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第 67 章 討教經驗(1 / 2)

長媳(重生) 希昀 14917 字 3個月前

皇後和長公主進了延慶殿後, 便坐在內殿一一接見今日來拜壽的官宦夫人,除了四太太和大太太在長公主身邊伺候,三太太和二太太帶著媳婦們在偏殿的宴客席候著。

夫人們三三兩兩坐在一處嘮嗑, 也無太多拘束。

皇後壽宴,喬芝韻不可能缺席。

隻是她一露麵,引起了一陣不小的轟動。

原來這位總督夫人竟是一位絕色美人,自然也有人覺得眼熟,隻是也沒人將她與謝雲初聯係在一處, 畢竟醜的千奇百怪,美的千篇一律。

彼時蕭幼然便坐在謝雲初身側,看著對麵的喬芝韻,有些擔心地扯了扯謝雲初的袖子,

“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

謝雲初淡聲道,“我又沒做見不得人的事, 我也不虧著誰,我為什麼要避著她?”

她這麼一說, 蕭幼然便放心了, “我什麼時候能像你這般從容,處變不驚。”她便是性子急, 沉不住氣。

喬芝韻一來便發現了謝雲初,她不想給女兒添不必要的麻煩, 一直低調得坐在上了些年紀的貴婦當中,隻是她這身份便注定低調不了,何況近來又在給江采如議親,少不得要應酬一番。

薑氏有一個出色的兒子,自然也是交際圈中的香餑餑, 二人都是貴婦圈的美人,又恰巧被人讓著坐到了一塊,一個丈夫尊貴,一個兒子爭氣,誰也不輸誰。

然而喬芝韻與薑氏打照麵的同時,看到彼此都愣了下。

喬芝韻曾被譽為金陵第一美人,薑氏也是揚州第一美人,兩城隔江相望,商貿來往繁密,當年難免被人拿出來比較,薑氏年輕氣盛眼裡容不得誰,喬芝韻更有傲骨,二人沒少針鋒相對,後來薑氏舉家北遷,慢慢淡忘了喬芝韻這麼個人。

隻是數年前偶遇少時的手帕交,才得知喬芝韻曾嫁來京城,而沒幾年又和離回了金陵,今日看著喬芝韻這張酷似謝雲初的臉,薑氏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難怪她當初不喜謝雲初,總冥冥中看謝雲初不太順眼,原來根源在喬芝韻這兒。

這一瞬間她竟是有些同情自己兒媳婦,被親娘拋棄的滋味可不好受。

喬芝韻自然也一眼認出了薑氏,又聽她一口一個“我家書淮”,才意識到薑氏是自己女兒的婆婆,不免發出“世界太小”的感慨。

正殿兩側還擺了些屏風,兩兩相隔,也相當於小茶室,喬芝韻先一步退到小茶室,薑氏後腳就跟過去了,二人隔著高幾相坐。

“你怎麼有臉露麵,我要是你,必得裝個病躲在家裡不出門。”薑氏一開口便是涼颼颼的嘲諷。

喬芝韻麵色淡然,像看跳梁小醜一樣看著她,“我堂堂正正做人,為什麼不能露麵,我愛露就露,不想出門便不想出門。”

薑氏冷笑,往遠處的謝雲初睨了一眼,“就不怕給你女兒招惹風波?”

喬芝韻唇角微平,沒接這趟話茬,而是反問道,“你酸溜溜的是什麼意思?幸災樂禍?”

“沒有,我隻是替我兒媳婦不值,世間怎麼有你這麼狠的親娘,喬芝韻,你還是跟當年一樣狠。”薑氏輕哼道,

喬芝韻神色依然冰冷,“你又能好到哪裡去?除了作踐兒媳婦,仗著身份壓人,狗眼看人低,還能有什麼本事?”

