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朵蓮花雲飄了過來,將圓的月遮在雲層後。
皎潔的月光朦朧了,夜風拂過,是幾聲似有似無的喘息聲。
天空的雲越積越多,月亮不見了,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春雨,飄灑若霧的雨絲下了一夜,到了第二日早上才停歇。
天氣就有些清寒襲人,趙瑀一邊給李誡整著領口,一邊叮囑道:“春捂秋凍,這件夾袍不許脫,隻薄薄的一層棉,熱不到你。”
李誡仰著頭,眼睛卻向下瞄著她,嬉笑道:“我知道,昨天泄了火氣,我不熱了。”
趙瑀臉頰一紅,因礙著蔓兒端著水盆也在屋裡,不好說什麼,隻斜睨他一眼,扭頭去了外間。
蔓兒不懂他二人打什麼啞謎,隻當說的是昨天縣衙門口的亂子,便說道:“昨晚散席的時候,劉銘怕您吃多了酒忘了,讓奴婢提醒您一聲,那幾個帶頭鬨的還在縣衙大牢裡關著,請您今天早點去前衙,商量怎麼處理這幾個人。”
李誡聞言失笑道:“我什麼時候因吃酒誤過事?這個劉銘,分明是找機會和你說話,倒拿我說事!”
雖這麼說,但他陪著趙瑀用了早飯,還是早早到了前衙。
劉銘正和鄭縣丞說著什麼,見他進來便道:“東翁,正要和你商議如何審昨兒個抓的幾個人,除了兩個莊頭,還有三個有功名的讀書人。莊頭好說,一頓板子下去,沒有不交代的,隻是那三個,卻不好用刑。”
李誡笑道:“這有什麼為難的,本官既不打也不罵,昨晚我就吩咐過牢頭,隻給他們送水,不許送吃食,也不許讓他們睡覺。熬個兩天,我就不信撬不開這幾個死鴨子的嘴!”
鄭縣丞沉吟片刻,勸說道:“大人,下官以為略加訓誡就好。圍堵衙門的事可大可小,說嚴重點是煽動民意,意圖與官府為敵;說輕些,也就是幾個書生意氣的人為民請命,諫言縣令而已。”
“您前些日子剛整治了士紳私瞞土地案,又不允許掛名田,濠州的大戶人家也好、清寒的秀才也好,都把您視作眼中釘,對您是恨不能除之而後快。隻不過他們抓不著您的把柄,一時隱忍不發而已。”
鄭縣丞言辭十分的誠懇,“我欽佩大人的膽量和忠心,更佩服您的魄力,但張弛有度,不要把他們逼得太緊了。這幾個書生略加訓誡就放了吧,不要再起波瀾,以免有人借機生事。”
李誡拍拍鄭縣丞的肩膀,搖頭歎道,“老鄭啊,你不計較我先前拿你做楔子,還跟我說這些掏心窩子的話,我真的是感動!但這三個人必須要審,我不信就是一時激憤,他們身後必定有人主使。”
上峰話已至此,鄭縣丞自然不好再勸。
李誡的法子非常有效,彆說兩天,當天下午這三個人就受不了了,竹筒倒豆子,統統說了個乾淨——果然是幾個舉人老爺謀劃的,其中就有那個被奪了功名的原高舉人。
他們指使學生到處煽風點火,煽動人們對李誡的敵意,鼓吹隻要去鬨,李誡就會怕,就會讓步,重新默許掛名田,和往任的縣官一樣睜隻眼閉隻眼。
這可了得?李誡迅速下令拿人。
當天晚上就把這幾個幕後之人捉到了縣衙。
鄭縣丞本著杞人憂天的念頭,還是勸了一把,“大人,刑不上大夫,您一下子抓了七八個舉子秀才,他們都是有老師、同窗的,且他們家裡也有做官的,讀書人講究同氣連枝,如果真鬨起來可不好收拾。”
劉銘也覺得動靜有點兒大,濠州縣裡才有幾個舉人?你一下子幾乎抓光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學秦始皇焚書坑儒!他建議堵不如疏,可以按照安撫農民的法子,先煞煞他們的氣焰,然後坐下來好好談,尋個折中的法子。
其中劉銘內心認為,私瞞土地沉屙已久,絕非濠州一樁案子就能理得順的!當權者不明確表示態度,隻憑李誡一個七品官對抗全縣的士紳地主階層,難!
就算初時李誡略勝一籌,但他們馬上就會惡狠狠地反撲過來,且反噬力量之大,絕非李誡能承受的。與其玉碎,不如暫時的瓦全,把這些文人書生爭取過來,多一份力量,就多一份把握。
李誡前陣子鋒芒太露,此時應該韜光養晦,待根基穩了再做處置。
但李誡有自己的心思,“如果我示弱,他們定然不會再將我放在眼裡,今後有什麼政令和他們的利益衝突,我也彆想推行下去了。總之一句話,我是官,若是做官的沒了威信,成天怕這個怕那個,畏手畏腳地放不開,這官也做得忒沒意思。”
他的主意很堅決,劉銘亦不再勸,隻說:“把你的困境和晉王爺講明白了,彆等出事連個替你說情的人都沒有。”
李誡笑嘻嘻道:“我敢踢這塊鐵板,自然是有後路的。”
劉銘好奇問:“什麼後路?”
李誡大手一揮,滿不在乎道:“大不了摘下這頂烏紗帽,回直隸老家種地去,老婆孩子熱炕頭,嘿嘿,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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