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1 章 隻覺芒刺在背(2 / 2)

長媳(重生) 希昀 16131 字 3個月前

謝雲初一聽臉色沉下來,前世王書儀便在這一日央求她幫著她牽線搭橋,那時她一心待小姑子,巴不得親上加親,便替王書儀製造機會認識表姨,今生她撂開手,沒成想王書儀竟然主動去勾搭蕭懷瑾。

幸在她留了一手,囑咐夏安盯著王書儀,否則還不知道捅出多大的簍子來。

謝雲初立即起身,“人在何處,你現在領我過去。”

“在頂層的閣樓。”

謝雲初轉身拉著江梵,江梵也甚是聰明,不等她吩咐便先道,“你儘管去,我帶著春祺和海棠在樓道處守著,不叫人上去。”

“多謝。”

謝雲初帶著夏安出門,臨走時又讓夏安去王家雅間喊來兩個婆子,四人悄無聲息來到頂樓,過了樓梯間的甬道,就看到王書儀的丫鬟守在閣樓門口。

丫鬟看到謝雲初倒沒什麼,瞅見她身後的婆子時,嚇得花容失色。

謝雲初使了個眼色,一個婆子立即上前將那丫鬟嘴捂住,並將人給捆了起來。

隨後謝雲初悄聲邁進去,四處張望,終於看到王書儀與蕭懷瑾立在桅杆處說話,不遠處還跟著蕭懷瑾的小廝。

那王書儀穿著一身粉嫩的藕粉裙,端的是含羞帶怯靦靦腆腆,不敢看蕭懷瑾,蕭懷瑾一身寶藍色的錦袍,腰間懸玉,是京城最常見的貴公子裝扮,他眉目低斂站在廊柱旁,刻意保持著一段距離,目光沒有看向王書儀,而是投向遠處湖光山色,眉間鮮見不耐。

謝雲初立在穿堂口重重咳了一聲。

那頭王書儀和蕭懷瑾同時看過來。

“嫂嫂....”王書儀先驚了一下,旋即露出喜色,“嫂嫂你可來了,方才蕭世子擔心您...”

她話還沒說完,被謝雲初冷酷地打斷,“我若不來,還不知你丟人到什麼地步。”

王書儀臉上的笑容凝固,壓根沒料到謝雲初當著蕭懷瑾的麵,說出這般無情的話,麵色先是脹紅,想明白後果後,幾無血色,搖搖欲墜,

“嫂嫂.....”她哭了出來。

謝雲初這才看向蕭懷瑾,

蕭懷瑾看到謝雲初,眼底掠過幾分複雜,旋即露出如常的淺笑,“抱歉,王家一婆子告訴我,你有要事尋我,我並未多想便來了...”

謝雲初覺得蕭懷瑾腦子有病,她有事尋他至於這麼偷偷摸摸的嗎,終究是自家的小姑子丟人,謝雲初先朝他屈膝,旋即解釋道,

“給表兄添麻煩了,我並未托人給你捎消息,是家裡這不成器的小姑子借我的名義見你,我在這裡給你賠不是,”

見到王書儀後,蕭懷瑾就猜到了真相,正要尋借口離開,不成想被謝雲初撞了個正著,他很慚愧,當時不知出於什麼緣故,就這麼來了,此刻也懊惱惹火上身,

“也是我一時失察。”他拱手賠罪。

謝雲初還能說什麼,隻能朝他斂衽行禮。

蕭懷瑾溫潤的目光在她麵頰落了落,旋即頭也不回離開。

王書儀望著他背影淚水滾滾而落,一腔心思頓時碎了個乾淨,等人一轉入甬道內,她不分青紅皂白朝謝雲初泄火,

“嫂嫂為何不給我留點麵子?”

一語未落,一道響亮的巴掌抽在王書儀的麵頰,謝雲初用了些力道,王書儀被她抽得踉蹌撞在身後的雕窗,頭磕在雕窗上,發髻零散,形容十分狼狽,她顧不上痛,愕然看著謝雲初,完全不敢相信那個可親可敬的嫂嫂竟然會朝她動手。

謝雲初冷笑道,“你打的如意算盤當我不知?打著我的旗號見蕭表兄,事成你們一見傾心,互許終身,不成,我倒成了你的替罪羊,回頭旁人隻當我一個有夫之婦與自家表兄苟且,你王書儀處處撇得乾乾淨淨....”

