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1 / 2)

長媳(重生) 希昀 19459 字 3個月前

天蒙蒙亮,寂靜的院落在晨曦中慢慢露出輪廓。

後半夜下過一場雨,天氣越發沁涼,九月的天,薄霜滿地,謝雲初在床榻上翻了個身,繼續尋個舒適的姿勢鑽進他的懷抱。

外頭嬤嬤已搖了鈴鐺。

約好今日去城外探望孔維的軍器樓,謝雲初卻遲遲不起。

王書淮今日休沐,自然不急著喚她,懷裡的人秀眉杏眼,雪膚紅唇,骨相出眾,是一眼讓人驚豔的相貌。

忍不住捧起臉便親了過去,精瘦的手臂,骨節分明的手,在四處遊離,蒙蒙濃濃的人兒L很快被他親的軟綿綿。

情意正濃時,謝雲初忽然止住他,一副睡夢初醒的模樣,

“我要起了。”

隨後披著一件湖藍緞麵披襖施施然去了浴室。

自幫著王書淮過了心裡那個坎,他便變得無所節製,謝雲初已吃將不住,先到浴室洗漱,丫鬟們將準備好的羊毛刷遞給她,又幫著她撐開緞麵披襖給她擋風。

謝雲初漱口後,王書淮也進來了,謝雲初側過眸,二人的目光撞在一處,黏黏的,仿佛在拉絲。

一刻鐘後,夫妻倆淨麵漱口出了浴室。

謝雲初坐在梳妝台前由丫鬟們伺候梳妝,王書淮則瞧孩子去了。

春祺給她通發,夏安便在搗騰她的首飾盒,其他小丫鬟捧了幾身衣裳供謝雲初挑選。

謝雲初念著今日要去見孔維,不宜穿得太嬌豔,便挑了一身湖藍色緞麵提花的褙子。

夏安便尋來一套點翠首飾。

謝雲初看著銅鏡裡依然梳著丫鬟髻的春祺,猛地想起前世這個時候春祺該是嫁了,這輩子忙著操持產業和書院,倒是把身邊人給忘了。

“春祺,幾個丫鬟中你年紀最長,是時候給你擇一門婚事。”

春祺聞言頓時鬨了個臉紅,急道,

“姑娘什麼意思,說好奴婢伺候您一輩子,哪兒L都不去,怎的如今要趕人?”

前世春祺也是這般說,最後還不是嫁了。

謝雲初笑了笑,“你嫁了人,照舊能在我身邊伺候,我怎麼可能趕你,我要你一輩子跟著我吃香喝辣。”

春祺還是一副懊惱的樣子,生氣不說話。

夏安在一旁咯咯直笑,“你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林嬤嬤最喜歡你,幾回要把你說給她兒L子做媳婦,你卻拿姑娘來當擋箭牌。”

林嬤嬤和林叔有兩個兒L子,大兒L子跟著林叔幫謝雲初掌生意,小兒L子也在玲瓏繡當差,前年小兒L子娶了林嬤嬤表親家的姑娘,小夫妻知根知底和和美美,至於大兒L子林河,一直幫著她走南闖北,都沒工夫娶親,林嬤嬤的意思是將春祺說給林河。

謝雲初忙得腳不沾地,又接連出事,此事便耽擱了。

春祺聽了夏安的話,越發羞惱,氣得跺腳道,

“姑娘再縱容夏安擠兌奴婢,奴婢可就不依了。”

謝雲初攤攤手,“

手心手背都是肉,

我可管不了你們倆。”

春祺丟下篦子去撓夏安,

夏安被她撓的從錦杌上滑了下來。

林嬤嬤聽見動靜,笑著掀簾進來罵道,“兩個小蹄子,越發猖狂了。”又忙親自過來伺候謝雲初盤發。

春祺見林嬤嬤進來了,越發不好意思,乾脆躲了出去。

謝雲初便趁機問林嬤嬤,“嬤嬤真有這等心思,我便來做媒人。”

