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拿過來!”趙瑀騰地起身,驚得身後的喬蘭趕緊撒手,才算沒扯到太太的頭發。
一屋子伺候的人非常識趣,輕手輕腳退了下去。
趙瑀打開信,晃了一眼,忍不住笑起來。
第一頁是畫,當中赫然是一個挺胸凸肚的大將軍,手裡倒提一把刀,旁邊是幾個抱頭鼠竄的小人。
畫得很粗糙,極其簡單的線條,但大將軍那副洋洋得意的勁頭,分明就是李誡的樣子。
他這是在告訴自己:我是大殺四方,鼠輩望風而逃!
趙瑀看著畫笑了半天,才戀戀不舍放下,翻開第二頁紙。
依舊是李誡東倒西歪、四仰八叉的大字。
他說,他也和三爺長談了一次,三爺沒有爭儲的心,所以呢,溫家也好,皇後也罷,都是瞎子打蚊子——白費力氣!
至於皇上為何重新啟用溫鈞竹,他也有點想不明白,按說皇上對溫家戒備頗深,好容易打壓下去,不應再給翻身的機會。
除非,皇上要用溫鈞竹做文章。
而做什麼文章,李誡暫時還沒想到,不過不用擔心,這時候溫家再怎麼蹦躂,也對他構不成威脅。
畢竟,老子可是堂堂大總督,手底下管著好幾個省呢!
趙瑀似乎看見,李誡懶懶散散地靠在門上,抱著胳膊,嘴角掛著笑,又是得意,又是滿不在乎,仿佛在說:“沒什麼大不了的,天塌了,有我撐著!”
這些日子的忐忑不安一掃而光,趙瑀的心出奇地平靜,便是武陽公主帶給她的惶恐都不見了。
趙瑀翻開第三頁,上麵寫的是一些瑣事,例如昨天灶頭兵做的飯是夾生的,今天吃肉竟吃出血絲來,不知道明天灶頭兵的飯能不能煮熟了。
他還給兒子打磨了一把小腰刀,等他回來,就能教兒子舞刀了。
趙瑀不禁失笑,兒子滿打滿算才一歲多,走路都不穩當,怎麼能握得住刀?
笑過之後,她臉上慢慢浮現相思的苦楚,漸漸的,眼淚落下來,她恍惚明白了,李誡這是在說,他還要再等幾年才能回來。
等他回來的時候,兒子足可以握住刀柄,和爹爹學武了。
本以為平亂是件很快的事,竟要那麼久嗎?
她將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素白的手指,一點一點順著線條,描繪著畫上的人,好像透過冷冰冰的信紙,可以觸摸到李誡的臉龐。
外麵的雨聲刷刷,一刻也未停過,哨風帶著一星半點的雨,透過窗縫襲進來,趙瑀身上一激靈回過神來。
她提筆給李誡回信,說自己一切安好,托相公的福,她現在成了香餑餑,公主都極力拉攏自己。
趙瑀一五一十寫了自己和武陽的談話,但一個字也沒有提到公主的野心,她隻是開玩笑似地說,“市井上流傳,升官發財死老婆,乃是男人三大樂事。你若有敢做他想,休怪我翻臉哦!”
信是讓自家侍從捎走的,她不知道中途會不會有人拆信看,終究穩妥一點是一點吧。
至於武陽公主的意圖,對外人,她更是不敢露一點的口風,二人的私下談話,又沒有證據證人,今天她敢出去瞎說,明天就怕人頭不保。
屋內燭光閃爍,暗影搖曳,趙瑀雙手托腮,看著火苗出神,半晌才暗歎道:“一品誥命夫人,也不是滿京城能橫著走的啊。”
說罷,自己都笑了。
這場大雨連下了三日才停住,待天開雲散之時,前方戰場傳來捷報,李總督開封大捷,奪回了半壁河南。
雖沒有平息戰火,但相較於之前民亂一發不可收拾之態,局麵明顯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皇上登時龍心大悅,禦筆一揮,賜了座宅子給李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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