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第 69 章 生產(2 / 2)

長媳(重生) 希昀 17992 字 3個月前

謝雲初與王書淮相視一眼,均哭笑不得。

看來是昨晚沒睡安穩。

謝雲初又摟著孩子繼續打了個盹,王書淮則入宮去了。

珝哥兒是王府真正的長房嫡子嫡孫,身份貴重,孩子一出生,立即去各姻親之家報喜,宮裡少不得又有賞賜下來,闔府均忙壞了。

謝雲初將孩子哄睡,林嬤嬤進來了。

謝雲初見她麵容嵌著疲憊,勸道,“你老一把年紀了,也要愛惜身子,昨夜熬了一宿,怎麼不去歇著。”

林嬤嬤挪個錦杌在她身旁坐下,“老奴哪裡顧得上歇著,心裡頭不知多高興呢,姑娘是沒瞧見外頭那排場....”

謝雲初不愛聽這些,“行了行了,你去歇一會兒,喚冬寧進來。”

林嬤嬤嘿嘿一笑,“老奴午時歇了一個時辰,不妨事的,對了方才聽外頭說了個笑話,是關於二爺的。”

謝雲初詫異,“他能有笑話給人看?”

“可不是,”林嬤嬤樂得合不攏嘴,就把昨夜鬨得那個烏龍告訴謝雲初,

“如今外頭都在傳,咱們二爺在朝堂上威風凜凜,到了家裡卻是個疼媳婦的,聽說那一聲‘誰敢棄了她,就要誰的命’,把二太太差點唬哭,二太太冤枉地跟人說,她不是這個意思。”

“呸,”林嬤嬤輕輕猝了一口,“這是見您好好的方才說這話,若叫她選,眼裡必是隻有孫沒有您。”

謝雲初笑笑不接話。

過去她心實,念著自己沒親娘,便把婆婆當娘,經曆了這麼多才知道,婆婆永遠不是娘。

自然媳婦也不是女兒,誰也不要越過那個界。

隨後林嬤嬤又打量著謝雲初神色,輕聲勸道,

“好姑娘,如今兒女雙全,丈夫高升,您也沒什麼彆的念想,看姑爺心頭熱乎著呢,您就好好跟他過日子。”

謝雲初不高興了,“我哪兒沒好好跟他過日子嗎?”

“老奴不是這個意思,老奴的意思是....”

“好啦,嬤嬤,我餓了,去弄些吃得來吧。”

她現在對王書淮談不上恨,也談不上愛,總歸就這麼過安穩日子。

*

國公爺給孩子賜名後,又回宮與長公主報喜,臨走時交待一句話。

“朝中不少官員都鬨著要來吃滿月酒,鄰裡鄰坊的都來道喜也不能虧了他們,我的意思是辦個三日三夜的流水席,也給淮哥兒撐撐臉麵。”

老人家一走,各房太太老爺便麵麵相覷。

府上孩子滿月酒從未辦過流水席,三天三夜流水席耗費巨甚,國公爺隻顧圖自個兒高興,卻不知掌家人的艱辛。

三太太露出苦惱,今年謝雲初二十壽宴因是宮裡的意思大辦,這裡去了不少銀子,論理除了府上長輩的整壽,不該如此興師動眾,情形特殊也能理解,隻是公中卻吃不消了。

各房孫兒滿月酒本有規格,當年珂姐兒因為是嫡長女,國公爺已經給她破格,如今珝哥兒又要辦流水席,三太太擔心其他幾房鬨不愉快。

三太太拿眼神往對麵的薑氏身上溜,“我這邊配合二嫂,二嫂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薑氏一聽略有傻眼,什麼叫配合她,滿月酒不該公中出錢嗎,關她什麼事。

三老爺已經有些不高興了,父親雖然不喜歡二哥,卻明顯偏向王書淮,在父親眼裡,王書淮才是真正的長房嫡孫。

三老爺雖任副都禦史,官職不低,可文臣想要獲得國公爵位難於頂天,原先他念著二兄如此無能,父親絕不可能把爵位給二兄,可眼下他卻想到一個可能,若是父親越過兒輩,直接將爵位傳給王書淮呢,也不是沒有可能。