喬芝韻也不是沒跟蕭夫人打聽過謝雲初的處境,知道她有個擰不清的婆婆,但她沒想到那個人是薑氏。

薑氏聞言立即作色道,

“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你不把她放在心上,指望誰把她放在心上?哦,你當年不是在我跟前很囂張麼,有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你女兒會來給我做兒媳婦?這叫什麼,這叫天道好輪回。”薑氏頗為解氣道。

喬芝韻還真被氣到了,她緩緩眯起眼,目光冰冷又帶著嫌惡地看著薑氏,“我警告你,你若是敢欺負雲初,我便把你當年在揚州的醜事說出來。”

薑氏聞言臉上那股子得意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年少時也曾乾過愚蠢的事,瞥見一貌美的讀書郎便給對方扔了帕子,結果被對方嚴肅的斥責一番又將帕子扔還給了她,而此事好巧不巧被喬芝韻撞了個正著。

“你敢!”她氣得揪起帕子,半是惱怒半是忌憚地瞪著喬芝韻,“書淮也是你女婿,你這麼做不是敗壞他的名聲麼,害了他如同害了雲初,對你有什麼好處?”

喬芝韻看傻子一樣看著她,氣定神閒地捏著茶盞輕輕啜了一口,“周全彆人委屈自己?這種事我從來沒做過,還記得你當年落水不小心被人救起,你們家為了掩蓋謊稱是丫鬟的事?薑花容,我勸你以後對雲初悠著點,她若在你跟前受了半點委屈,你也彆做人了。”

薑氏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你...你太可恨了...”跟當初一樣可恨。

薑氏嘴唇顫抖,氣得淚珠兒都在眼眶打轉。

喬芝韻看著她可憐兮兮的模樣,漫不經心提醒,“彆哭,今日可是皇後壽宴,你是想被趕出宮麼?這才是丟了書淮的臉。”

薑氏倏忽一下止了哭腔,連忙揚了揚臉將淚水吞回去,她很快整理儀容,跟個鬥敗的孔雀似的懨懨離開了小茶室。

喬芝韻看著她背影輕輕撇了撇嘴,這麼多年了還是沒長進,跟當年一樣蠢。

沒多久宴會開始,男女分席,女眷在延慶殿西殿,官員少爺在東殿,喬芝韻用完午膳便跟皇後告退,來東殿外等小兒子跟江澄,陸陸續續有年輕的少爺出來。

喬芝韻眼神忍不住在人群中瞄,差不多年紀的人總要多看幾眼。

也不知道他來沒來。

正踟躕著,遠遠瞧見一對父子大步邁出延慶殿的門檻。

那男人個子高瘦脖頸修長,跟一株永不折骨的青竹一般挺拔又孤倔,喬芝韻目光很快掠過他,看向他身側的少年。

十六歲上下的年紀,身量也消瘦頎長,黑眸如點漆,眉峰似劍鞘,不知那父親說了什麼,他神情十分不悅,將唇角往旁邊一咧,滿臉的不屑與倔強。

喬芝韻視線漸漸模糊。

恰在這時,江澄也牽著小兒子邁出來,他一眼便尋到喬芝韻隨後爽朗一笑,“夫人,可等久了。”

謝暉聽到江澄這一聲夫人,忍不住回眸,與喬芝韻視線對了個正著,他臉色一瞬變得僵硬,立即扭過頭去,拉著兒子加快腳步往外走。

謝雲佑發現謝暉像老鼠見到貓似的,忍不住好奇地朝那個女人看了一眼,這一眼他目光便釘住了,怎麼都挪不動。

謝暉察覺兒子動靜,一把扯緊他胳膊將人拖著往角門去,

“你母親還在東華門等著了,快些走。”

謝雲佑直到被謝暉拖出延慶殿前的穿堂,人才回過眸來,他冰冷地睨著謝暉,“你怕她作甚?怕她吃了你?父親,這世間也有你怕的人呀?”

謝暉臉色一陣黑一陣紅,他不喜歡喬氏,甚至偶爾夢深時還能夢到她用最涼薄的語氣,將他罵得狗血淋頭。

那喬氏麵相溫柔,性子實則囂張霸道,謝暉無法忍受。

父子二人出了東華門,果然瞧見蕭夫人與明夫人一道在等他們。

蕭夫人見謝暉來了,便跟明夫人揮手,率先離開。

謝暉父子二人跟在明夫人身後上了馬車。

明夫人一瞧謝暉與謝雲佑臉色就覺不對勁,謝暉閉目靠著車壁不言,謝雲佑則看好戲似的盯著他,明夫人看看這個,又瞅瞅那個,

“這是怎麼了?”