林嬤嬤笑得合不攏嘴,“我的小祖宗,您若是肯當媒人,奴婢給您磕頭。”

前世春祺便是嫁給了林河,林河外表看著冷,對媳婦卻疼的緊,身邊就這麼幾個人,謝雲初盼著大家都好。

這一日,謝雲初罕見沒帶夏安出門,而是捎上了春祺,路上勸慰一番,春祺紅著臉應下了。

王書淮陪著她到了城外軍器樓,謝雲初念著王書淮曾殺了成玄先生,恐孔維恨他,讓他在外頭等著,自個兒L帶著齊偉和春祺進了閣樓。

為了籠絡住孔維這位大才,謝雲初吩咐王書淮仿照孔明山莊建了一棟閣樓,又將孔明車並那些絕世罕見的兵刃暗器都搬了來,就連沈婆婆也接到此處照看他。

孔維對於謝雲初的偷襲耿耿於懷,見謝雲初進來臉便拗了起來。

謝雲初卻是笑盈盈的,大大方方從兜裡掏出一物遞給他,

“呐,孔大哥,這是您惦記著的荷葉包雞,正宗徽州味,你嘗嘗?”

孔維冷冷瞥了她一眼,繃著臉無動於衷,謝雲初繼續將之往前送,送到他鼻尖處,孔維聞著那香味氣得跳起來,瞪著謝雲初,氣呼呼道,“你太狠了!”

謝雲初理所當然道,“我叫你放我走,你偏助紂為虐,怎麼還怪上我了?孔大哥,若非我,你現在已經被火藥炸成灰燼了。”

謝雲初將荷葉包雞往他身上一拋,孔維苦著臉本能地接住。

謝雲初拍拍手笑嗬嗬道,“吃了我的雞,咱們便是一夥人了,往後我幫著你造兵刃,咱們上天入地,大展拳腳。”

孔維並不是認死理的人,謝雲初誠意擺在這裡,他也不可能跟朝廷為對,便扭扭捏捏應了。

謝雲初熟悉了下閣樓環境,問沈婆婆可有不妥之處,沈婆婆道一切都好。

這間閣樓建在京城西北郊外的燕山附近,毗鄰北大營,李承基的營地離著此處隻有五裡,騎馬片刻可到,閣樓四周山清水秀,比孔明山莊也不遑多讓。

再有朝廷兩名軍器監的工匠在此地幫襯,一應俱全,孔維吃完包雞,繼續乾活。

拿下孔維,於朝廷而言,可抵千軍萬馬,謝雲初也算是立了大功。

皇帝招來大臣商議給謝雲初論功行賞,王書淮刻意避開,後來還是高詹建言,念著謝雲初手中富餘,金銀珠寶隻是錦上添花沒多少意思,還不如賞些有分量的,皇帝思忖片刻,決意封謝雲初為端榮縣主,與王怡寧同是縣主之封,封號卻更加貴重,排在縣主之首,孔明山莊之事隱秘不可泄,便以營救女眷為名給她賞賜。

消息

一經傳開,女眷沒有不服的,紛紛來王府慶賀,謝雲初一概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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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雲初很少見他笑得這麼開心,立在月洞門口等他,“什麼事這麼高興?”

王書淮見她主動尋過來,麵色越發柔和,牽著她進了書房。

“我方才在看冊封縣主的聖旨。”

“你看得見?”謝雲初被他牽著在桌案後坐下,王書淮站在她身後,雙手扶著圈椅把手,從身後罩住她,

“沒呢,我摸的。”

今日謝雲初接旨後,便把旨意擱在了書房,王書淮回來拿著聖旨愛不釋手。

“至於這麼高興?”