“我沒有.....”王書儀身子緩緩從雕花牆滑落,眼底交織著慌亂,最後坐倒在地抱著膝蓋無比委屈,“嫂嫂,你彆這麼說,我不是這樣的人。”

謝雲初已經不想跟她理論,轉身看向兩個內院婆子,“今日的事,你們可親眼瞧見了?”

這兩個婆子便是戒律院的人,王府豪門大院,家規森嚴,每每出行均有負責管教規矩的嬤嬤隨行,謝雲初之所以讓她們跟過來,也是為了把自己給撇清,事情鬨出來,該怎麼處置便怎麼處置,她沒想給王書儀留麵子,這種人不狠狠教訓,將來還不知道鬨出什麼事來。

至於為什麼當著蕭懷瑾的麵戳穿她,為的就是徹底斷了王書儀的念想。

婆子立即垂首,“奴婢們瞧得清楚,是三小姐借著二奶奶的名頭私會外男,此舉犯了王家戒律,奴婢們這就將她帶回去,憑主子們發落。”

謝雲初抬了抬下顎,兩個婆子立即將王書儀主仆給帶了下去,家醜不可外揚,婆子們顯然接受過訓練,神不知鬼不覺將人從後門帶出,並塞上了馬車。

隨後一婆子負責與護院將人送回王家,另一人幫著謝雲初回稟三太太和二太太。

三太太一聽說王書儀在這樣的場合私會外男,給氣得不輕,前頭王家姑娘參與比試,後頭王書儀敗壞王家名聲,三太太眼裡最是容不得沙子,冷瞥了一眼石化了的二太太,

“二嫂,還請您隨我回去處置書儀,”隨後又與四太太道,

“接下來孩子的事都交給四弟妹和雲初。”

四太太自然是應下,如此謝雲初不得不留在雅間,觀看下午的比試。

這一場賞花宴從日出延續到下午申時。

彼時王書淮正在戶部當差,侍衛齊偉得知了賞花宴的事,費了一番功夫入宮尋到他,

“二爺,今日皇後娘娘舉辦賞花宴,咱們少奶奶也去了。”簡單的把三小姐王書儀的事告訴他。

王書淮自然是惱怒的,幸在謝雲初處置妥當,隻是很快他又想起了另外一樁,年長的皇子中,皇太子,皇二子與皇四子均已成親,唯獨皇三子信王不曾娶妻,皇帝似乎有意通過這次賞花宴,給未婚的皇子擇妃,這麼說,信王也會去。

一貫沉得住氣的男人,忽然坐不住了。

沒有男人願意看到自己的女人被彆人染指。

王書淮慢慢合上文書,緩緩起身進了對麵的小值房,與文郎中告了假。

文郎中與王書淮共事這麼多天,從未見王書淮在天黑前出過衙門。

今日主動告假,還真是稀奇,二話不說便準了。

王書淮出了戶部,立即縱馬前往梁園,下馬後順著九曲環廊上了攬月閣,遠遠地瞧見東門後花紅柳綠的帷幕下立著一偉岸男子。

他通身玄服,負手立在圍欄處,眺望正對麵的雅間。

樓台高闊,他背影卻如綿綿山峰帶來排山倒海的壓力。

至少齊偉瞧見他時,忍不住緊了緊腰間的刀,王書淮察覺到侍衛的動作,緩緩抬手,示意他在外頭候著,隨後拾級而上,從容踱步過去。

信王聽到身後腳步聲,側眸一瞧,一道挺拔雋秀的青袍男子立在身側,朗月清風,俊逸獨絕。

如果不是這麼一個人,他當初興許會下手把人搶回來。

但王書淮還是讓他失望了。

王書淮察覺到信王冰冷的視線,頭也不偏,淡聲嘲諷,

“王爺可真閒。”

信王視線重新投上前方,反唇相譏,“不及王大人日理萬機。”

王書淮輕輕一笑,不做理會。

“王大人可知本王為何匆匆回京?”

“不知,也不感興趣。”

信王微勾唇角,“我的人偶然在映江紅茶樓,聽到尊夫人動了和離的念頭。”

王書淮聞言呼吸滯住,他早猜到是這個可能,當初朱世子告訴他映江紅是信王的地盤,而謝雲初恰恰在那家茶樓喝酒,隨後這個節骨眼上本不該回京的信王回京了。

信王駐守蕭關,北扛蒙兀,西禦楚國,和談之際,信王的強兵是大晉談判的底氣,他卻在談判剛結束匆匆而歸。

可見謝雲初在他心中的分量。

一種被冒犯的惱怒灌入胸間,王書淮心中滋味難辨,隻是他這人一貫不動聲色,麵上依舊是坦然一笑,“那一桌子,哪個不把和離掛在嘴邊,你見她們和離了嗎?”