國公爺對王書淮的看重,令三老爺心生忌憚。

他與二老爺道,“二兄,國公府的滿月酒沒有流水席的先例,父親若執意如此,這筆開支便得二房自個兒出。”

薑氏登時就惱火了,“三弟,話不能這麼說吧,這事是父親親自開的口,便該公中承擔。”

四太太冷笑著懟了回去,“喲,二嫂,方才還滿麵紅光呢,這會兒叫你出銀子就不高興了,我今個兒把話放在這裡,上回初兒辦壽是長公主殿下的意思,我無話可說,珂姐兒是嫡長女,已經給了優待,我也認了,如今珝哥兒雖是書淮長子,在整個國公府卻隻是四哥兒,憑什麼越過其他幾個哥兒去?”

“成,書淮在朝中炙手可熱,這回又立了大功,滿朝文武想來慶賀也在情理當中,既然有這份尊榮,那二房就該自個兒吞這個果子。”

薑氏看得出來各房態度很是強硬,就連一向公正公允的三太太都不做聲,事情就懸了。

她聳了聳身旁二老爺的肩。

四老爺見狀,立即斷了薑氏的後路,慫恿二老爺道,“二哥,今日之事您無論如何得拿主意,這可是您的孫子,花點銀子也沒什麼,再說了,你們房裡事兒都辦完了,手裡頭應該是寬裕的。”

二老爺覺得在理,頭一回枉顧薑氏的意思,拍板道,

“成,珝哥兒滿月酒的銀子我們二房出。”

薑氏臉色都青了,回了二房便揪著二老爺耳郭恨道,“你以為我不想出這銀子嗎?再過一月書儀要出嫁了,為了給她撐臉麵,我被那楊家逼得拿出六千兩銀子妝嫁,回頭還要給她兩千壓箱,這一去便是八千兩沒了,這些年接連辦喜事,我手裡早就空了,哪有銀子再辦這流水席!”

二老爺憤妻子動手動腳,鉗住她纖細的手腕將那爪子給挪開,駁道,“流水席而已,總不過一千兩銀子,你哪裡就拿不出,去年除夕過帳時,你手裡不是還有兩萬兩嗎,總歸年底有了分紅,咱們就徹底寬裕了。”

薑氏氣得額角直抽,“什麼一千兩,外加滿月回禮,少說也得一千五百兩,流水席旁家都要請戲台子,咱們也不能弱了去吧,這一來二去,得響當當花兩千兩。”薑氏豎起兩根手指,

夫妻倆在內室吹鼻子瞪眼,明嬤嬤招呼下人避開了。

“你彆看我今年初手裡還捏著兩萬兩,除去女兒那八千兩嫁妝,手裡隻餘五千兩了。”

二老爺驚道,“這多銀子哪去了?”

薑氏急紅了眼,“你這根死腦筋,隻管吃喝玩樂,哪裡知道後宅的難,咱們二房一大家子不吃不喝嗎?”

“公中分紅一年比一年少,我好歹也留些銀子傍身,咱們老了也不至於兩手空空,尋那晚輩討要,再說了,你也知道我娘家....”說到這裡,薑氏眼眶盈淚,“我娘家一日不如一日,我多少也得貼補些....”

薑家是老牌勳貴,原先祖上也出過幾代大儒,後來家中子嗣科舉不第,在朝中式微,隻能借著祖上餘蔭和薑氏的風光留得一席之地。

原先二老爺對薑氏貼補娘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是日子久了,也就看不下去,將袖一拂,“是淮兒重要還是你娘家重要,你自個兒掂量。”

薑氏見丈夫動了真格,也生了幾分忌憚,“當然是淮兒重要,不過我的意思這銀子也不是非得咱們出。”

二老爺扭頭睨著她,“何意?”

