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 28 章 第一次失態(1 / 2)

長媳(重生) 希昀 11835 字 3個月前

“要不, 你接著忙一會兒?”

謝雲初差點笑出聲。

王書淮臉色微青,他早就回了乾坤殿,後來聽說了麗水閣的事, 便回來探望妻子, 結果被人嫌棄。

看來行程報備還得再細致些,省得妻子在不知情的情形下留了客。

王書淮的不快在一瞬間閃逝,溫文爾雅朝福園郡主笑,“郡主是貴客,夫人自當款待, 那在下便避一避。”

福園郡主方才的話半是玩笑,半是遺憾, 她與謝雲初還不算熟悉, 自然不能不知趣,背著手樂嗬嗬道, “無妨,本郡主閒得很,隨時可來陪初初,倒是王大人殫精竭慮, 不得閒暇,今日難得回得早,我便不打攪了。”

這話聽得王書淮心裡怪不是滋味, 仿佛他才是個外人。

福園隨後與謝雲初一笑,轉身出了門。

謝雲初親自送她至院門口, 再三賠罪, “改日您好熨帖了再來,我好好招待您。”

福園郡主曉得謝雲初這是擔心她傷勢,笑著擺擺手, “好,我再修養兩日。”

回到客院廳堂,王書淮也坐在桌案後,手裡拿了一個竹編的小蜻蜓,正是她以前給珂姐兒做的玩具,便知丈夫是從家裡回來,連忙坐下問他,“姐兒可好?”

王書淮把玩著手裡的竹篾子,溫聲回,“頭一夜哭得厲害,後來三嬸將她帶去大嫂那般跟兩個孩子玩,她便高興了。”

謝雲初心裡掛記得很,隻是國公爺的事尚未料定,她不敢回去,“你可陪她了?”

“這兩夜我哄著她睡,她很好。”王書淮抬眸看向她,漆黑的眸靜若深淵,他將那個竹編的小蜻蜓往她跟前一送,“這是你做的?”

已經壞了一個角,卻分辨得出,手藝極是靈巧。

謝雲初心裡突然咯噔了一下,想起那個鬼工球,鬼使神差道,“我跟冬寧一起編的。”四個大丫鬟裡冬寧性子最是沉靜,平日愛編些花兒草兒的。

王書淮嗯了一聲,語氣辨不出什麼。

不一會丫鬟傳膳,夫妻二人一道用了膳,王書淮又問了給福園郡主療傷的事,到了最後語氣嚴肅了幾分,

“此事過於冒險,以後要慎重。”

謝雲初明白他的顧慮,換做以前她會溫順地說一句好,現在嘛,“我心裡有數,沒有把握的事我不會開口。”

說話的口吻,鎮定而平靜,甚至隱隱帶著幾分魄力,與王書淮如出一轍。

王書淮怔然看著妻子,她眉梢駐著清暉,神采自信大方,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王書淮驀地生出幾分與有榮焉,

“你心裡有分寸就好。”

妻子從未叫他操過心,無論是以前溫順的她,還是現在大方而果斷的她。

王書淮回了乾坤殿侍駕,謝雲初去到王怡寧的院子,陪著她看了看孩子,王怡寧不無遺憾道,“咱們還得再等兩日方能上山。”

“為何?”大家本就是衝著狩獵而來。

“這不是出了銀針的事嘛,陛下下旨,命虎賁衛重新盤查山林草地,以防不測。”

謝雲初頷首,“也難怪,那山林裡難保沒有獵人留下的鐵鉤刀鉗,是得慎重。”

消了食回了院子裡歇著,謝雲初這回躺在架子床上,並不急著入睡,她在等王書淮回來。

想幫國公爺避開刺客,必須要王書淮幫忙。

本以為要等到半夜,不料亥時初刻他便回了,

王書淮沐浴更衣上了床,見謝雲初倚著引枕清淩淩望著他,嗓音輕啞,“還沒睡?”

“嗯,等你呢。”聲線溫煦而柔軟。

王書淮眉目更加溫和,吃了教訓的男人,今夜主動交待未來幾日的行程,

“我明日白天伴駕,夜裡又要回了一趟京城,大約大後日中午回....”

謝雲初敏銳地捉到回京的字眼,眉棱輕輕一蹙,露出幾分惶恐的神色,“二爺,我方才做了個噩夢...”

王書淮見妻子模樣像是嚇壞了,“什麼噩夢?”

