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0 章(1 / 2)

長媳(重生) 希昀 27339 字 3個月前

一場急雨過後,初夏悄然而至。

謝雲初與王書淮一行從廣渠門漕運碼頭出發前往江南。

這一路花繁似錦,和風相送。

謝雲初留下春祺和林嬤嬤看家,帶著夏安與冬寧隨行,又早早遣了兩位嬤嬤前往金陵老宅收拾宅院,被褥日常用具均提前送過去。

路上冬寧還將防身暗器教給了珂姐兒,珂姐兒自小得王書淮教導功夫,學了暗器如虎添翼,這一路女扮男裝,也做起了行俠仗義的行當。

王書淮身為首輔奉天子之命南巡,沿途接見當地官吏,問民間疾苦,明察暗訪,所到之處除奸吏治貪腐,鑄就一番新氣象。

謝雲初在金陵開了玲瓏繡的分店,又置辦了幾處彆苑,喬芝韻擔心謝雲初心有芥蒂,不願意去江府,便在秦淮河岸舉辦賞花宴,給她接風洗塵,金陵官宦夫人均到場,席間謝雲初還見到了江采如。

自林希玥故去後,江采如便和離歸家,後改嫁江南本地一官員為繼室,被林希玥那般折磨,江采如性子大為收斂,如今跟著丈夫過著安分守己的日子,倒也不錯,見著謝雲初主動為當年挑釁道歉,謝雲初對她沒有什麼好感,麵上寒暄幾句便丟開了。

半年後,謝雲初隨王書淮趕赴鬆江,一起籌辦市舶司,謝雲初在此地接觸了不少外商,苦於言語不通,遂動了開辦夷語學堂的念頭,用了三個月光景把學堂開辦起來,吸引一大批沿岸的海商齊聚鬆江,鬆江又背靠蘇杭等絲綢產地,港口條件優越,漸漸成了大晉最大的海港。

白駒過隙,時光荏苒。謝雲初在江南待了兩年方回京,北上途中路過青齊,回青州老家過年,國公爺早在王怡寧出嫁那年便回了青州,兩年過去,身子骨倒還健朗,隻是不如過去那麼侃侃而談,總是一人獨自坐在書房裡出神。

薑氏和二老爺在老家修身養性,吃穿打扮樸素許多,頗有一番洗儘鉛華的意味,二老爺沒有什麼架子,薑氏見著謝雲初也十分和氣,對著幾個孩子就更好了,珂姐兒倒還能認出祖母,珝哥兒不冷不淡,兩個小的沒見過祖母自然十分陌生。

過完年,夫妻倆回到京城,一個投身內閣,一個巡視書院與店鋪,忙得不可開交,日子便在忙忙碌碌中度過。王書淮回京後著手改革,一麵徹底廢除人頭稅,鼓勵民間興辦手工作坊,充盈國庫,一麵設六科,將六部考核收歸內閣,加快了政務運轉,舉措均切實有效,深得朝野讚譽。

眨眼八年過去了,景寧十年的秋比往年來得遲,好不容易等來一場秋雨,風寒忽至,天地間一下換了景象,寒氣侵骨。

國公爺早兩年過世了,王書淮帶著一家人回青州守孝,這期間由江梵的公爹鄭閣老接任首輔,鄭閣老上了年紀,又是內閣的老人,待不了多久,等王書淮守喪一年回京,鄭閣老適時致仕,王書淮重新執掌內閣。

皇帝還是昭德郡王時,備受當時的聖上猜忌,身子骨留下不少隱患,登基十年,勤政愛民,力求中興,一日不敢懈怠,久而久之,積勞成疾,漸

漸露出下世的光景,朝臣和皇後勸著他將養身子,皇帝遂將朝政一應交給王書淮。

國公爺過世前,定下了分房的章程,從朝廷手中將原先的長公主府給買下,改成兩座門庭,給三房和四房居住,原先的老宅便全給了二房,又因二老爺和二太太薑氏在青州,三爺王書曠在青州任職,四爺王書同調任益州,事實上京城府邸隻有王書淮一支。

謝雲初夫婦二人搬去了更為寬敞的明正堂,珂姐兒十六歲了,已及笄,她自個兒挑了花園邊的惠風苑,風景彆致,與主院隔一段距離,十分自在。

春景堂則留給了十二歲的珝哥兒。

至於芙兒和珩兒則隨著謝雲初夫婦住在明正堂的東西跨院,芙兒住東跨院,珩哥兒住西跨院。

數年前謝雲初與王書琴編纂雜書時,珂姐兒無意中接觸到了律法一類的書冊,一時被吸引,往後謝雲初為了女兒特在書院開設律法課程,請了大理寺的官員授課,珂姐兒學以致用,在書院設了一外事房,專給人寫狀子。

