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 47 章 月事(1 / 2)

長媳(重生) 希昀 13261 字 3個月前

夜裡寒意沁骨, 秋霜堂內燈火通明,熙熙攘攘。

二太太薑氏嘴裡喋喋不休,埋怨許時薇過於不小心, 害孩子跟著她受罪,她這個人行事有些不著調, 三太太不放心,便陪著坐在秋霜堂,堂屋裡燒了地龍, 婆子們擔心太太奶奶們冷,又在各人腳跟前擱了一個炭火盆。

大太太身子不舒服遣苗氏過來探望,三個年輕媳婦坐在一塊。

妯娌早產, 母子皆有風險, 大家臉上都掛著擔憂。

謝雲初也替許時薇懸了一把心, 前世這個時候國公府正在守喪, 許時薇哪裡會出門, 規規矩矩待在秋霜堂, 後來平安誕下了玥哥兒, 今生出了這個岔子,謝雲初也無法預知吉凶。

四爺王書同是個老實人, 話又不多, 來回在堂屋前打轉,聽著媳婦在裡屋哭喊,急成熱鍋螞蟻。

薑氏看兒子這模樣, 歎氣道, “你彆在這杵著了,實在不放心,便進去瞅一瞅。”

薑氏雖然愛給媳婦立規矩, 其實骨子裡並不把規矩當回事,她生過四個孩子,回回皆讓二老爺陪在身邊,用她的話說得叫丈夫懂得些女人的苦,她嘴裡埋怨兒媳婦不夠穩重,心裡卻明白頭胎很艱難,怕萬一出事,回頭兒子後悔。

王書同紅著眼眶問薑氏與三太太周氏,

“我真的能進去?”

常言道產房汙穢,尋常人家是不許男人進產房的。

長公主不喜這些陳規陋俗,是以王家也不講究這些。

三太太朝他頷首,“進去瞅瞅也無妨。”

王書同二話不說衝了進去,很快裡麵傳來小夫妻說話聲,那許時薇見著丈夫哭得越發委屈,可心裡的惶恐卻淡去幾分,許時薇害怕孩子保不準,害怕自己出事。

她在裡頭哭得撕心裂肺。

三太太聽到了,進了產房隔著屏風朝裡麵斥道,

“胡思亂想些什麼,孩子有八月大了,天底下八月生得多得去了,你這跟足月生的沒甚區彆,好好留些力氣,等會宮口開了好用力。”

許時薇忙止住了哭聲,“我知道了,嬸母....”

謝雲初等人陪坐了一個時辰,孩子還沒有動靜,也不可能一屋子人全部在這裡耗著,三太太念著各家均有孩子,吩咐謝雲初三人回去。

“待有消息便來傳話。”

謝雲初三人出了門,上了遊廊,身後哭聲漸遠,竇可靈便道,“也不知四弟妹會生個女兒還是兒子?”

她私心希望許時薇生個女兒,如此一來,她便是二房三個媳婦中唯一一個生兒子的,屆時婆母也會高看她一眼。

謝雲初裝作沒聽到的,苗氏卻是回了一句,“母子平安便好,無論男女,咱們國公府還能看輕了不是?你看咱們這一輩,就三個姑娘,多金貴呢,前頭南府那邊開宴,我去看了,一溜的姑娘,個個水靈靈的瞧著便喜歡。”

王家枝繁葉茂,除了國公府這一嫡枝,還有幾支偏房住在街南,稱南府,南府沒有北府顯貴,平日也是依附這邊過活。

竇可靈聽了這話,自然是說平安為大。

“對了,若是明日生了,咱們送什麼賀禮?”同是妯娌,送禮還是相互商量著好,省得有輕有重,麵子上難堪。

大嫂苗氏一向跟謝雲初親厚,竇可靈擔心自己被撇下。

苗氏看著謝雲初問,“要不,還是長命鎖吧。”

先前珂姐兒出生,大家都給了一個赤金的長命鎖。

謝雲初點頭,竇可靈自無異議。

次日淩晨卯時三刻,許時薇誕下了一位小哥兒,母子平安,闔府大喜,隻是孩子早產,生得十分瘦弱,叫太醫在悉心照料著。

國公府許久未曾添丁,國公爺聞訊歡歡喜喜從皇宮趕了回來,老人家來到二房的廳堂坐著,喜色溢於言表,

各家均送上賀禮,不是長命鎖,便是赤金項圈一類,也有送玉墜子的,長公主也從宮裡送了賞賜,禮盒堆了整整兩條長案。

屋子裡熱熱鬨鬨的,孩子瘦弱,天寒地凍,國公爺就沒讓抱出來瞧。

二老爺笑眯眯問國公爺,“父親,您瞧著孩子取個什麼名好?”

謝雲初在這時猛地抬起了頭。

她竟是忘了,前世她的孩子先出生,國公爺依照輩分取了王珝為名,今生許時薇搶了先,萬一把珝哥兒的名字給了旁人呢。

不可以。

眼見國公爺正在尋思,謝雲初急出了一身冷汗,情急之下,她脫口而出,“祖父,我昨晚做了一個夢。”

大家吃驚地看著她,謝雲初麵色白得近乎透明,不複往日那般鎮定,大家很是奇怪,甚至竇可靈還以為謝雲初是因為許時薇生個兒子,心中嫉妒如此。

國公爺問,“什麼夢?”

謝雲初逼著自己冷靜下來,含笑道,“我昨夜夢到四弟妹的孩兒銜神珠而生...”