謝雲初支支吾吾道,“我夢到祖父在林子裡被一隻大獵狗追啊追,那狗瘋了似的追著他身後咬,最後....”後麵的話謝雲初不敢說,小臉嚇得煞白。

王書淮臉色微變,祖父少時曾被狗咬過一回,算命的說若想平平安安長大,家裡不許養狗,故而王家這麼多年,無論前門後院從來沒養過狗,這一條雖是王家禁令,知道個中緣故的卻屈指可數,至少謝雲初這個新嫁過來的媳婦,不可能曉得這樣的陳年隱秘。

這一世的謝雲初不知,前世的謝雲初卻是在國公爺死後聽說了這事。

王書淮平日從不信鬼神一套,今日卻起了疑,一來謝雲初這個夢過於蹊蹺,二來前不久查出毒針遺落之事,如果這一切不是巧合呢,他不敢不慎重。

謝雲初曉得丈夫輕易不可撼動,便裝出瑟瑟縮縮的模樣,輕輕拽著他的袖子,可憐巴巴道,

“二爺,那夢境太可怕了,萬一祖父真出了事,咱們豈不後悔一輩子,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你想個法子,勸著祖父回京好不好?”

王書淮想起祖父暗地裡交待他的那番話,眉心輕皺,沒有很過得去的理由,祖父貿然離開皇帝與長公主身邊,恐引來猜忌,麵對慌亂的妻子,他溫聲寬慰,“你放心,這件事交給我。”

謝雲初放心了大半。

氣氛正好,王書淮躺下來隨口便問,

“你什麼時候學得騎馬?”

謝雲初也沒打算瞞著他,“十歲那年跟幼然姐姐一起學的。”

蕭幼然與蕭懷瑾是雙生子,也就是說,騎馬是蕭懷瑾教的。

王書淮舌尖抵著右頜,沉默許久,“等閒了,我帶你跑馬。”

謝雲初當了個耳旁風,伸了個懶腰,“嗯,沒事,你忙吧....”一沾枕便睡了。

比起前世,她如今算是心寬體胖,吃得好,睡得香,很快均勻的呼吸傳來,跟個小懶豬似的睡得一動不動。

她背對著他,身形如山巒起伏,柔軟而姣好,外頭的燈色沁進來,描繪著她窈窕的曲線,籠著微醺的光暈,惹人遐想。

王書淮有些口乾舌燥。

*

連著幾日虎賁衛與羽林衛交替入林排查隱患,姑娘們少爺們閒得無聊,便在操場上比試騎射,謝雲初陪著王書琴和王書雅放了一日的紙鳶,風大,一不小心將王書琴的蜻蜓紙鳶給掛樹梢了,倒也不是非要拿下來,實在是上頭繡了她的閨名,

“去請個侍衛來。”王書琴吩咐丫鬟。

這時,不遠處一白衫少年猶猶豫豫踱步過來,立在十步遠的距離朝謝雲初等人行禮,磕磕絆絆道,

“王...王姑娘,在下...略通武藝,能否幫姑娘摘一摘?”

王書雅見到外男立即避去丫鬟身後,王書琴看都沒看那少年一眼,拗著臉道,“不必。”

除了家裡的兄弟,她一概不見外男,生怕她與哪位公子多說一句話,惹得她娘主動去說親。

謝雲初倒是打量那少年一番,生得唇紅齒白,眉清目秀,看起來靦腆又溫柔,他見王書琴無視他,立即垂下眸不敢亂看。

謝雲初早就發現這位少年在附近踟躕,如果沒猜錯,他當是看上了王書琴。

謝雲初兩輩子都沒嘗過少年慕艾的滋味,對著王書琴不無羨慕,“人家一片好心,你彆這麼凶巴巴的。”

王書琴經不住謝雲初調侃,乾脆背過身去。

那少年也躁得滿臉通紅,撓了撓頭,跟謝雲初道了罪跑開了。

不一會丫鬟請來侍衛取紙鳶,謝雲初拉著王書琴在一旁說話,她知道王書琴的心結在哪裡,便勸道,

“你性子剛直,敢作敢當,我實在佩服又羨慕。”

“隻是嘛,”謝雲初瞭望遠處山底下縹緲的湖光山色,“這世間多姿多彩,你就這麼孤獨而來,孑然而去,多麼可惜,琴兒,我怕你老了會後悔,後悔今日的倔強,禁錮了你的腳步,留下太多的遺憾。”

“我希望你是真的不想嫁人,不願嫁人,而不是因為那句氣話作繭自縛。”

王書琴怔了一下,半晌沒有吭聲。

沉默片刻,王書琴忽然偏首看著謝雲初,“那二嫂呢,您有沒有後悔嫁給二哥?”

謝雲初失笑,眺望長空,她後悔嗎,後悔過,也遺憾過,遺憾生命裡不曾有一個熱烈而誠摯的少年信誓旦旦要與她共度一生,可如今洗儘鉛華,千帆過儘,一顆心早已被熨燙得平平整整,再也起不了一絲波瀾。

謝雲初笑,“任何人都會有遺憾,世間路千千萬,沒有走過的路都是遺憾。”

王書琴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