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 28 章 第一次失態(2 / 2)

長媳(重生) 希昀 11835 字 3個月前

倒是立在水泊邊的王書雅聽了謝雲初這句話,柔軟的目光裡忽然蓄了一眶煙雨,喃喃失神,二嫂也會有遺憾嗎,她嫁給了那麼出色的男人,也會有遺憾?

王書雅灰敗地垂下眸。

林場排場完畢後,皇帝下令準許大家進山。

六月初八這一日晚,王家的姑娘們熱熱鬨鬨準備狩獵的行囊。

高國公府下榻的海棠苑,楊惜燕的丫鬟將一身騎具整整齊齊羅列在羅漢床上,勸著她道,“主兒,明日大家夥進山林裡玩,您悶了幾日也出去散散心吧。”

楊惜燕坐在梳妝台前,對著銅鏡彆花鈿,語氣孤冷,“他人呢,還沒回來?”

丫鬟搖頭。

楊惜燕手垂了下來,看著鏡子裡裝扮得精致無比的自己,忽然落了淚。

高詹這幾日被皇帝抽調去林子裡戍衛,早出晚歸,夜裡也是宿在書房,楊惜燕壓根沒機會見到他,她有的時候也不知道自己在執著什麼,可是自小就喜歡這麼一個人,那份執念深入骨子裡,踢不掉,拔不出。

當初高詹求娶王怡寧失敗後,她便唆使父親上門說親,為高詹所拒,高詹為了避開她在邊關待了兩年,可她心如磐石,非他不嫁,便使了法子,將高詹給灌醉,事後躺在他身邊,讓高詹誤以為與她有了肌膚之親,兩家長輩樂見其成,逼著高詹娶了她。

原以為婚後這些年,她怎麼都能夠磨平男人心裡的褶皺,不成想高詹始終無動於衷,成婚三年,沒有碰過她的身子。

楊惜燕麵露晦澀。

少頃,門外傳來沉緩的腳步聲,楊惜燕一聽高詹回來了,連忙將淚抹乾,起身迎了出來。

珠簾一掀,夫妻倆四目相對。

高詹身上還殘著一身汗氣,他不習慣離楊惜燕這麼近,往外退了幾步,撩開簾子站在外頭笑眯眯問她,“我從家裡攜來的那件軟甲何在?我聽平輿說,你拿來了後院?”

他明日要隨太子狩獵,需身穿軟甲。

楊惜燕知道他平日非那軟甲不可,故意扣著便是引得高詹來尋她,她紅腫著眼,嘀咕一句,“我明日也要去狩獵,你就不能給我穿嗎?”

高詹聞言先是意外楊惜燕終於肯出門,隨後便笑,“你若需要我再尋一件給你,那件是我慣常穿的,與你身量不合。”那件軟甲伴隨高詹多年,他不喜歡把貼身之物交給旁人。

楊惜燕忽然負氣問,“若是王怡寧要,你會給嗎?”

高詹沉默了。

楊惜燕眼底的淚綿綿滲了出來。

高詹看著妻子哭成淚人兒,忽然泄氣地嘖了幾聲,他語重心長道,

“惜燕,我早就告訴過你,我待你如妹妹,沒有男女之情,你樣樣出眾,何苦吊死在我這顆歪脖子樹上。”

“你在旁人眼裡或許就是天仙,在我這,什麼都不是,我還是那句話,無論何時,隻要你想開了,咱們便和離。”

俊目往羅漢床上一掃,瞥見自己那副軟甲,二話不說進了屋將之撈在懷裡,頭也不回離開了,他走得十分堅決,沒有半絲猶疑,他要讓楊惜燕死心。

楊惜燕跌坐在地上,這一夜心若死灰。

翌日天晨,皇帝親自在校場舉行狩獵儀式,禮炮長鳴,幾千人勢若潮水往林子裡馳去。

皇帝老當益壯,一身明黃獵服一馬當先,王國公,高國公並一些內閣老臣緊隨其後,再往後跟著幾十名臣工,大多是中年乾臣,年輕的士子裡隻有王書淮一人。

跑了一會兒,皇帝便在一個山頭停了下來,老人家伏在馬背上氣喘籲籲,“太子,漢王與信王在何處?”

一侍衛策馬向前稟道,“回陛下,太子殿下帶著一夥人往東邊山去了,漢王殿下則去了西邊,至於信王殿下....”侍衛遲疑了一會兒,“至今還不見信號箭。”

皇帝嗤的一聲笑,“這小子狂妄,常年宿在邊關,定是沒將這狩獵當回事。”

這話並不中聽,可惜信王沒有正妻,沒有嶽丈替他掠陣,也不曾結交朝臣,平日孤立無援,此刻皇帝身邊重臣雲雲,無人敢替信王聲張,倒是國公爺頷首一笑,勸解道,

“信王殿下一貫後發製人,陛下莫急嘛。”

皇帝笑,“確實如此。”