“神珠”可稱之為“玥”,國公爺聞言稍作思量,便與二老爺道,“便叫王玥吧。”也是極好的寓意。

跟前世對上了,謝雲初鬆了一口氣。

二老爺忙道好,吩咐四爺王書同跪下給國公爺磕頭。

國公爺卻在這時深深看了一眼謝雲初。

要說他最盼誰的孩子,自然是非謝雲初和王書淮莫屬。

可惜王書淮忙著建功立業,謝雲初又不肯去江南,他的嫡曾孫遲遲不見蹤影,罷了,左右快到除夕,書淮也該回來歇一陣,開春後便讓謝雲初帶著珂姐兒去金陵便是。

取名的事很快便傳到了許時薇那,她生產時出了不少血,這會兒躺在床榻上惡露不止,身子虛得很,聽了嬤嬤的回稟,臉上帶著訝色,人也跟著精神了,“二嫂真的做了這樣的夢?”

嬤嬤滿臉歡喜,“可不是,銜神珠而生,咱們哥兒厲害著呢,是個好兆頭。”

許時薇還是不太相信,回頭喚來王書同,王書同親自跟她解釋,“神珠確實是好寓意,古籍上都這麼記載呢。”

她歡喜道,“如此,我回頭得給二嫂備一份厚禮。”

王書同笑,“這是應當的。”

*

許時薇生產的同一日,王書淮再一次收到了齊偉送來的家書。

這一封家書洋洋灑灑數千字,事無巨細講述了謝雲初母女的日常。

信箋太厚無法用飛鴿,借的是王家跑江南的貨船,費了四五日功夫方到。

信封裡還夾著珂姐兒撿的枯葉,形狀各式各樣,煞是有趣。

一字一句看完,腦海浮現母女倆在院子裡嬉戲的畫麵,一日的疲憊便散去了。

王書淮在信封底部發現了一個布條,輕輕展開,一行歪歪斜斜的字跡映入眼簾,笨拙可愛。

這顯然是珂姐兒寫的,卻又不是她寫的。

她那麼小,方一歲多,怎麼可能會握筆,王書淮猜是謝雲初握著女兒寫的字,薄唇微展,愉悅不加掩飾。

他輕輕將母女合作的“書法”貼身收好。

想起上回謝雲初對著信王那番話,他心中關於“和離”的芥蒂徹底消失,隻想著一心一意與她過日子,早日替她請封誥命。

白日去外頭忙碌,路過街道鋪子時,一身官袍的俊雅公子頭一回駐了足,選了一車子綾羅綢緞首飾玩具送去京城給妻女。

*

國公府新添了人丁,三太太請二太太薑氏幫著準備喜蛋分給鄰裡,自個兒又得籌備滿月酒,各地莊子陸續送了年貨進京,三太太念著謝雲初做事仔細,又會看賬目,乾脆將這一樁事悉數交給她。

謝雲初晨起顧不上珂姐兒,便早早去了議事廳後麵的小三廳,一麵接待各地來的莊主,一麵核對租子貨物。

統共三日見了共十個莊頭,十幾位鋪子管事,起先這些莊頭和管事掂量著謝雲初年輕,有意敷衍,不成想謝雲初前世可是當過整個國公府的家,將這些老滑頭心裡的九九看得門兒清,四兩撥千斤便把事情給應對過去。

銀子上賬簿送銀庫,活禽野味則安置去國公府西北角一片林子水泊裡養著,餘下時蔬瓜果則搬去後廚房,西北角一帶住著國公府的下人,前前後後好幾排裙房,獨門獨院的便是府上有頭有臉的管事,其餘的便是乾粗活的婆子丫鬟及小廝。東邊給小廝,西邊給丫鬟,男女彆院而居。

三日後傍晚,她拿著整個賬目給三太太交底,三太太看了一眼賬目,麵帶愁色。

“您這是怎麼了?”

三太太招呼她坐下,指了指總賬麵道,

“每年咱們收了租子得了銀錢,除去開銷,年底便給各房分紅,去年咱們每房分了一萬兩,還給南府兩千兩做壓歲錢,可今年我算了算賬目,比去年少了整整兩萬兩銀子的收成,也就是說,各房分紅銳減,回頭他們不會說今年收成不好,隻埋怨我不會當家。”

謝雲初先前也聽說有分紅一事,不過這些秘密隻在長輩中流傳,具體各房分多少薑氏和二老爺從未提過。

三太太今日卻毫無顧忌當著她麵說出來,這份信任令謝雲初倍感壓力。

謝雲初說笑道,“哪個不曉得您最是公正公允,誰若嚼舌根,讓她來當這個家。”

三太太聽了這話滿肚子的苦水,“可不是,她們都當我得了天大的好處,卻不知若有人接我的班,我還要燒高香呢。”

謝雲初聽了隻是笑笑不說話,她察覺到三太太隱約的一些意圖,她可不要當這個家。

去玲瓏繡坐著收銀不好麼?何苦做這吃力不討好的活計。

三太太見謝雲初沒有半分反應,心裡不覺失望。

“哎,我這賬目一交出去啊,必定是捅了馬蜂窩。”

當日夜裡,三太太請來各房的老爺太太在琉璃廳議事,她將賬目攤開,開門見山道,

“今年的開支都在這裡,收成也在這裡,年底和明年上半年的預算我已留了下來,賬麵隻剩下兩萬三千兩銀子,比去年少了整整兩萬兩,今年分紅就這麼多,你們看著辦吧。”

四太太眉頭一皺,“怎麼隻有這麼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