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第 70 章 攻心第一步(1 / 2)

長媳(重生) 希昀 11746 字 3個月前

九月初六, 珝哥兒滿月酒,也是謝雲初出月子的日子。

謝雲初提前一日用艾葉沐浴洗頭,將自個兒收拾得乾乾淨淨。

初六清晨, 珝哥兒被抱來正房東次間, 小小的孩兒被套上一身赤紅斜襟的小袍子, 珂姐兒趁著乳娘轉身的空檔,伸手去捏弟弟的臉蛋, 珝哥兒小胳膊揚起, 黑漆漆的眼珠兒看著珂姐兒不動, 一個月大的小孩除了餓了會哭, 幾乎沒多大反應。

珂姐兒覺得弟弟好欺負, 使勁捏了幾下, 這下把珝哥兒弄得不高興了,孩子也沒發出多大的哭聲, 就是雙手雙腳往外蹬, 皺著眉發出一些嗯嗯聲。

謝雲初坐在梳妝台前梳發,聽見動靜, 伸出手兜著珂姐兒軟糯的小臉蛋, 將人往懷裡摟, “你欺負弟弟作甚?”

“弟弟不好玩...”今日既是珝哥兒滿月,也是珂姐兒二歲生辰, 謝雲初用同樣的真絲緞麵給姐弟倆做了兩身衣裳。

“弟弟還小,等他跟珂兒一樣能走能跑,便好玩了。”

“弟弟什麼時候可以走?”

謝雲初哭笑不得, “要很久很久..等珂姐兒長這麼高的時候就可以了?”她對照一旁的拔步床欄柱比了比手。

珂姐兒壓根不懂,就懵懵懂懂看了看身側的欄柱,過了一會兒等謝雲初出去用膳, 乳娘也給珂姐兒喂了羊乳,林嬤嬤在一旁哄她,

“姐兒吃得飽飽的,就能長高高。”

小姑娘好像意識到了點什麼,吃了滿滿一碗羊乳,隨後蹦蹦跳跳過來欄柱,將小腦袋往上頭比了比,好像沒長高....小姑娘皺了皺眉。

大約巳時初刻,客人陸陸續續進府。

幾個孩子被安置在敞廳玩,大郎林哥兒和二郎瑄哥兒在院子裡追逐嬉戲,三郎玥哥兒才十個月大,正是要下地走的時候,許時薇讓乳娘抱著孩子過來,一麵看著其他哥哥姐姐玩,一麵用縛巾兜住孩子讓他學著走。

玥哥兒雖說“銜神珠”而降,反應卻有些慢,不愛笑,也不愛哭,模樣像許時薇,生得十分憨懵可愛。

王怡寧家的兩個孩子還沒來,眉姐兒便帶著珂姐兒玩。

眉姐兒已經四歲了,小姑娘生得亭亭玉立,已有美人胚子,經母親教導,不跟哥兒們瘋跑,但珂姐兒還很頑皮,吃了姐姐喂的葡萄果子,就追在瑄哥兒身後跑。

不一會林嬤嬤端來一盤新做的黃金酥,外麵覆著一層薄薄的嫩皮,裡麵裹著雞蛋黃,小家夥們爭先恐後來搶著吃,珂姐兒左右手各抓了一塊,將肚兒喂的飽飽的,隨後又接著往春景堂正房跑。

眉姐兒捏著手帕跟在身後追,“你去哪兒?”娘親交待她一定要看好妹妹。

珂姐兒不說話,小身板吭哧吭哧,一溜煙便進了內室,又來到謝雲初比過的柱子旁,小腦袋往上頭一湊,還沒長高高,珂姐兒委屈得哇哇大哭,乳娘聽見,急急尋了過來,試著去捂她的嘴,

“好祖宗,您今個兒生辰,不能哭的...”