一側的王書淮默默扯了扯唇角,好一個後發製人。

又走了一段,皇帝乏累打道回府,便讓身邊的年輕人散了。

國公爺囑咐王書淮,“你媳婦沒進過林子,快些去瞧一瞧。”

王書淮領命,他自然不放心謝雲初,早就將齊偉派過去跟著,此刻稍稍放了一記信號,那頭齊偉回了信,很快便知謝雲初所在,風馳電掣般朝西北角駛去。

一處矮草叢生的山坡處,謝雲初與王怡寧等人停馬歇著,風吹草低,一頭梅花鹿若隱若現在山腳一處覓食,謝雲初瞧見了,忍不住張弓打算試一試,王怡寧在一旁屏氣凝神,生怕驚動了小鹿,悄聲道,“若成了,咱們今夜烤鹿脯吃。”

謝雲初將弓拉滿,一直瞄準著那頭鹿,小鹿閒庭信步,恍然不覺周身危險,那副與世無爭的模樣令人心折,謝雲初心生不忍。

不遠處林子裡,信王高高大大坐在馬背上,看出謝雲初有些遲疑,他便張起了弓。

小姑娘必定是想吃鹿肉,又舍不得殺生。

她不敢做的事,他來做。

她想要的,他來替她取。

“唰”的一聲,箭矢離弦,信王弓還不曾放下,隻覺眼前一晃,又一道更快的箭矢從另一個方向破空而來,直直對準他的箭矢撞去,隻聽見不大不小的一聲砰,他的箭矢被那人的箭推著一同沒入石縫裡。

信王收了弓,視線淡淡投過去,王書淮將弓收入身後,不疾不徐策馬過來。

信王不意外王書淮的出現,畢竟方才齊偉的信號箭他瞧得清清楚楚,

“王大人好射藝!”

“不及信王殿下百步穿楊。”王書淮在馬背上拱手一揖。

信王還了一禮,指了指那頭被驚跑的小鹿,“雲初今晚的鹿脯宴是沒了,她好不容易出一次京,王大人就為了跟我置氣,枉顧她的心意。”

王書淮張望遠處的妻子,她正與王怡寧環繞花叢撲蝶,玩的不了樂乎。

“枉顧她心意的是在下,還是信王殿下你?她不想殺生,你又何必替她造孽?”

信王冷笑,將弓箭扔給身後的護衛,睨眼回,“本王縱橫沙場,殺人無數,不在乎這一次,倒是王大人,打著尊重妻子心意的旗號,將裡裡外外的事務丟給她,當個甩手掌櫃,很心安理得是嗎?”

王書淮臉色不變,也不屑於他爭執,隻淡聲回,

“殿下上回的巡防圖,明麵上是往西楚增加兵力,實則是想控製漢水上遊的龍州,以上製下,以高製低,拿捏住漢王殿下的封地,若是陛下知道了信王殿下的心思,不知作何感想?”

這已經是明晃晃的威脅了。

信王冰冷地看著他,王書淮慢慢側過身,俊美的麵容從樹影處轉過來,天光照下,那張臉如明珠出水般,有一瞬間的驚豔,

信王眯了眯眼,回望謝雲初的方向,不予置評。

王書淮視線重新追隨妻子,語氣含著幾分不容反駁的冷銳,“自西楚與大晉和談成功,蒙兀增兵邊境,信王殿下還要繼續留在京城嗎?”

信王聽到這裡,口裡稍稍覺出幾分苦澀,隻是他麵色不露半分,

“看來王大人也不是不通兵略嘛。”

王書淮淡笑不語。

信王視線最後慢騰騰從謝雲初身上掠過,掉轉馬頭打算離開,路過王書淮身側時,他笑意盈盈,

“本王從書淮之議,這就自請返回邊關,至於雲初,就拜托書淮照顧了。”

話落,一聲利落的駕,快馬加鞭與王書淮擦肩而過。

王書淮臉色猛地一沉,方才處處占儘上風,也有十分的把握逼得信王離京,然而所有優勢最終折戟在那句話裡。

謝雲初這一日儘興而歸,將所獵的野味交去了廚房,隻等著今夜吃烤肉,回到屋子,便見丈夫滿臉青氣坐在圈椅裡,一身騎裝未褪,手裡甚至還捏著一根鞭子。

謝雲初吃了一驚。

前世今生,她從未見王書淮失態過,哪怕後來奪嫡最艱險時,他也總是那般遊刃有餘,而近來,王書淮回來的次數有些多,臉色也不複往日那般鎮定,實在令謝雲初疑惑。

臉還是那張臉,哪怕泛著青色依然有一種淩厲美感,五官也更顯立體深邃,謝雲初好奇勝過擔憂,甚至調侃道,

“二爺,這是誰惹您了?”

嗓音清脆動聽,一點點拉回王書淮的理智。

信王是故意的,得不到便逞口舌之利,王書淮不介意借著伴駕的機會,給信王幾顆苦棗子吃,要女人還是要江山,他相信信王會做出選擇。

這麼一想,王書淮臉色恢複從容,朝謝雲初露出一笑,

“沒有,我隻是在想祖父的事,我已有法子讓祖父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