珝哥兒L已經開始上學堂,珂姐兒L跟王怡寧兩個女兒L在書院進學,日子按部就班。
眨眼年底過去,來到新年開春。
王書淮的雙眼經過謝雲初小心護理,已徹底恢複,謝雲初立即便卸下了“內閣首輔貼身文書”之職,乾脆利落回了春景堂。
倒不是多累,事實上還蠻有意思,可偏偏那始作俑者總要動些彆的心思,害她身子吃不消。
二月十六是謝雲初的生辰。
前世也是這一年的二月,她替薑氏操持壽宴,隨後一病不起,半年過後撒手人寰。
今生迎來了她自己的生辰。
王書淮早早去了朝堂,沒說回來陪她過生辰,謝雲初也沒問,隻晨起趴在塌邊,渾身不適。林嬤嬤提著茶壺進來,見她靠著引枕不動,忙問道,
“怎麼了這是?臉色這樣難看,是不是不舒服?”
今日可是定了十桌
席麵,雖說拒了京城貴婦賀壽,家裡的親戚也不少,謝雲初這個節骨眼不舒服,可叫人憂心。
謝雲初往胸口抓了抓,“沒彆的,就是惡心的慌。”
林嬤嬤聞言心神一動,“哎喲,瞧奴婢這記性,姑娘,您這月事已推遲了好幾日了。”
謝雲初聞言便呆在那裡了。
又懷了?
前世她隻有珝哥兒L和珂姐兒L,再沒有第二個孩子。
若真有,便是一個全新的驚喜。
心裡隱隱有了期待。
“快去把住家大夫請來,小心些,不要聲張。”
不消片刻,林嬤嬤親自將人帶了來,大夫把脈斷定是喜脈。
“可真是雙喜臨門了!”
林嬤嬤喜得合不攏嘴。
謝雲初也由衷笑了。
因著今日有客,不可露出痕跡,便叫大夫開了一劑舒緩害喜症狀的藥,謝雲初用了早膳喝了藥,至巳時初刻打扮得富貴端莊去了琉璃廳。
二太太和四太太已經到了,周敏生下一個女兒L,如今出了月子,正在後麵小二廳操持家務。
謝雲初忙給兩位太太請安,又道,“我去給敏兒L幫忙。”
二太太和四太太一齊將她拉住。
二太太笑意融融,“彆去了,雅丫頭和琴丫頭回來了,都在後頭忙著呢,說是今日無論如何叫你歇著,大家夥都來給你祝壽。”
謝雲初臉一熱,“這怎麼好意思。”
四太太拉著她往自個兒L身邊坐,“叫你歇著就歇著。”林嬤嬤生怕四太太傷著謝雲初,忙得上前虛扶了一把。
二太太心細,瞧她們主仆神色不太對,問道,“這是怎麼了?”
謝雲初麵露羞色,“今日晨起大夫把出喜脈。”
“喲...”
二太太和四太太紛紛露出欣喜。
“好事成雙呢。”
四太太笑著道,“珝哥兒L性子太沉穩了,你再生個鬨騰了的小子來。”
二太太瞪四太太,“按我說,還是生個姑娘好,小女兒L貼心。”
四太太立即酸她,“喲,你家女兒L貼心嗎?”
