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7 章(1 / 2)

長媳(重生) 希昀 10908 字 3個月前

景寧二年九月底,謝雲初誕下龍鳳雙胞胎,闔家大喜。

自五月斷出是雙胎,王書淮整日懸著心,除了必要國政,幾乎都留在謝雲初身邊守護,堂堂內閣首輔改從太醫院範太醫學醫,數月下來,醫書讀了七八本,與婦人養胎生產坐月子有關的醫案幾乎都看了個遍。

謝雲初孕期全是他親自照料,雙胎不易,王書淮唯恐孩子過大不好生產,嚴格盯著謝雲初的飲食,幸在這一雙兒女是疼娘親的,孕期不怎麼鬨騰,生產也很順利,從破羊水到生下孩子隻耗了一個時辰,小女兒先出生,有五斤整,後出生的小兒子卻隻有四斤六兩。

兩個孩子由太醫,藥童並夏安照看。

謝雲初月子裡,王書淮去朝廷的時間就更少了,以至外頭有禦史彈劾他,稱他為甩手宰相,謝雲初坐月子正值十月寒秋,王書淮想了法子弄了個暖閣,將她安置在裡麵,暖閣東麵是一整麵櫃子,西邊是一個炕床,底下擺著長幾桌案,擱著筆墨紙硯與茶盞香薰一類。

十月坐月子冷,出了月子便是十一月隆冬,王書淮也不許她出暖閣,隻叫好好養著,謝雲初性子再沉穩,也有些坐不住,王書淮變著法哄她,就連入仕後再也沒碰過的古琴也尋來,坐在長幾上給謝雲初彈琴。

謝雲初身子已大好,氣色也養回來了,托腮倚枕看著麵前濯濯如玉的男人,這還是她第一次見王書淮彈琴,他穿著一身雪白的長袍,外罩蒼青低領寬袖氅衣,鬢發束入玉冠,神情專注一絲不苟,隨意彈了一首西江月,曲調古樸低沉,沒有過多的技巧,

謝雲初聽不下去了,“彆彈了,還沒我彈得好,你當初這第一公子的名號是怎麼來的?”

難不成全憑那張臉?

王書淮頗為愧疚,撫了撫琴弦,“抱歉,我手生了。”

王書淮少時修身養性,由祖父安排請了當年有名的宮廷樂師教了彈琴,琴藝在當時年輕一輩中稱得上首屈一指,再配上這樣一張皎若明月的臉,不知俘虜了多少姑娘芳心,入仕後,忙於朝務,便把這些世家公子做派給丟了一乾二淨。

謝雲初不惜的說他,“你手生了,將來如何教幾個孩子?”

珂姐兒八歲了,由王書琴帶著去學堂,早出晚歸,珝哥兒四歲多,在附近私塾啟蒙,私塾由周遭幾個世家合建,請的是翰林院致仕的老學究,王家幾個孩子都在那兒上學,孩子陸陸續續大了,該王書淮這位做父親的來教養。

想起孩子,王書淮就更頭疼了。

兩大兩小,都得操心,再過兩年,他的書房可以改做學堂了。

“你放心,我自有章法。”王書淮語氣一如既往沉穩。

謝雲初想起兩個小家夥,眼神不自覺放軟,“你去看芙芙和珩珩了嗎?”

小女兒和小兒子都很可愛,模樣都照著謝雲初長,乍然看去,不知哪個是女兒,哪個是兒子,王書淮每每看了一眼,心都要軟化了,“看過了,睡得正好。”

兩個孩子眼睫又黑又長,雙目黑漆

漂亮,與謝雲初如出一轍,看著他們的模樣,王書淮便可以想象謝雲初小時候,心裡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歡喜。

“那我也去看看...”謝雲初掀開薄褥便要下床來,王書淮連忙起身按住她,

“你來了月事,歇一會兒。”

謝雲初三日前來了產後第一次月事,這兩日太醫給她開了些調理身子的藥,不宜吹風,雖說兩個孩子都安置在西次間,可是外頭刮起了寒風,王書淮還是擔心謝雲初著涼。

“我已經沒事了。”謝雲初不好意思地說。

王書淮卻不由她,“等晚邊抱來給你瞧。”

謝雲初瞅了瞅外頭的天色,斜陽轉西,看日頭像是申時初,離著孩子們回府還有些時間,謝雲初有些無聊,“你彆杵在這了,忙你的去吧。”

謝雲初語氣裡的嫌棄不加遮掩。

王書淮俊臉微微一僵,“我陪你不好嗎?你若是嫌我琴彈得不好,那我陪你下棋?”

“昨個兒已經下過了,你連輸了三場,”謝雲初將他手臂給推開,撒著嬌,“你老待在春景堂,其他妯娌都不敢過來,你也讓我與人嘮嘮嗑,消遣消遣。”

王書淮頗為沮喪,他恨不得日日與她膩歪在一處,她卻是嫌煩了,雙目凝著她不動,眼底硬朗暗沉。

謝雲初便知他耍脾氣了,隻得直起腰身攬住他肩頭,輕輕在他薄唇咬了咬,當哄他。這一咬還了得,王書淮舌尖很快探過來,輕車熟路撬開齒關戲水般得碰了碰她的舌,謝雲初打了個顫。