珂姐兒才不管,推開乳娘,撒丫似的往外跑嚷嚷著要尋娘。

今日三品朝官廷議,王書淮不在府上,國公爺抱著珝哥兒在清暉殿坐著,吩咐二老爺在前廳宴客,後院女眷則由謝雲初與薑氏接待。

自國公爺放話以後二房分紅由謝雲初掌管後,薑氏婆媳三人看謝雲初眼神便有些複雜,薑氏自來愛美,衣裳首飾買最好的,脂粉用最好的,平日花銀子算得上大手大腳,國公爺一朝捏了她七寸,以後瀟灑日子算是到頭了。

最氣的要屬竇可靈,分紅歸二老掌管,等二老爺夫婦過世,他們還能分些家產,若是捏在謝雲初手裡頭,他們這一房可什麼都撈不著。

許時薇看出三嫂滿臉怨氣,悄悄將她拉到茶水間,往外頭指了指,彼時謝雲初正在門口招呼客人,進來的正是禮部侍郎鄭夫人,這位夫人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賢和大度,與兒媳婦江梵的感情親如母女,兩廂拉著手有說不完的話,

“嫂嫂,我勸您想開些,咱們可不能跟二嫂比,人家夫君是當朝最年輕的三品侍郎,有推行國政的功勳在手,等將來新稅落地,他靠自個兒都能掙得爵位,你瞧大嫂,什麼時候把咱們放在眼裡過?能入人家眼的除了宮裡的主子們,也就當朝閣老夫人了,咱們跟她已經不是一路人了。”

這才是竇可靈真正心塞之處。

明明進府時,謝雲初還沒她風光呢,整日鞍前馬後伺候一大家子,如今呢,人家手裡拽著幾分產業,外頭丈夫步步高升,家裡長公主國公爺日漸看重她,上回謝雲初幫襯王怡寧後,長公主可是當眾放話,以後王怡寧有的,謝雲初都有。

原先還為捏著二房中饋而沾沾自喜,如今瞧著一丁點意思都沒有。

許時薇見竇可靈滿臉喪氣,繼續勸道,“其實呀,我想通了,二哥二嫂比婆婆和公公穩重多了,分紅捏在婆婆手裡,怕是能被她老人家揮霍個精光,公公又管不住婆婆,隻能聽之任之,但二兄二嫂卻不一樣,二兄公正,二嫂寬厚,等將來父母過世,分家之時,未必沒咱們的好處。”

竇可靈眼裡還有幾分掙紮。

許時薇道,“再說了,嫂嫂彆光顧著內宅這一畝三分田,您多想想咱們爺的將來,等二兄登閣之日,隨隨便便安排個差事,都夠咱們爺吃香喝辣的,”一想起那溫吞的丈夫,許時薇心頭發堵,

“上回科舉不第,明年秋闈還不知什麼光景,越往後,那股子勁頭便是再而三,三而竭,指不定就考不上了,他若是考不上,我們娘倆還有什麼指望?到頭來怕是隻能靠兄長提攜,二嫂若還參不透這一點,回頭求兄長時,就沒臉開口了。”

許時薇這一席話算是醍醐灌頂,竇可靈往深想一想,果然冷汗淋漓。

她扭頭覷了許時薇一眼,“難怪自玥哥兒出生,你便時不時往二嫂跟前湊,原來打得這個主意,”竇可靈又氣又笑,捏住她手腕,“咱們二人在妯娌間算是最親昵的,你卻不拿我當體己人,早有打算卻不告訴我。”

許時薇苦笑,連忙掙脫她,“好嫂嫂,我若不拿你當體己人,今日能跟你說這話。”

竇可靈笑了笑,語氣和軟了幾分,“這倒是。”

很快客人越來越多,妯娌二人一個去張羅茶水,一個往後廚去了。

今日因是二房的滿月酒,長房這邊便沒怎麼插手,大奶奶苗氏出去見了一會兒客人回來後院換衣裳,見丈夫大爺王書照倚在窗下的藤椅上看書,

“今個兒府上來了這麼多客人,爺怎麼不出去瞧瞧?”

王書照抬著笑眼,“我去做什麼,哪個能看得到我?”