這話戳了二太太軟肋,她捂著臉哭笑不得,“還真被你撿著漏洞了。”
王書琴現在已經是書院的掌教,替謝雲初打點書院庶務,事業紅紅火火,徹底沒了嫁人的心思。
二太太現在已經不抱希望,“由著她去吧,一輩子說短不短,說長不長,她開心便好。”
謝雲初由衷羨慕王書琴有這樣開明的母親。
四太太又想起自家那榆木疙瘩兒L子,頭疼得不是零星半點,
“本已說好一門親,長公主殿下這一去世,他得守喪,又得拖一年,人家姑娘暗地裡不知多埋怨呢。”
謝雲初勸道,“好事多磨。”
不一會,客人陸陸續續進門。
最先進門的是王書儀和丈夫楊寬,都是一家人
,四太太和二太太雖然戴孝,卻也沒避著。
看著王書儀牽著兩個孩子,都露出憐愛的笑容,紛紛把孩子接過去噓寒問暖,
王書儀來到謝雲初跟前坐定,遞給她一個包袱,“這是我給嫂嫂做的一件褙子,回頭嫂嫂試一試,若有不合適的跟我說,我給你改。”
謝雲初對著王書儀這份心意,頗有壓力,接過來遞給夏安,“你如今家務繁忙,還有兩個孩子要管,哪有功夫做針線,以後萬不可如此。”
這話說得王書儀眼眶泛紅,父母已回老家,另外兩位哥哥嫂嫂也已離京,她唯一的至親就剩下王書淮和謝雲初了,她掖了掖眼角,“好歹是我的心意,嫂嫂願意收下便是我的造化。”
皇後出事後,母家勳陽侯府頗受牽連,爵位被奪,老侯爺被貶回鄉,其餘庶子小妾均七零八落,唯獨王書儀與丈夫楊寬,因王書淮之故,被保了下來,王書儀經曆風風雨雨,已多了幾分穩重和乾練。
謝雲初見她如此動容,勸道,“人少了,家裡清淨,一家四口過踏實日子,未嘗不好。”
王書儀露出笑容,“我正是這麼想的,雖說少了幾分風光,可如今耳根清淨,我反倒自在了。”
大太太守孝不便露麵,遣苗氏帶著孩子並段書穎回來賀壽。
王怡寧,沈頤,江梵和蕭幼然也都過來了。
明夫人前幾日著了風寒,謝雲初特意過去探望,不許她出門。
就是幾位手帕交和家裡親眷,熱鬨又自在。
“對了,外頭正廳是誰在宴客?”謝雲初想起王書淮上朝去了,二老爺和四老爺守喪,外頭隻有五爺王書煦。
沈頤笑道,“還能是誰?自然是你們家堂堂首輔大人親自宴客。”
謝雲初露出訝異,心中也一樂,“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王書儀道,“我跟夫君到時,哥哥便在了,想必巳時初刻就回了府。”
謝雲初笑,心想也不吱一聲。
王書淮與高詹等人在外間湊了一桌酒。
女眷們這邊擺了四五席。
孩子們湊了一桌,
就連府上有頭有臉的媽媽嬤嬤們都被請上了桌,共十來桌。
席間珂姐兒L很有主人風範,給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準備了不少零嘴,飯菜還沒上桌,她便把各人的零嘴給擺好了,小家夥們瞧見了零嘴,哪還願意用膳,正宴還沒開,肚子都給填飽了。惹得夫人們忍俊不住。
宴後,大家坐在琉璃廳談天說地,四太太催王怡寧與高詹成婚,王怡寧卻是不肯,
“我現在好好的,成什麼婚,就這樣吧。”
四太太道,“你個傻丫頭,那高詹如今炙手可熱,可得防著有人惦記了去。”
“若他被惦記走,表明對我的情意不過爾爾,我又何必在意?”
四太太勸不動她,又聊起了王家幾位姑娘的夫家,與二太太道,
“過去我母親常說,女子嫁人如投胎,投的好,一生的安穩日子
也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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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怡寧不敢苟同,“我覺得第一次比第二次更重要,出身決定了一切,丈夫不成還是可以和離的呀。”
謝雲初看著她們論來論去,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分辨不出個上下來。
聽了一會兒L,回想自己重生的曆程,感觸頗深,她望著窗外明媚的春光,淡聲道,
“甭管投胎如何,嫁人如何,女人真正的第二春才最重要。”
“哦?哪還有第二春?”視線紛紛望過來。
謝雲初定定道,“父母終究老去,丈夫也不一定靠得住,人最終要靠得還是自己,當咱們意識到要善待自己,經營自己,慢慢成長時,自然春暖花繁。”
*
午後貴婦們湊在一處喝茶摸牌,謝雲初留著大家夥吃了晚膳再走,至酉時二刻,天色徹底暗下後,才將所有客人送畢。
路過書房後麵的敞廳時,瞧見一道清俊的身影立在竹林前,他穿著一件新做的蒼青色長衫,廣袖飄衫,衣袍獵獵,眉目溫和雋秀,氣質清越,立在暈黃的燈芒外,如天外謫仙。
謝雲初抿著嘴慢慢走過去,王書淮抬手牽她,謝雲初卻立著不動,手指搭著他掌心,纖細的腰肢輕輕晃動,撒著嬌,“你猜我今日有什麼好消息告訴你?”
王書淮牽不動她,便乾脆將她抱起,沿著石徑過竹林,從後麵上了書房的廊廡,往正屋邁去,
“什麼好消息?”