“當然高興。”

王書淮折過來將她抱起來,讓她坐在自己膝蓋上。

謝雲初極少被他這樣抱著,就連呼吸都被他的鬆香清冽所侵占。

王書淮看著她,與有榮焉道,“我原想給你請一品誥命,如今也犯不著了,你不必以夫為榮,而是靠自己博得冊封,難道不值得高興?”

王書淮雖願意為妻子撐腰,卻更願意看著她成為一團光,成為那個被追逐的人。

他高興的不是她得到了多少殊榮,而是高興她能做自己。

最好的夫妻,可不就是相互扶持,你追我趕,齊頭並進?

哪一個落下了,天秤便平不了。

誰也不要依附誰。

謝雲初兩世為妻,越來越明白這樣的道理。

她一本正經看著丈夫,“這麼說,往後我入宮列班還在你之上?”

王書淮從爵位上來說隻是國公府世孫,與她這個當朝端榮縣主可沒得比。

王書淮唇角含著笑,是一種帶著自豪甚至有幾分顯擺的笑,“王某乃縣主之夫,今後還請縣主多多看顧。”

謝雲初忍著笑配合道,“放心,王閣老致仕後,我在書院給你安一教職,你閒來可教姑娘們讀書,月銀可能不多,隻有二兩,王閣老可嫌棄?”

她揚著眼尾,笑眼彎彎,發髻高高梳起,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颯爽明落的模樣。

王書淮認真琢磨片刻,“王某眼神不好,教不了書,尚且有些拳腳功夫,不如給謝山長當個車夫,山長去哪,王某作陪便是,月銀二兩嫌多,白送便可。”

六麵羊角宮燈十分明亮,映出他清雋冷秀的眸眼,五官褪去了幾分鋒利,線條越顯渾然天成,他情緒一貫內斂,這外露出的一點點情緒卻是真摯而誠懇的,是謝雲初最喜歡的模樣。

王書淮神色極是認真,仿佛一番深思熟慮做出的決定,謝雲初被他逗得忍俊不禁,

“哪裡是白送,王閣老光每日吃穿用度便抵得上旁人一月開銷,你嘴裡說著白送,實則是賴上我養你。”

王書淮被她這套說辭給說蒙了。

大晉官員俸祿並不高,堂堂內閣首輔

() 一年俸祿也不過幾百多兩,

再加一些公廨銀養廉銀,

七七八八不到一千兩,這些俸祿跟他王閣老的排場遠遠搭不上,他靠得還是家族供養,再有謝雲初滋補。

若等他致仕,還真是無用武之地了。

王書淮俊臉微垮,

謝雲初何時見他吃癟,頓時樂得前俯後仰,王書淮防著她撞到桌案,抬手摟住她後脊,

“我還有什麼長處是山長看得上眼的?”

謝雲初早早脫了鞋,不知不覺挪著麵朝王書淮而坐,後脊乾脆貼著他修長的胳膊,裙擺也悉數搭在他身上,眼珠兒L堪堪轉悠一圈,琢磨一會兒L歎道,

“雖說眼已瞎,這張臉還是能看的。”

說完她捧著臉樂不可支,雙膝並好坐在他身上,膝蓋拖著手肘,臉埋進掌心,笑了一會兒L,活脫的俏眼偷偷從指縫裡瞧他。

那模樣,水靈水靈的,哪像兩個孩子的母親,倒像是瑤台掉下的兔子精。

王書淮將她整個人捉到懷裡,親密無間,毫無隔閡,兩個人都是內斂的人,也沒有鬨得太過分,仿佛和風細雨潤物無聲,仿佛是涓涓細流彙入河海,不是轟轟烈烈,卻足夠淋漓儘致。

不一會明貴送來一疊折子。

每日折子從通政司入司禮監,再由司禮監送入內閣,群輔批閱後,最後交給首輔過目,若是無礙便送去司禮監給皇帝朱批,而事實上,皇帝年輕,政務不熟,小事其他輔臣拿主意,大事王書淮做主,隻要王書淮過目的折子,司禮監與皇帝那邊幾乎沒有異議。