信王雙目亮如明燈,語氣篤定,“雲初不一樣。”

“雲初不是你叫的。”淡淡的一句削下來,如同出鞘的利刃帶著鋒銳的芒。

信王不怒反笑,偏頭看向王書淮,唇角擒著饒有興致的笑,“王大人,我與她青梅竹馬,我自來便這麼喚她。”

王書淮眼底的戾氣被一點點逼出來,迎視過去,“她準許了嗎?據我所知,她對你敬而遠之。”那晚謝雲初與信王對話可不見半點熟稔。

他混跡官場多年,不會這一點人情世故還察覺不出。

信王絲毫不被他的話所撼動,反而幽幽詰問,“那她對王大人你呢?”

王書淮心頭微哽,謝雲初近來對他確實大不如前,但那又如何,他笑道,“她現在是我的妻,她在我身邊。”

“是嗎?”信王不以為意,“沒準很快不是了。”

王書淮極輕地笑了一下,平靜地看著自己的對手,“那恐怕要讓王爺失望了。”

信王信手彈了彈衣襟上的灰,“那咱們拭目以待。”

酉時初刻,賞花宴接近尾聲,人群陸陸續續下樓,信王退至一側廊廡下,王書淮卻迎風而立,等在謝雲初下樓的過道口,

一個黑色蟒袍貴氣逼人,一個青色官袍英華內斂,無形的暗流在二人當中湧動。

誰也不肯讓步,誰也不打算認輸。

謝雲初耗了一日有些乏累,搭著春祺的手慢慢順階而下。

兩人的目光同時落在她身上,隻見她神情慵懶驕矜,姣好麵容如月,所有的線條弧度無一不美好,活脫脫畫裡走出的美人。

這時,周遭來往的官眷認出信王,紛紛行禮,謝雲初訝異抬眸,第一眼看到信王,微微錯愕,信王目光與她接上,幾乎是一瞬間謝雲初視線交錯開,這才發現人群後的王書淮。

眼底愕意更深,王書淮從來不會出現在這樣的場合,他對女人之間的角逐不感興趣,也從不以女人為籌碼捭闔朝政。

她當然不會認為丈夫在等她,但還是優雅從容邁了過去,半途路過信王附近,朝他微微屈膝。

信王對著謝雲初絲毫沒有方才的咄咄逼人,反而和顏悅色頷首,算是打過招呼。

謝雲初自然而然走向王書淮,而王書淮也在這時朝謝雲初伸出手。

謝雲初心頭震了一下,這廝又玩什麼把戲,轉念一想,王書淮以前也曾在長輩或外人麵前營造夫婦二人琴瑟和鳴的假象,再者,當著信王的麵如此,也好打消信王的念頭,於是配合著王書淮便把手伸了出去。

王書淮心頭微鬆,握住她轉身往外去。

信王麵無表情看著他們夫婦走遠,轉身從夾道出了攬月閣。

夏日的斜陽依然刺目,攬月閣內外熙熙攘攘,夫妻二人寬袖交疊,看不出手牽著手,謝雲初從未被王書淮這般握著過,隻覺不太自在,掌心亦是有些犯潮,以她對王書淮的了解即便演戲也該可以放手了,不料他卻無動於衷。

人來人往,謝雲初隻好忍著,好不容易挨到馬車旁,王書淮打算牽她上去,這會兒謝雲初實在是忍不住了,乾脆利落便把手抽離開,扶著車轅登車,“我自己來。”

相敬如賓便很好,演戲也不能過了頭,謝雲初這樣想。

王書淮隻身立在車轅旁,默默看著妻子鑽入車廂,晚風拂開車簾一角,她慵懶地靠在車壁上揉著太陽穴假寐,一個眼神都沒留給他,甚至也不曾邀請他同乘。

王書淮被她弄得沒脾氣了,不曾拒絕與他親熱,卻是不再鞍前馬後圍著他轉,表麵上一切照舊過日子,卻沒了過去的那份熱情與柔情。

王書淮再不上心,也意識到二人的婚姻有了隔閡。

挺拔的男人長身玉立,夕陽鋪在他堅闊的脊梁,他隻覺芒刺在背,自從聽到謝雲初要和離,從最開始的憤怒嗤笑,到這些時日慢慢冷靜下來,過往點點滴滴在腦海回放,王書淮胸臆難舒,

他到底哪兒做得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