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家的小可愛漏訂章節啦! 小丫頭才剛留頭, 似乎是從沒做過這等貼身的精細活, 笨手笨腳的, 不是弄濕了趙瑀的袖子, 就是打翻了胭脂香粉。
王氏看不過,罵了幾句, 小丫頭愈加緊張,手腳都不知往哪裡放。
趙瑀暗歎一聲, 柔聲說:“這裡不用你伺候了, 去偏房坐坐去吧。”
王氏卻不讓,吩咐小丫頭,“今兒個是大姑爺下聘禮的日子,你去二門上盯著點兒, 見人來了就回來給我送信兒。”
小丫頭應聲去了,趙瑀問母親:“這丫頭規矩還沒學足,不能近身伺候,您身邊的大丫鬟呢?”
王氏眼神暗了下, 旋即掩飾般笑道:“老太太院子裡人手不夠, 我打發秋兒和春草兩個去那裡伺候, 我院子裡活計不多, 有幾個人就夠用了。”
那是母親使慣的人, 母親打發誰走也不會打發她們兩個走。趙瑀立時明白,肯定是老太太強行把人要走的,這分明是拿母親出氣,變相蹉跎母親!
趙瑀心酸得難受, 眼睛一熱淚水淌下來,“母親,我連累你了。”
王氏忙給她擦眼淚,“說什麼傻話,你是我閨女,我怕什麼連累。隻恨你的苦痛我不能替你受!好啦,莫哭啦,明天你就出門子了,彆哭哭啼啼的讓母親看了難過。——瑜兒啊,成親了可不比在家做姑娘,母親給你說……”
她正準備囑咐女兒幾句為人婦之道,剛去的小丫頭跌跌撞撞跑進來,“太太,不好了,來人了!”
“是姑爺來了吧,怎麼你嚇成這樣?”
“不是,是公主殿下!”小丫頭驚慌道,“她指名要見大小姐,老太太讓小姐趕緊過去!”
建平公主?!趙瑀驚得身上一顫,這檔口她來乾什麼?
王氏整個人已經慌了,揪著趙瑀的袖子道:“你不能去,就說你病了怕過病氣兒給公主。我去,我去探探她什麼意思。”
“她要見的是我,就算我真病了,恐怕祖母也會派人把我從床上拖下來。”趙瑀勉強笑道,似是安慰母親,又似是給自己打氣,“母親不用擔心,我和李誡成親在即,好歹也算半個官家娘子,她難道能當眾打殺了我?——咱們走吧。”
此時外麵已是風停雨住,雲散天開。走在回廊下,簷上的積水順著滴水瓦流下,滴滴答答的,和著一聲兩聲的鳥啼,倒有幾分清靜幽遠的意境。
雨後的梧桐濃綠,似乎要流淌下來,空中彌漫著淡淡的花香,趙瑀的心也漸次鎮定。
一路走到西花廳前,門口的丫鬟抖著手給趙瑀母女打簾子,裡麵丫鬟婆子滿滿站了一地,卻是鴉雀無聲。二伯母吳氏、趙瑾、趙玫,側立一旁,微低著頭一動不動,似乎沒瞧見她們進來。
正中坐著一個華貴的婦人,約莫三十上下,略長的鵝蛋臉,細長的眉梢彎彎向上挑起,一雙丹鳳眼精光四射,豔麗的長相,隻是她嫣紅的嘴唇多少有點歪,顯得有些蠻橫傲慢。
老太太坐在她的下首,帶著小心翼翼的笑,不敢說話。
趙瑀便知道這是建平公主,規規矩矩給她行了禮。
建平公主沒難為她,立時叫她起身,上下仔細打量一番,笑道:“果真好模樣,彆說那些個男人,就連我一個女人看了這樣溫溫柔柔的小姑娘都忍不住愛上呢!”
趙瑀聽了直皺眉頭,這簡直是在說她用美貌勾引男人,純是變著法兒罵她。
老太太卻好像沒聽出來,笑嗬嗬道:“她小孩子家家的不經誇,小心把她驕傲壞了。”
“殿下過譽了,臣女蒲柳之姿,萬當不得此般誇獎。”趙瑀暗惱,乾脆說道,“而且臣女自幼秉承規訓,所見男子除家中至親外寥寥無幾,什麼愛不愛的,臣女可不懂。”
建平公主臉色一變,卻又笑了,“好個伶俐的丫頭,果真人不可貌相。我與你有緣,看著你就心生喜歡。”
公主府的婢女捧過一個黑漆托盤放在邊桌上,是一串紅似血的瑪瑙手串。
建平招手叫她過來,“送你份見麵禮,往後也常來往。等我府上的海棠開了,你可一定要來賞花。”
趙瑀心覺詫異,站著沒動。
“你還傻站著乾什麼?沒聽公主叫你!”老太太輕喝一聲,示意下人趕緊“扶”她上前。
建平公主笑著握住趙瑀的手,拿著手串一圈一圈往她手腕上繞,“瞧瞧著小手嫩的,輕輕一掐都能掐出水似的。哎呀,年輕真是好啊,不像我,老嘍!”
她的手濕膩寒涼,綿軟無力,殷紅的長指甲輕輕刮過趙瑀的手背,好像一條蛇,吐著信子攀上了趙瑀的胳膊。
趙瑀渾身一哆嗦,猛地把手抽了回來。
一時間,花廳鴉雀無聲,隻有趙瑀手上晃動的瑪瑙手串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趙家人都嚇到了,老太太強壓著極度不安的心情,小心窺視著建平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