薑氏道,“你是沒瞧見那淮哥兒媳婦,滿身穿金戴銀,前段時日打了一對赤金多寶鐲子,我瞧見了,少說也得幾百兩,她手頭闊綽著呢,這兩千兩與她而言便是毛毛雨。”

二老爺聞言露出晦澀,“她一未掌家,二上頭還蹲著兩層長輩,哪有讓她晚輩出銀子辦酒席的道理,傳出去沒得說我們二房丟人。”

薑氏見丈夫不鬆口,也不急,先安撫丈夫,“那我再想想。”私下卻利用竇可靈將話傳出去,意思是二房因為備王書儀出嫁,已沒了餘銀,希望謝雲初識趣主動出銀子辦酒。

消息傳到謝雲初耳耳朵裡,林嬤嬤憤憤猝了一口,“什麼沒了餘銀,無非是逼著姑娘您來出。”

謝雲初臉色淡淡的,她倒是不在意這點銀子,也不希望自己兒子滿月酒鬨出風波,但她不能開這個先例,她手頭富餘,其他妯娌就難說了,平日吃穿用度是不缺,要她們拿銀子辦酒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謝雲初八風不動,不予理會。

薑氏等的心急,三太太那邊又催著她給銀子,薑氏打算尋王書淮,而這個節骨眼上,消息傳到了國公爺耳朵裡,老人家氣得風風火火回了府,將一眾兒子媳婦喚來清暉殿,劈頭蓋臉便是一頓罵。

“王家的臉麵都叫你們丟儘了,人家想要吃酒是看得起咱們,你們卻摳摳搜搜連點銀子都不肯出。”

國公爺能理解三太太想一碗水端平,卻不能容忍薑氏小家子氣,他對薑氏早就十分不滿,

“這麼多年你嫁妝銀子早就用光了,公中每年有幾千上萬銀子分紅,三個孩子的聘禮賬簿上寫著呢,統共不超過兩萬兩,書儀嫁妝最多七八千,餘下那麼多錢哪去了?你敢不敢交私賬以證清白?”

薑氏瑟瑟縮縮解釋道,“二房人多,開銷也不少呀...有些賬目公中不走,媳婦少不得是要貼補的。”

國公爺冷笑,“雖說二房有開銷,卻也不至於連個一千兩千都拿不出來,我告訴你,你貼補你娘家的事,我並非不知,不過看著書淮的麵子任你去,你既然如此黑白不分,糊塗之至,那以後二房分紅的銀子徑直給淮哥兒媳婦,你們二房的底還得兜在她手裡!”

薑氏傻眼了,這話什麼意思,難不成她以後還得在兒媳婦手裡討活?

*

王家為滿月酒爭執時,謝家也因滿月禮的事吵開了。

王書淮親自來嶽家報喜,報喜過後,謝暉和明夫人在正廳商議滿月禮的事,謝雲佑聞訊趕了過來,

“我又做舅舅了,生珂姐兒我還小,不太懂事,如今生了珝哥兒,我倒是明白了,孩子也得靠舅舅撐腰,我現在沒彆的本事,就手裡還有幾個銀子,姐姐不是將那江夫人的嫁妝銀子還回去了嗎,還貼了利息,那我這一份該給姐姐。”

謝雲佑豪爽地把上回謝暉給的那一盒子鋪麵田莊並銀兩抱出來,擱在正廳的長桌上,

“父親,母親,這些便是我給小外甥的滿月禮。”

明夫人捏著茶盞吃了一驚,“孩子,這是你姐姐給你娶媳婦的銀子。”

謝雲佑將手一揮,“我還沒考取功名,娶什麼媳婦,等我出息了,有能耐照顧妻兒了再娶媳婦不遲。”

事實上他壓根就不想娶媳婦,這還是怕明夫人說他,方諏了幾句好聽的。

謝暉見狀,將茶盞方桌案一擱,沉著眉道,“你這成何體統,哪有滿月禮送這麼多的,人情世故,不能沒,也不能滿....你這麼做,以後讓你姐姐怎麼回?她心裡怎麼想?”

