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初何嘗不這麼覺得,她自小到大什麼都靠自己,沒有人幫襯過她,驟然一人扔一疊銀票給她,把她給砸蒙了。
她很快冷靜下來分析。
“您覺得我現在把禮退回去,長公主殿下會如何?”
林嬤嬤反應倒是快,“會不高興。”
“這就對了。”謝雲初想起這位殿下的脾氣,不由歎氣,“她一向說一不二,旁人都心心念念盼著她賞賜,我卻在這裡故作清高,殿下不喜。”
在上位者麵前,聽話,會辦事,沒有多餘的彎彎繞繞,才是他們所樂意瞧見的,謝雲初有了兩世經驗,深諳長公主性情。
謝雲初作出決定,“收著吧。”
林嬤嬤沒了心裡負擔,露出笑容,“您近來不是總嘮叨缺銀子麼,長公主殿下這算是及時雨了。”
謝雲初笑,她先前給了一萬兩銀票給喬氏,還了那份嫁妝,手頭頗緊,夏訊在即,漕河即將改道,她得緊鑼密鼓籌備貨棧商城一事。
“殿下的家底果然非一般豐厚。”
“我將來也要攢一份紮實的家底。”
自個兒舒適,兒孫也有保障。
有了產業也有了底氣。
謝雲初上午理了一會兒賬目,午時王怡寧處又送了謝禮來,王怡寧很是聰明,這份謝禮不是給謝雲初,而是給珂姐兒的,裡麵除了一套價值不菲的珠寶,還有兩間鋪子,說是給珂姐兒當嫁妝。
不僅是謝雲初這,三太太那邊也收到王怡寧的謝禮,照樣給的是晚輩王書琴,隻比謝雲初這裡少一間鋪子。
如此二人皆不好拒絕。
頭兩日誰也不敢打攪王怡寧,她神色不濟,整日抹淚。
後來三太太去瞅了一眼,見她人懨懨的,吩咐家裡女眷,
“想法子開她的心,再這麼下去,人都沒神了。”
等到範太醫幫著王怡寧清除了餘毒,她人方才精神些。
二十這一日午睡後,謝雲初去探望王怡寧,王怡寧已搬回了自己的院子。
謝雲初進去時,王書琴也在裡麵,二人皆是抱怨,
“我們都是貪圖小姑姑錢財的了。”
王怡寧露出苦澀,“小姑奶奶們,就讓我心裡舒坦些吧,欠了你們這大人情,我都恨不得要下跪了,你們可憐可憐我,收了我也心安。”
謝雲初打量王怡寧臉色,雙眼壓不住的紅腫,在外人麵前強顏歡笑,裝作過去了,私底下指不定多麼難過。
畢竟是孩子的父親。
不一會,江梵與沈頤過來造訪,原來二人聽到風聲,聽說王怡寧出了事,都來王府探望,兩位少奶奶與王怡寧也都有些交情,今日均攜了禮來。
王怡寧客氣招呼二人坐下,她躺在暖閣的炕床上不方便挪動,吩咐丫鬟挪了一張長案擱在炕床上,讓謝雲初也躺上來,王書琴三人則坐下炕床下方,
“來了我這兒千萬彆客氣,你們隨意我才歡喜。”
沈頤挨著謝雲初這邊,王書琴靠著王怡寧身側,江梵坐在正中,五人圍著長案,上頭擺著春果,鹽水花生,一疊水晶膾,春卷並一些甜食。
不一會,丫鬟各人送了一碗人參燕窩湯來。
沈頤接在手裡吹氣,“喲,來了郡主這,我們都成饞嘴的。”
王怡寧素來爽朗豪氣,在人前也習慣做東,少時便是姑娘裡的頭兒,沈頤等人比她年紀小一些,也都是仰慕她風姿長大的。
沈頤便勸王怡寧,“按我說,不破不立,您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往後便顧著享受,莫要再去受哪門子的窩囊氣了。”
江梵朝沈頤使眼色,“你這是瞎起哄,我聽說高世子昨夜在王府門外守了一夜,有負心漢,也有長情人,可不能一棍子打死了。”
王怡寧聞言立即呸呸幾聲,“去去去,可消提嫁人這話,我就是九條命也不敢了。”
眾人笑,笑中也有心酸。
大家曉得王怡寧鬱結在心,想著法兒開她的心。
沈頤道,“我看郡主乾脆學前朝的林陽公主,一輩子不成婚,養他十個八個麵首的,不知多麼快活呢。”
江梵捏了沈頤臉頰一下,“你不可彆唆使郡主學壞,郡主那麼端莊的人,豈能胡來。”
“誰說是胡來,”王怡寧如今也想開了,叉著腰道,“我還氣不過,就打算這麼過。”
沈頤忍俊不禁,“就是,男人嘛,也能愉悅身心....”