夫妻二人已數月不曾親熱。

最近一次還是謝雲初見他忍得辛苦幫了他一回,隻是眼下彆說謝雲初身子不適,便是無礙也不成,生孩子的場麵曆曆在目,王書淮壓根不敢碰她。

是以他也不敢有過多的舉動,輕輕回應她一下,便意猶未儘遊離她的唇,隨後便是一臉難儘看著她,不情不願起身離開了。

謝雲初被他模樣給逗樂,等他一走,立即遣人去請周敏來。

謝雲初懷孕這段時日,府上中饋是五奶奶周敏在管,妯娌二人性情相投,親如姐妹,配合無間。

不到半刻鐘,周敏來了,將外襖褪去,隻穿著件家常褙子邁入暖閣,謝雲初見她穿的單薄,立即讓了位置請她上炕床坐。

周敏卻坐在方才王書淮的位置,嬤嬤給她遞了個手爐,她抱在手心回謝雲初的話,

“外頭風大,下了冰渣子,我身上沾了寒氣離你遠些。”

謝雲初瞪她,“我有這麼嬌氣嗎?”

周敏聽了這話,指著她笑問春祺,“喲喲,你家主子如今是不問魏晉了。”

謝雲初麵露訝色,“怎麼回事?可是發生什麼事了?”

春祺立在暖閣外沿的雕漆木柱旁,笑著回,“今日辰時大廚房給您送來了一盤粉蒸魚丸,二爺一眼瞟見裡麵有魚刺,發了好大一通火,奴婢瞧了是一根極小的軟刺,原也不打緊,這樣的魚丸您以前也吃過,隻是二爺責罰,奴婢們自然謹記在心,以後更要小心才

是,因著這樁事,廚房管事均受了罰。”

謝雲初撫了撫額,難怪周敏一來便笑話她嬌氣。

周敏笑道,“這還不是最緊要的,緊要的是六弟妹與六弟也因著這事吵了一架。”

七月初長公主喪期滿一年後,身為嫡孫的王書業除服,四太太和四老爺緊鑼密鼓把定好的兒媳婦娶進門來,對方是潁川侯府的嫡女,父親時任工部尚書,也算晉寧一派的老臣,這位鄭姑娘在家裡也是嬌生慣養的,性子是出了名的活潑率真,腦子想什麼便說什麼,偏生王書業是個直性子,說話從不拐彎,夫妻倆幾乎一日都能吵上三回,

謝雲初瞠目,“這話怎麼說?”

周敏道,“今日廚房也給六弟房中送去了魚丸,大約是這事傳到六弟妹耳朵裡,六弟妹打趣六弟,讓他幫忙挑挑刺,六弟卻道六弟妹矯情,把六弟妹給惹急了,罵他書呆子,說什麼‘讀書比不上兄長便罷,為人處世怎麼也不學一學’,這話徹底激怒了六弟,六弟指著銅鏡道,‘你拿我跟二兄比,你自個兒怎麼不跟二嫂嫂比比?’,得了,這話一出,六弟妹氣得回了娘家....”

謝雲初聞言哭笑不得。

六弟妹鄭媛媛嫁進來也有三個多月,謝雲初與她打過交道,人生得珠圓玉潤,是個沒有城府的小姑娘,四太太起先看重對方的家世和性情,鄭媛媛是活潑討喜,偏生嬌生慣養,恨不得丈夫也把她給寵著,王書業是個直筒子脾氣,沒有王書淮的沉穩,也沒有五爺王書煦的圓融,不懂得如何哄媳婦,以至於二人撞在一處,日日都要上房揭瓦。

四太太為此都快愁白了頭。

“夫妻嘛,總該有個磨合的過程。”

周敏頷首,“誰說不是呢,待會我讓書煦去勸勸六弟,讓他去鄭家把人接回來。”

周敏最幸運的是丈夫知根知底,事事敬重她,婆婆是自己姑母,拿她當親女兒疼,沒有婆媳矛盾,即便當初進門有些委屈,比起踏踏實實的好日子,便微不足道了,可見萬事也講究緣法。

謝雲初想起無意中聽林嬤嬤提起國公爺請了太醫,問道,“祖父怎麼樣了?”

周敏寬慰道,“沒什麼大事,就是脾胃受涼,昨日夜裡吐了一遭,今晨便好了,對了,有樁事正要告訴你,長公主故去一年了,四叔前幾日與我公公商議要不要使了個人伺候祖父...”

謝雲初聽到這,微微愕然了一陣,“然後呢?”

周敏執著手帕掖了掖唇,低聲道,“事兒還沒成,消息傳到祖父耳朵裡,老人家便把二位老爺叫過去罵了一頓。聽祖父的意思是年底要回青州,怕是以後都要留在老家了。”

謝雲初沒做聲了。

自王書淮主政朝堂,國公爺再也沒出過門,長公主自刎奉天殿,大約給國公爺不小的衝擊,夫妻四十載,權力博弈之餘,總該有些夫妻情意。國公爺這一生櫛風沐雨,背負沉重使命,經曆了兩任妻子生死,其中辛酸苦楚不足為外人道。

周敏坐了一會兒,外頭有管事請示,她便披上輕裘緞

麵披襖匆匆出去了。

提到如今的國公爺,謝雲初便想起前世的王書淮,不知前世的他,當如何了?

念頭還未落下,門口處傳來一道熟悉卻久違的嗓音,

“姐姐...我回京了。()”

謝雲初一聽是謝雲佑的聲音,喜得跟什麼似的,連忙扶床欄探目望去,卻見珠簾處空空如也,半晌不見謝雲佑過來,待要開口喚他,又見春祺親自撩起珠簾,穿著六品緙絲鷺鷥補子的謝雲佑,抱著個紅色鴛鴦繈褓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