他話還沒說完,謝雲佑毫不客氣懟回去,

“你個老夫子,少跟我扯這些有的沒的,這是我們姐弟倆的事與你無關。”

謝暉鼻子都給氣歪了,“你個逆子,你一日不氣我,你不安生是不是?”

“為父這是教你為人的道理。”

謝雲佑給氣笑了,涼颼颼覷著他,“爹爹呀,您可是國子監祭酒,當知身體力行的道理,您與其嘴裡嚷嚷這些破道理,還不如做給我看。”

“你....”謝暉團團四望想尋鞭子抽人,為明夫人攔住了,

“你總怪孩子性子急,你也急,有什麼話你好好跟他說,他自然也能好好回。”

謝暉胡須輕抖,指著謝雲佑喝罵,“你看他說的話....”

“他說的話很有道理呀...”明夫人攤攤手道。

謝暉給噎住了,他彆過臉去扶著茶盞喝茶。

明夫人總是這般能四兩撥千斤化解父子倆的爭執,

“佑兒不想欠雲初的,想把銀子當做滿月禮還給雲初,也是給外甥撐臉麵,這是他一份心,你要理解。”

謝暉歎了一聲,轉過身來道,“我當然理解,可事兒不是這麼做的,你問問雲初,她願意要嗎?”

不等明夫人搭話,那頭謝雲佑又氣衝衝道,

“這是我的銀子,我要如何處置,與你無關。”

“那你娶媳婦怎麼辦?”

“娶媳婦不該你出銀子嗎?你不想出銀子是嗎?那你生我作甚?有本事你把我摁回去啊。你是不是以為我想做你謝暉的兒子?我告訴你,若有得選,我絕不要你這樣的爹。”

謝暉一口血嘔出來直接給氣病了。

說來說去還是為當年的事不解氣。

明夫人看著倔得跟頭驢似的少年,心頭感慨萬千。

以前她隻遺憾這輩子沒孩子,如今見了謝雲佑,忽然覺得若是不能給孩子一個安穩的未來,不要也未嘗不可。

謝雲佑這廂抱著錦盒回了自己的院子,明夫人扶著謝暉回後院躺下了,說是要請大夫,謝暉不肯,隻擺手說老毛病了不要緊,明夫人便坐在一旁陪他,

“你信我,你現在彆管他,讓我來管教,他並非不好,他隻是對你心存怨氣,故而處處與你為對,接下來他的事,你就彆操心了,交給我。”

謝暉看著溫柔又堅定的妻子,眼眶發酸,“辛苦你替我操勞這些。”

明夫人笑道,“這有什麼呀,我倒是很樂意跟孩子們相處。”

“對了,不管雲佑如何,咱們做外祖父外祖母的,必須得送上厚禮,這是給初兒撐場子,你如果手頭緊,我拿銀子出來。”

謝暉聞言劇烈咳了幾聲,連連擺手,深吸著氣緩緩道來,

“哪裡輪到你掏體己,娶你之前,家裡也曾鬨過一回,我最後決意,將蔭官給雲佑,他是嫡子,回頭這個伯爵也少不了他的,這麼一來,我不是得給其他幾個孩子打算嘛,就把產業分成幾份,每人一份留在書房呢。”

“前不久雲秀寫信回來,說是嫡母在上,本該親自回來磕頭請安,實在是身子病下一直在她舅舅家養著,不能出門,也聽說了她母親的事,倍感羞愧,打算一輩子不嫁人,雖說這話也不過是聽聽,但暫且把她那份嫁妝拿個鋪子出來,給珝哥兒做滿月禮。”

謝雲秀的事,明夫人不好置喙,隻道,“一個鋪子,再加一套文房四寶,一對赤金長命鎖,幾百禮金,便不錯了。”

事情就這麼定下。

王書淮這段時日推了些公務,儘量抽出時間來陪謝雲初,他卻發現妻子十分忙碌,除了逗大的,就是看小的,再不濟便是歇著,對著他也會露出笑容,但是眼裡沒有半分情愫。

他寧可謝雲初跟他鬨鬨性子發發脾氣,也好過這麼溫平如水,王書淮每日看著波瀾不驚的妻子,心裡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