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希玥將江采如帶回府後,徑直將她扔去了地窖。
江采如嬌弱的身子重重撞在堅硬的牆壁上,人跟被抽了脊骨的皮囊似的,有氣無力地滑落在地。
林希玥麵色森寒,將蔽膝一掀,大步過去,徑直擰住了她的喉嚨,江采如被他掐的麵色脹紅,隻剩一點零星的氣往外冒,她虛弱地喘著氣,睜開那隻腫脹的眼覷著他,
“夫...夫君....”
林希玥冰冷的麵龐拂過一絲嫌惡,看她模樣可憐又鬆了手,麵露冷笑,“愚蠢之至。”
江采如捂著喉嚨大口大口呼吸,人懨懨地靠在牆壁上已是氣若遊絲,
“你說過...留我一條命的...”
“你安分嗎?”林希玥回到身後的圈椅裡坐著,修長的身影慵懶地靠在背搭,語氣冰冰涼涼,“我早就警告過你,安安分分做這個鎮國公府少夫人,什麼麻煩都彆惹,結果你呢,招惹王書淮不說,還敢去陛下麵前告狀,甚至想回江家?江采如,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嗎?”
江采如埋首在胳膊下,戰戰兢兢不做聲。
新婚那夜,她在廂房鬨,林希玥將她扔去了地窖,等放出來後,她又嘗試著逃回江家,跟爹爹告狀,林希玥將一條無毒的長蛇扔她屋子裡,她為了躲開那條蛇,撞了一身的傷,心智徹底被擊垮。
後來林希玥告訴她,隻要她本本分分聽他安排,什麼事都沒有,江采如終於被折騰得沒脾氣了,一切照辦。
直到這一次.....
“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林希玥又跟閃電似的竄過來,捏住她柔弱的手骨,寒目逼近她,
“你知道我最厭惡什麼人嗎,厭惡愚蠢而不自知的妒婦,見不得旁人好,想著法兒去壞彆人的事,你明明可以過得很好,卻把一手牌捏得稀巴爛,怪誰?”
“我還是那句話,等我大功造成,放你回江家,你若再節外生枝,彆說你,江家我都不會放過。”
江采如何嘗不後悔,她自小嬌生慣養,在金陵風頭無二,從不許人越過她去,見那謝雲初處處拔尖,心裡妒念作甚,又因喬芝韻的緣故,懷恨在心,遂一錯再錯至今日的結局,她抽抽搭搭,眼底惶恐更甚,點頭如搗蒜,“我都聽你的,我全都聽你的....”
林希玥冷漠起身,拍了拍手掌的灰塵,沿著台階往上去,
“給你三日時間,在地窖養好傷出來。”
*
書院開學半個月後,謝雲初病倒了。
那一日天氣突然轉涼,謝雲初身上裹著汗,回來吹了些涼風,翌日起來頭昏腦漲。
說來自重生後,她一直注重養身,極少生病,這一回大約是操持書院忙過了頭,便病下了。這次的病給她敲了一記警鐘,莫忘了前世的教訓。
便乾脆躺在塌上沒起來。
起先還隻是鼻塞,到了巳時開始咳嗽,症狀接二連三發出來。
太醫看過,開了三
日的藥,服過後,謝雲初便昏昏入睡,原也不是什麼大事,隻是如今她擔著世子夫人的名頭,府上許多事都要問過她的,這一日沒去琉璃廳點卯,大家夥都知道她病了。
上午三太太和四太太帶著人來探望她。
謝雲初著人擱一架屏風擋著,不許兩位太太進來,
“我著了風寒,怕過了病氣給兩位嬸嬸,嬸嬸快些回去吧。”
三太太也沒太擔心,誰沒個傷風病痛,隻是聽著謝雲初鼻音重,便給她出主意,“我捎了些薄荷香給你,你焚了香擱在鼻尖聞一聞,保準通竅。”
“你身子不舒服,珝哥兒便歸我帶過去,夜裡再送回來,你白日便安生養病。”
珂姐兒去了學堂,謝雲初擔心珝哥兒染病,正要吩咐人把孩子送走,聽了三太太的話頓生感激,“多謝三嬸。”
四太太前陣子剛染過一次病,不怕被感染,便大著膽子進了屏風來,來到床榻前打量謝雲初,
“喲,你這麵色潮紅,莫不是高熱了?”