苗氏一聽這話,心裡微酸,雖說擔著王家少爺的名頭,真正把王書照當一回事的卻沒有,京城官宦都是明眼人,除了些三教九流的浪蕩子,哪個會來巴結王書照,王書照倒是看得很通透,不去看人冷眼。

苗氏想了一遭,又歎氣道,“雖說如此,好歹給二弟麵子,他今日忙著,你這個做長兄的就該替他宴客。”

王書照聽了這話,方扔下書冊起身來,“這話有理,隻是...”他目光和煦望著妻子,“論賢惠端莊,你也不輸二弟妹,雖說書淮出息,你卻也不必去人家跟前伏低做小,咱們不得罪誰,也犯不著去討好誰,日子得過且過便罷。”

父親總是逼著母親去討好宮裡的長公主與三嬸等人,以致母親這一輩子活得心累身累,一把年紀還時常往宮裡去伺候人,王書照看著不喜,母親的事他管不了,妻子的事他卻是做得了主的。

苗氏聞言眼眶越發一酸,丈夫雖然有些吃酒鬥風流連美色的毛病,待她卻是極好,從不苛刻她,甚至還稱得上處處維護,隻這一樁,苗氏便願意跟他過日子,

“有你這話,無論段家未來如何,我都陪著你挺過去。”

大老爺一房本姓段。

王書照聞言臉色更加柔和,過來輕輕摟了摟妻子,“好啦,胡思亂想些什麼,隻要祖母在一日,咱們便沒事。”

苗氏吸了吸鼻子,止了哭聲,親自替他理了理衣冠,王書照便往前院去了。

*

王書淮至午宴時分匆忙回了府,跨進門檻,顧不上換衣裳,親自一一斟酒賠罪,午宴結束後,王書淮吩咐小舅子謝雲佑去書房等他,說是有兩冊書尋來給他捎回去看,又親自送嶽父謝暉出府。

怎料謝雲佑在王書淮書房睡著了,睡著倒是不打緊,就是出了一趟子不大不小的事。

謝雲初是傍晚才曉得此事,連忙喚來明貴,明貴苦巴巴跪在謝雲初跟前,

“舅少爺看書看著便打起了盹,人伏在桌案時不小心把硯台給推翻了,這一批墨錠不好,裡頭墨油過多,一時沒防住便淌了一地,舅少爺不曾察覺,醒來後便離開了,等小的方才去替二爺尋書......”

“哎,二奶奶,您也是曉得的,那書房裡間光線不好,小的便點了一盞油燈,待尋到書冊出來,發現上頭積了灰,小的不就吹了一嘴麼,這下好了,吹了些火星子在地上,那火星子好巧不巧沾了那墨油,”

“小的沒注意,連忙送書冊去給二爺,待回來,這下好了,屋子裡湧出一些濃煙來,明火倒是不多,就是煙氣熏人,房梁都給熏黑了,二爺被褥都被火星子燒破了洞,若非今日為了宴客,將您那架玲瓏九轉屏風給搬出去,怕是連屏風都不保....哎呀,可憐見的,二爺睡了十幾年的地兒,就這麼沒了....”

謝雲初臉色變得古怪。

林嬤嬤在一旁急問,“咱們可沒瞧見起火,也不曾見到濃煙,燒的是哪間?書房那麼多書冊,可完好?”

明貴答道,“燒的是內室旁邊的小退室,兩間房給熏得黑黢黢的,幸在發現及時,倒是不曾燒到書房這邊,書冊也燃了幾本,其中有一冊《世說新語》,幸在二爺最愛看的那本《鹽鐵論》不曾燒著,否則小的沒法給二爺交待。”

明貴打量著謝雲初和明嬤嬤臉色,“今日是姐兒生辰,也是哥兒滿月酒,二爺不許聲張,小的也不敢往外說,屋子怕是得尋人重新整修了,那這段時日,小的把二爺的東西送來後院?”

林嬤嬤看了一眼謝雲初,又問明貴,“二爺的東西還在?”

明貴哭喪著一張臉,“衣裳熏了墨油是不能穿了,被褥也沒了,真正能拿來後院的也就二爺的一副棋子與一套茶具。”

主仆三人麵麵相覷。

謝雲初麵無表情看了一眼明貴,吩咐林嬤嬤道,“待晚上二爺回來,讓針線房的人給他量體裁衣。”

謝雲初說完,便先去了內室。

林嬤嬤看著謝雲初的背影,兀自苦笑,這把火燒的可真是“妙”,中間還牽連著一個謝雲佑,這讓謝雲初如何拒絕,屋子修整好前,二爺怕是得睡後院了。

珂姐兒現在大了,能說能跑,謝雲初有些看不住她,也沒打算像前世那樣約束她,晚膳過後小丫頭不知去哪房玩去了,等到謝雲初尋人時,恰恰看到王書淮抱著女兒回了春景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