王書琴一聽氣氛不對,連忙起身,
“看來我得避一避,任你們這些瘋子胡說八道。”
王怡寧笑,催著她走,“去去去,回你的閨房繡花去,咱們都是在泥濘裡糊過一身的人,沒得叫你沾染了俗氣。”
沈頤也打趣,“你走了咱們說話便沒了顧忌。”
王書琴氣得捏了沈頤一臉,還真就拍拍手乾脆離開了。
謝雲初還沒睡飽,倚著引枕假寐,任憑幾人鬨。
江梵見二人轟走了王書琴,啐了幾句,“就欺負人家小姑娘。”
她開導王怡寧,“什麼都彆想,把身子養好。”
沈頤問王怡寧,“您真不打算嫁了?”
王怡寧神色平靜搖搖頭,“不嫁了。”
沈頤一本正經道,“成,趕明兒請我家那口子去軍營了瞅瞅,若是有哪些護衛順眼的,便引薦給郡主。”
王怡寧一笑,捏著帕子露出嫌棄道,“罷了罷了,那軍營漢子臭,我可不喜。”
江梵道,“那就尋漂亮的書生...”
沈頤眼珠一轉,指了指謝雲初,“對,就照著雲初家的書淮尋,渾身的仙氣兒,親著都香。”
謝雲初見她好端端招惹到自己身上,抓起身側一個引枕扔了沈頤一臉,
“你扯我作甚!”
沈頤接過引枕,往謝雲初臉蛋上戳,“你就愛端著,你家書淮端著便罷,你也端著,你們夫妻兩夜裡有話說嗎?”
江梵在一旁眨巴眨眼,“夜裡還顧得上說話?”
沈頤攤攤手,“也是哦。”
謝雲初氣笑了,“真該把書琴留下,抽你們倆耳光子。”
王怡寧倒是想起一樁事,嚴肅得盯著侄媳婦,“你如今懷著孕,可不能縱著書淮亂來,自個兒身子要緊,明白嗎?”
謝雲初哭笑不得,“沒有的事。”
沈頤斜了她一眼,“沒有的事?他成日不是江南便是出京,你也放心?”
謝雲初不知該怎麼說,“我很放心,二爺不會亂來的。”她隨口應付道。
三人免不了又要誇王書淮潔身自好,乃君子典範。
謝雲初笑而不語。
不一會時辰不早,眾人要散去,王怡寧吩咐丫鬟取來一些胭脂水粉給沈頤等人當回禮,
“這是原先宮廷貢品,我如今是不需要了,你們需要什麼都給拿走。”
王怡寧現在素麵朝天,歇了打扮的心思。
丫鬟們端來幾盒各式各樣的胭脂盒子堆在長案上,都不曾開封過,讓沈頤等人挑。
沈頤跟江梵各自選了些需要的,沈頤見謝雲初不動,便挑了個唇脂給她,
“呐,這個很配你的唇色。”
謝雲初接過來聞了聞,“這香氣很淡,聞著不錯。”
王怡寧道,“就是梨花香,便是吃到嘴裡....”王怡寧說到這裡,語氣一滯咽下去了。
女人塗唇脂,男人吃唇脂,這是一種閨房樂趣。
江梵和沈頤心知肚明,沒有接話。
倒是謝雲初沒有經驗,失笑道,
“能吃啊,那我試試。”
沈頤瞪了她一眼,“傻丫頭,不是給你吃的....”
謝雲初臉色登時一愣,慢慢明白過來,將唇脂擱下了。
她跟王書淮從來沒玩過這樣的把戲,也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