麵說事,隻看著母親吧。”
趙玫問:“你哪來的錢?難道要用母親的嫁妝?”
趙瑀無奈一笑:“我不動,我有自己的嫁妝,三千兩怎麼也能買個小莊子了。玫兒你跟著母親去住,先是我,再是母親,最近出了這麼多事,你也該長大了,哪怕是為自己考慮,也該離趙家遠點兒。”
趙玫迷惑地看了看她,“我不懂,難道祖母和父親都是錯的?難道趙家百年的規矩也是錯的?那我們從小奉行的東西豈不是笑話?”
趙瑀不知怎麼解釋,趙奎也道:“我也不知道是對是錯,不過這樣下去母親……”他鼻音有些重,“書上總說身為人子,以孝為先,我……父親、母親,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是因為你看到的人和事太少了,總在趙家的一畝三寸地,翻來覆去是門風規矩,能有什麼見識?讀書是為了明事理,為社稷,你卻被困死了。”李誡說,“大舅哥,你為什麼不去外頭看看呢?”
趙奎第一次沒有反駁李誡的話,他低著頭,塌著肩,拖著腳步慢慢去了。
吳院判開的方子相當管用,一碗藥下去,後晌王氏就清醒過來,她沒有說出趙老爺的打算,她不想汙了女兒的耳朵,隻叮囑她與溫鈞竹遠著點兒,儘快離開京城。
李誡辦事也相當利索,掌燈時分,就拿來了一處莊子的地契,那莊子挨著晉王府彆苑,雖然很小,卻最安全不過——趙老爺再有膽量,也不敢在彆苑隔壁鬨事。
莊子內一應俱全,第二天,王氏就帶著趙玫匆匆忙忙離開了趙家。
趙老太太出人意料沒有說話,或者說她顧不上了,一夜風雨過後,趙家的牌坊上竟出現一道血痕。
趙瑀悄悄問李誡,“是不是你搞的鬼?”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周一)晚上十一點以後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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