謝雲初也不打算跟他打啞謎,輕輕抱著他脖頸道,“你又要當爹啦。”
王書淮木了一瞬,腳步也停下來愣愣看著她。
不太像是高興的樣子。
自謝雲初生下珝哥兒L,他要麼不留在裡麵,要麼用一種從太醫院尋來的羊膜,這麼多年都沒有懷孕,他以為萬無一失,不成想也有漏網之魚。
他不願意看到謝雲初再受懷孕生產之苦。
隻是事已至此,擔憂也無用。
王書淮很快露出笑容,“辛苦你了,這回我一定好好照顧你。”
王書淮將她抱入書房,將人擱在窗下的炕床上,又親自給她斟來一杯溫水。
謝雲初著實口乾,一口飲儘茶水,將茶盞擱在一旁小幾,瞥了瞥案上堆積的折子,搶先拒絕道,“我今晚可不能幫你了。”
“沒打算讓你幫。”
“那你抱我來作甚?”
王書淮折往後麵的書架處。
謝雲初坐在炕床上,時不時晃一晃腿,豔麗的裙擺如同花浪翻湧。
她探目去瞧王書淮,隻見他從牆邊的暗格裡抱出一物,是一個不小的紫檀木盒。
王書淮邁過來將之擱在小幾上,將蓋掀開,柔聲道,
“初兒L,這是我送給你的生辰賀禮。”
他修長挺拔地立著,單手扶著錦盒,神情如沐
() 春風。()
?本作者希昀提醒您《長媳(重生)》第一時間在.?更新最新章節,記住[(()
這個鬼工球比先前那個還要大幾倍,質地細膩如果凍,泛著溫潤沉靜的光澤。
料子更好,更稀罕。
她當時手上銀錢有限,買到的料子不如這塊大,雕花做不到這般飽滿細膩,而王書淮這個可雕的麵積更大,花紋更加精細繁複。
看得出來,他複刻了她的象牙球。
底座用的是小葉紫檀,一根極細的鋼絲穿插其中,將之架在紫檀座架上,謝雲初隻稍稍撥動,精彩紛呈的畫麵徐徐在眼前晃過。
一層層看過去。
龍鳳呈祥,四時如意.....琴瑟和鳴,同心永結,共七層,上頭泛著一層金黃的包漿,看得出來已有不少年份。
“你雕了多久?”謝雲初抬眸問他,白皙的麵頰覆著一層薄薄的紅霞,眼底有跳躍的光。
王書淮垂眼看著她,啞聲道,“將近四年功夫,總總快要刻好時,齊偉又發現了更好的料子,來來回回折騰了好幾次,終於買到最滿意的一塊料子,越刻越嫻熟,總歸刻到自己滿意了為止,至去年在西楚最後落定,打算回來送給你,哪知你出了事,到後來我雙眼不好,沒法刻字,便耽擱至今,幸在前不久雙目恢複如初,我終於將你的名字刻上去了,”
王書淮語氣還是那般不疾不徐,也很有節奏,卻像是流水淙淙,一點點叩擊她的心,
“雲初,你親手刻上我的字可好?”王書淮將早準備好的針刀遞給她。
謝雲初望著清朗明俊的男人,眼底的光在晃,她緩緩點頭,沙啞道,“好。”
王書淮尋來西洋舶來的一個小探燈,坐在她身後替她打燈,謝雲初接過他遞來的刻刀,又讓王書淮尋了些廢棄的料子給她,一遍遍在上頭刻上他的字,每一筆就仿佛劃在他心尖。
大約刻了十幾個字後,謝雲初找到感覺,將那個鬼工球取下抱在懷裡,拿著修長的針刀,輕輕在第七層“永結同心”處,一筆一畫全神貫注寫下他的字。
雲初,允之,並排挨在一處。
均是妍麗的篆書,線條柔美而流暢,卻又不乏勁道。
乍然看,像是同一人所寫。
好看又般配。
謝雲初看著這份失而複得的美好,心潮湧動。
身後王書淮輕輕攬過來,將她抱在懷裡,吻銜過來問她,
“這份壽禮喜歡嗎?”
耳畔有春風掠過樹葉的颯颯聲,有唇齒交纏的呼吸聲,還有怦怦的心跳聲,
“喜歡...”她心尖顫動喃喃道,“喜歡得緊。”
王書淮含笑,眸光如浩瀚的星海傾垂,“那就祝我的姑娘,生辰快樂,一生順遂平安...”
這一眼的溫柔可抵歲月漫長。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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