謝雲初捂了捂頭顱,“有一些,不妨事的,吃過藥,下午便沒事了。”
四太太道,“前晌我咳了大半月才好,這不,還剩些枇杷膏,我擱那兒了,記得吃。”
謝雲初慚愧道,“驚動兩位嬸嬸,過意不去。”
好勸歹勸,把人勸走,王書琴和王書雅聞訊也趕了回來,顧不上回房,興衝衝來了春景堂,
“二嫂,好端端的,怎麼病了?”
老遠便聽見王書琴高亮的嗓音,謝雲初正睡得迷糊,林嬤嬤把人攔住了,
“好姑娘,二奶奶睡下了,奶奶擔心過了病氣給旁人,不許人進屋去瞧,姑娘們請回吧。”
王書琴隔著窗欞往裡張望兩眼,一架六開的花鳥屏風將謝雲初的床榻遮得嚴嚴實實,王書琴見了不喜,連忙吩咐道,
“將屏風移開吧,給二嫂透透氣,咱們不進去便是。”
王書雅也柔聲細語道,“待好了,可要遣人說一聲。”
“這是自然的。”
到了下午,闔府都知道了,大太太與媳婦苗氏捎了厚禮來探望,王怡寧不放心也來看了一眼,都被謝雲初給打發走。
謝雲初睡了一個時辰,高熱退下,靠在引枕上歇著,退了熱後,人反而越發精疲力儘,咳得更厲害,屏風被移開,外頭天光明朗朗地潑進來,窗台擺放了一盆金菊,金燦燦的花蕊倒垂,在秋風中浮動。
一道人影從珠簾外繞了進來,手裡拿著一個小盒子,
是許時薇。
謝雲初訝異看著她,“四弟妹怎麼來了?”
許時薇嗔了她一眼,“闔府都知道你病了,我怎麼能不來?”
來到她跟前錦杌坐下,將那盒子打開遞給她瞧,“呐,這是潤喉的薄荷糖,含在嘴裡沁涼解毒,你咳得厲害,含一片試一試。”
謝雲初微微愣神,前世她病下後,許時薇等人避之不及,今生倒是爭先恐後來示好。
“四弟妹好意心領,我方才吃了一顆,這會兒嘴裡黏糊著,這薄荷糖平日閒暇也可以吃,我不是很喜歡吃糖,四弟妹拿回去自個兒消遣吧。”
許時薇露出幾分哂意,“還是擱這吧,嫂嫂想吃的時候含一片。”
謝雲初沒吭聲。
見她精神倦怠,許時薇立即起身,“我先走了,一撥撥來探望,反而攪了你安眠,你好好歇著。”
這些年許時薇處處附和謝雲初,一心想得這位嫂子青睞,可惜謝雲初待她始終冷淡。
謝雲初吩咐林嬤嬤送她出去,不一會,林嬤嬤折了回來,手裡捧著一罐檸檬膏。
“姑娘,這是三少奶奶方才遣人送來的,說是探望的人多反而叫您不安生,她就不來了,這會兒還要幫著四太太核對新買的窗簾賬目,就不過來了。”
“這檸檬膏是前段時日瑄哥兒病了,她尋人討來的方子,吃了止咳,今日午時聽聞您咳得厲害,也做了一罐送來,望您笑納。”
謝雲初神色倦怠,闔目道,“都擱著吧。”
寧和堂內,薑氏坐在院子裡帶著玥哥兒玩,聽明嬤嬤說到謝雲初病了,神色便頓住,
“病得嚴重嗎?”
明嬤嬤斟酌著答道,
“傷風感冒,倒不一定多嚴重,隻是幾位太太都過去探望了,您是二奶奶正兒八經的婆婆,您不吱個聲,是不是說不過去?”
薑氏嘖了幾聲,露出兩難來,
“我倒不是不樂意去,就怕她不待見我。你瞧,她把珝哥兒送去三弟妹那,都不交給我看著,親生祖母難道不比隔一房的伯祖母上心?”
她已幾番示好,謝雲初待她都冷冷淡淡,薑氏麵兒抹不過去。
明嬤嬤勸道,
“二奶奶不是不知輕重的人,您過去瞅她,她心裡不知道高興成什麼樣,婆媳之間的隔閡自然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