明貴明知女主子在裡頭,可不敢進來,悄悄將箱盒擱在窗台處,謝雲初紅著臉提著裙擺從王書淮身上下來,替他把盒子取進來。

王書淮再次將她摟入懷裡,在她耳邊低喃,

“雲初,你念,我來批複。”

王書淮眼眸已大致看得清,隻是字跡過小一時無法辨認。

謝雲初依舊坐在他膝蓋上,將分門彆類的折子拿過來,一份份讀,讀完便提起筆問身後的男人,

“這個折子怎麼批複?”

王書淮手臂繞過去,去接她手中的筆,“我來。”

謝雲初推開他的手,“不必,你說,我來寫。”

王書淮笑道,“你我字跡不一致,恐為人發現,被人詬病。”

謝雲初眨巴眨眼,“你忘了我拿了你字帖臨摹的事?”

前世謝雲初便把王書淮的字練到以假亂真的地步。

王書淮聽了這話,笑嵌在臉上,怔怔望著她,幽深的雙眸如同黑潭一般,暗流湧動。

謝雲初看他眼神不對勁,似乎慢慢升騰起一股炙熱,輕輕推了推他胸膛,“怎麼了?我可以寫了嗎?”

她提著筆躍躍欲試,拍著胸脯道,“放心,以假亂真。”

這是他這輩子聽過最動人的告白。

王書淮突然將桌案上的折子掃去一邊,將她整個人撈起往桌案上一放,雷霆萬鈞般欺壓上去。

雙臂不知不覺

攀上他的肩,手中羊毫沾了墨,隨著他動作一點點灑落,並在他後脊暈開一圈又一圈漣漪。

到了九月中旬,謝雲初便風風光光將春祺嫁了出去,前世她手頭緊沒給春祺太多嫁妝,今生足足給她陪嫁了一個鋪子,幾盒子首飾,其餘綢緞家具不提,這比尋常人家姑娘的嫁妝還要豐厚,春祺抱著她膝蓋哭了許久。

春祺出嫁後,隻在家裡歇了二日,照舊來春景堂伺候謝雲初。

春祺出嫁後,謝雲初也不想厚此薄彼,便主動問夏安可有意中人,夏安便比春祺性子爽朗大方,

“姑娘彆急,等奴婢瞧上哪個,請您做主賜婚。”

謝雲初便放心了,至於冬寧,她倒是問都沒問,前世她病重,恐自己時日無多,便一一安頓丫鬟,有意將冬寧許人,冬寧聞言卻是汗毛豎起,連忙往外跳了一腳,扶著窗簾答道,

“姑娘,您給奴婢說男人,那還不如讓奴婢去死。”

謝雲初問她為何,

冬寧咂咂嘴滿臉的嫌棄,“我伺候主子不好,何苦去伺候一個知人知麵不知心的男人?”

謝雲初當時想起冷漠的王書淮,淚如雨下,終是沒有強迫她。

這一世自然更由著她。

冬寧見謝雲初沒把主意打到她頭上,放心了,趁著夏安等人不在時,便與謝雲初道,

“姑娘,奴婢一輩子跟著您,您彆把奴婢嫁出去。”

謝雲初將她抱住,“傻丫頭,我養你一輩子,你哪兒L都不去。”

到了九月底,水牢那邊傳來消息,說是謝雲秀不堪病痛折磨,終於過世了。

謝雲初佇立在晚風中沉默了許久,都快想不起這麼一個人,死了也好,也算得了報應。

進入十月,王書淮就開始忙了,先是秋闈,又是秋收,更有多地爆發乾旱蝗災,西北時不時有蒙兀侵邊的消息,朝務紛至遝來,隻是再忙,他總要親自去書院接謝雲初,每每出門都陪伴在側。

朝廷沒了他,照樣運轉。

世間卻隻有一個謝雲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