聽聞女子書院的姑娘會寫狀子,不少閨中婦人或姑娘前往求助,對著珂姐兒哭哭啼啼訴說個中苦楚,請她幫忙寫狀子去衙門打官司。

某回珂姐兒幫一老嫗寫狀子,打官司中途,老嫗請的訟師被對方收買,氣得珂姐兒親自上陣,年紀輕輕的姑娘口齒伶俐,思路清晰,一戰成名,成為了大晉第一位女訟師。

九月二十九這一日,是雙胞胎姐弟八歲生日,珂姐兒在外頭忙壞了,午膳沒顧得上回來吃,好歹忙完手中的活計,匆匆坐著馬車回府趕上吃晚膳。

馬車在門口停下,她穿著銀鼠皮鑲貂毛邊緞麵長襖,從車內躍下,顧不上丫鬟撐得油紙傘,捂著頭額,冒著細雨寒風奔上台階。

門房瞧見是她,恭敬施禮,

“大小姐回來啦。”

珂姐兒撲了撲身上的雨霧,問他道,“爹跟娘親在府上嗎?”

門房笑著應道,“奶奶二爺都在府上呢,就等著您用晚膳。”

珂姐兒一聽越發急了,提著裙擺跨進門檻,順著廊廡往後院去,剛邁上琉璃廳前的穿堂,瞧見一粉雕玉琢的半大孩子倚在門檻邊上,眼神滿含埋怨看過來。

隻見她梳著雙丫髻,穿著一件雲錦鑲毛邊的桃紅夾襖,下麵是一條小小的馬麵裙,一張臉雪白如玉,兩腮嵌著少許殷紅,模樣標致可愛。

珂姐兒看著她目色不自覺軟和了,端著大姐姐模樣立在她跟前,問道,

“芙兒,彆生姐姐的氣,姐姐回來晚了,是姐姐不對,不過姐姐給你捎禮物來了。”

說著便從身側丫鬟手中接過一個錦盒,正要遞過去,目光落在那白皙的手背上,直覺不對,這手骨明顯過於修長了些,當即猜到緣故,氣得瞪過去,

“珩兒,你又搞怪!非要假扮芙兒來戲弄姐姐,看我不揪了你的皮!”

珩哥兒卻是一把奪過她手中的錦盒往裡竄去,珂姐兒見他手腳麻利,瞧著武藝精進了幾分頗覺滿意,不緊不慢跟在他身後罵道,

“你彆囂張,小心我跟爹爹告狀,讓爹爹收拾你。”()

珩哥兒還真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跑了一段,倚著廊柱打開錦盒,見大姐給二姐備了一盒子東珠,個個品相不錯,頗為吃味,扭頭覷著珂姐兒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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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你可不能厚此薄彼,你給我捎了什麼?”

珂姐兒從兜裡掏出一狹長的木盒給他,

“呐,給你買了一支狼毫湖筆。”

珩哥兒一見是湖筆,興致去了大半,他最頭疼讀書了,將錦盒回遞給丫鬟,懶懶散散靠在柱子上,“姐,我不要湖筆,我要三山街第三個十字路口的炒栗子,爹禁了我的足,我出不去了,姐明日給我捎些回來可好?”

前不久皇帝給太子挑選伴讀,各府均把自家最出色的孩子送入皇宮參選,珝哥兒那段時日恰恰去了一趟嵩山書院,王書淮隻能挑了珩哥兒入宮,二十來位少爺齊聚奉天殿,皇帝選了學問最好的鄭陵,鄭陵是鄭閣老的親孫子,很有祖父遺風,可惜太子嫌鄭陵過於古板,一眼相中模樣最為出色的珩哥兒。

於是,皇帝便把珩哥兒和鄭陵一同定為太子伴讀。

珩哥兒可是出了名的懶惰,一朝成為太子伴讀,十分不快,整日磨洋工,三日前甚至不小心打碎了太子的硯台,氣得王書淮將他狠狠抽了一頓,禁了他半月的足。

珂姐兒看著眼巴巴的弟弟,有些心軟,“那你不許再扮芙兒騙我?”

珩哥兒滿口應下。

姐弟倆這廂議定,珂姐兒往明正堂方向指了指,“爹娘呢?”