明夫人和謝暉都從蕭夫人口中知道了喬芝韻的事,而這事唯獨瞞著謝雲佑。

謝雲佑陰惻惻地開口,“誰知道父親乾了什麼虧心事,見了個人便嚇成這樣?”

明夫人聽了這話,便知端地,她不當回事,“原來是看到了你母親呀....”

“她不是我母親!”謝雲佑語氣忽然變得冷戾,跟刀鋒一樣截住明夫人的話。

明夫人不怪他無禮,反而心疼得歎了一聲,“傻孩子....”

她撫了撫謝雲佑的頭。

謝雲佑將臉彆過去,坐了一陣,忽然喊了停車,二話不說便從車窗跳了下去,明夫人唬了一跳,連忙掀開車簾追問道,

“你去哪兒?”

“我去看看她是怎麼給彆人當娘的!”

少年飛身上馬,跟離箭般消失在轉角處。

明夫人心急如焚,連忙吩咐車夫,“掉轉馬頭,跟過去。”

謝暉聞言臉色一沉,“隨他去。”

明夫人扭頭劈了他一眼,“他打小沒娘,心裡頭憋著一股氣,這會子過去指不定出什麼事呢。”

謝暉紅著眼道,“他能做出什麼事來?去江南總督府鬨一鬨?他還不至於這麼沒腦子。”

明夫人含著淚,“但至少去看一看,好歹讓他知道,還有一條回家的路...”

謝暉眼眶一酸,半晌沒有說話。

午後天氣突然轉陰,半空聚了一些雲團。

謝雲佑沿途問了江南總督府所在,便徑直來到了時雍坊的江府。

等了大約不到一刻鐘,便見一輛寬大的馬車在大門前停了下來。

立即有婆子迎上去放凳掀簾,一貌美的婦人彎腰出了馬車,緊接著在她身後出來一個八歲的小少爺。

那小少年繼承了母親的美貌,小小年紀生得毓秀俊朗,一雙眼睛格外靈動,他笑嘻嘻跳下馬車,自然而然便上前拉住喬芝韻,該是喚了一聲娘吧,那婦人回過眸來,溫柔淺笑,甚至俯身下來撫了撫他眉眼,想是她許了什麼,那小少年興高采烈往裡奔去。

喬芝韻也在這時抬起眸,雨淅淅瀝瀝而下。

模糊的雨霧裡一穿著湛色長袍的修長少年立在對麵的巷子口。

他身後斑駁的苔蘚綠得發黑,襯得他麵容格外白皙,

喬芝韻忍不住往前數步,立在廣闊的華庭前,怔怔望著他。

而謝雲佑也大大方方上前來,隔著雨絲與喬芝韻對望。

喬芝韻看著完全陌生的兒子,心裡頭湧上一股極致的悲傷,“雲佑...”

謝雲佑反倒是噙著笑上下打量她,“方才見夫人麵熟,忍不住打馬跟來,才知夫人與我夢裡的人生得一模一樣。”

喬芝韻聞言心口鈍痛,矜持地立著,嘴唇蠕動不敢出聲。

謝雲佑見她眼眶盈淚,神情分外冰冷,

“我不怪你離開,但你不該生下我。”

“你甚至可以拋棄我,將我扔去死人堆裡,再不濟,扔去善堂也行,你為什麼把我留下連累姐姐,你可知一個四歲不到的女娃要拉扯大一個繈褓裡的弟弟,有多不容易?”

他指了指那遠去的少年,“你也親手帶大了一個孩子,其中艱辛想必明白,而姐姐隻會比你難千倍萬倍。”

謝雲佑的話跟刀子似的鈍入她心口,喬芝韻忍不住潸然淚下,麵對兒子她百口莫辯。

雨絲漸濃,沾濕了二人的衣襟發梢。

遠處的明夫人見狀,跌跌撞撞撐傘跑來,

“雲佑....”

就在這時,隻見謝雲佑忽然抬袖,一柄匕首自袖下彈出,他拇指抵開劍鞘,往上一削,玉冠噌的一聲瞬間碎成兩半,頓時墨發飛舞,撲滿他整個消瘦的背身,

少年語氣鏗鏘,“我來是有一樣東西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