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個月,她也沒收到李誡的回信。
而這期間,溫鈞竹大出風頭,放縱家奴行凶,吞並田地、豢養私兵、草菅人命……接連查出建平數條罪證,直把這位金尊玉貴的皇妹送入大理寺大獄才罷休。
到了五月下旬,這樁案子才算了結,在朝野一片彈劾聲中,人神共憤的建平貶為庶民,再不是天家一員。
至於她府裡一眾手下,殺的殺,流放的流放,皆是大快人心的處置。
趙瑀最後一次見到建平,是在皇上潛邸附近,也就是之前的晉王府。
李誡當初買的那個小院還在,因城郊住著實在不方便,趙瑀打算把這小院子收拾出來住,結果好巧不巧,碰上了建平。
那日是個陰天,非常悶熱,濃重的雲壓得低低的,一動不動,霧蒙蒙的死氣沉沉,如煙如霾,讓人透不過氣來。
明顯老天爺在憋一場暴雨。
趙瑀怕回去的時候淋雨,趕緊叫著喬蘭幾個上馬車,往王氏的宅院趕。
從潛邸門前經過的時候,她看到了建平。
建平瘋了似地在砸門,口中不停嚷叫:“晉王!晉王!你出來——你還是我哥嗎?你出來——”
往日漆黑的頭發已然變得灰白,隨著她的舉動,淩亂地飛舞著。
她渾身上下隻著一聲半新不舊的褐色襖裙,再無華服金冠。
她雙手緊握成拳,一下下砸著門,手上鮮血淋漓,門上血跡斑斑。
“晉王——你出來,哥——你出來!我是你的親妹子啊,我為你和父皇的皇位,十三歲就被送到蠻族,受儘屈辱……當年你怎麼不奪我的封號!”
“父皇的皇位,你的皇位,都是我給你們掙來的——!沒有我,你們能坐穩這天下?晉王,你在父皇病榻前起過誓,要永保我富貴榮華!你忘了嗎?”
守衛的侍衛們麵麵相覷,想把建平架走,卻見建平猛然把襟口一撕,露出白花花的一片,登時嚇得這幫人不敢動手了。
不管如何,這位也是當今實打實的妹子。
“哥啊,你欠我的,你和父皇都欠我的!你就是個忘恩負義的東西,白眼狼——”
打頭的侍衛越聽越心驚,此時什麼也顧不得了,厲聲喝道:“大膽婦人,妄議天子,快快拿下!”
建平揮舞著胳膊不讓侍衛靠近,反抗中,看見胡同口有一輛馬車。
忽然起了風,吹開輕薄的車簾。
趙瑀端坐車中,目光無悲無喜,麵上沒有絲毫的波動。
建平突然就激動起來了,大喊大叫,劇烈掙紮著,然而誰也沒聽清她說什麼,。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緊接著“砰”一聲巨響,然後是侍衛們的驚呼。
喬蘭向後看了一眼,臉色發白,“太太,她撞死在王府大門上了!”
趙瑀垂下眼眸,什麼也沒說。
馬車晃了一下,停了。
車簾一掀,竟是武陽公主彎腰登上馬車!
她止住要行禮的趙瑀,“看見我這麼驚訝,竟比看見建平姑姑的死更讓你吃驚?”
趙瑀示意喬蘭出去,因笑道:“實在是沒想到,在這裡能見到公主殿下。”
武陽笑了笑,“我是來看建平姑姑的,聽說她沒了住處,想把一處私宅給她,沒想到她跑父皇的潛邸砸門來了。”
她眼神閃閃,“李夫人,姑姑對你不善,如今她死了,你是否覺得十分痛快?”
趙瑀搖頭,“並不,隻覺鬆了口氣。”
武陽深深歎了口氣,“你說實話也沒關係,不單是你,父皇母後也不喜歡她,二哥厭惡她,三哥瞧不起她,說起來滿京城隻怕也找不到一個人說她好。”
趙瑀根本不敢接話,她直覺這位公主另有他意。
武陽雙手支頤,似乎有幾分惆悵,“我也挺討厭她的,生生把公主的名聲弄臭了,外人一提到本朝公主,就想到什麼淫、什麼亂的。不過我也有點可憐她……”
她偏過頭,看著趙瑀,眼神很是天真,“你知道為什麼嗎?”
趙瑀沉吟良久,終於答道:“因為她從始至終,都無法掌控自己的命。”
武陽不由眼睛瞪得溜圓,配著她圓鼓鼓的腮幫子,看上去竟有幾分可愛,好像一隻胖乎乎的小貓,“啊呀,你果然懂,我就說李夫人經過生死關,定然明白的!”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