“在屋裡呢。”珩哥兒與她一道進了琉璃廳,又一同往後院去,穿過一片藻井繁複的綠廊,前方五開大間的氣派庭院則是明正堂。

*

王書淮兩刻鐘前方回府,南軍大營出了點事,有將士鬥毆,李承基去了邊關,其中有一名悍將無人約束得了,那悍將是曾跟著王書淮從西楚殺出來的心腹,心裡隻服王書淮,王書淮隻得親自去一趟,料理了首尾,趕著回來吃飯。

回程遇上細雨,衣裳沾了濕氣,謝雲初給他換了一身。

外頭天色暗,浴室內點了燈,明正堂的浴室比春景堂要大一倍,洗澡的淋浴間與換衣裳的外間當中有屏風做隔,暈黃的燈芒融融灑過來,二人周身縈繞一層光暈。

謝雲初已多年不替他整冠穿戴,這一下幫他係腰帶略有些手生。

猶有水珠順著修長的脖頸滑入衣裳裡,謝雲初視線順著水珠往下,手中腰帶一鬆,寬大的衣袍滑開,露出壘塊分明的腹肌,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個男人沒怎麼變,早晚習武,風雨不輟,養得這一身精壯的肌骨。

旁的男人到他這個年紀都該發福了,他卻保養的極好,麵容輪廓分明,眼眸深邃如浩瀚的星海,修長的素袍一裹,立在燈芒下,猶然有幾分濯濯如玉的風采。

謝雲初欣賞了一番他俊美挺拔的身姿,這才慢悠悠幫他係腰帶。

燈下男人如玉,美人如花,王書淮凝望嬌美端莊的妻子,握住她雪

() 白的柔荑,“看什麼呢?”()

謝雲初抿嘴不做聲,隻輕輕瞥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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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故問。

王書淮被她這一眼瞥得心頭發熱,慢慢將她手往後覆住,將人抱起擱在衣櫃旁的高幾上,謝雲初念著外頭有丫鬟婆子,不敢聲張,睜著美目瞪了他一眼,王書淮的唇先覆上來。

沒有欲色,而是慢慢摩挲嬉戲。

謝雲初被他親的發癢,“你做什麼...孩子都要回來了。”

王書淮的吻滑至她頰邊,一點點描摹她的模樣,仿佛她是什麼罕見的寶貝,舌尖輕輕碰了碰她耳珠,謝雲初吸了一口氣,王書淮摟著她纖腰不動,看著懷裡的妻子粉麵含春,梨渦淺現,如同嬌俏的少女在他懷裡撲騰,心罕見咚咚直跳,怔愣看著她移不開眼。

她的美不僅一眼奪目,更有一種動人心魄的氣蘊,伴隨少年夫妻一路扶持而來的情意,如酒一般越釀越醇,以至他沉醉其中無法自拔。

王書淮狹目低垂,不動聲色看著她,“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可沒怎麼變。”

沒有女人不愛聽奉承的話,謝雲初柔柔倚在他懷裡,夫妻二人難舍難分,糾纏片刻,直到外頭廊廡傳來孩子的歡聲笑語,謝雲初才紅著臉將他推開,王書淮麵上依舊是平靜的,慢騰騰替她將裙擺理好,扶著她下來,又重新給自己係腰帶。

謝雲初怕孩子們久等,先一步出去了。

剛繞出屏風,便見珂姐兒和珝哥兒一齊邁進門檻。

丫鬟將二人迎入西次間,謝雲初坐在主位喝茶,珝哥兒恭敬施了一禮,珂姐兒親昵地偎過來,“娘,女兒有要事耽擱了,您彆怪我。”

謝雲初哪裡真的怪她,撫了撫她鬢角輕聲問,“是個什麼案子讓你折騰到現在?”

珂姐兒聞言歎了一口氣,從她懷裡直起身道,“苦主姓宋,是正西坊一個商戶家裡的大小姐,早年長輩給她定了一門親,對方去年中了舉人,眼看要考進士,宋姑娘的爹娘擔心男方飛黃騰達了嫌棄女兒商戶身份,催二人早點成婚,”

“哪知對方那婆婆也是個厲害的,麵上應下,私下卻騎驢找馬意圖尋個官宦女,可巧還真被他們尋著了,媒人介紹了一七品小官之女,那姑娘見男子一表人才甚有前途,應下婚事。”

“等那頭一成,那婆母便尋了個由頭說是宋家女與她兒子八字相克,非要退掉這門親。”

“強扭的瓜不甜,宋姑娘倒是樂意退,就是宋家不肯,非要逼著對方娶,對方自然不肯,私下沒少抹黑宋姑娘名聲,宋姑娘一怒之下告上衙門,昨個兒我給她寫了狀子,今日便開堂審案,”

“開堂前,那男子尋到宋姑娘意圖私了,防著敗壞他的名聲,阻攔他的仕途,宋家的意思是隻要他娶自家的女兒,便善罷甘休,宋姑娘卻執意對簿公堂,不給對方留臉麵餘地,這不,今日審了大半日。”

“好好的一門婚事,卻因背信棄義給毀了,這下婚事作廢,前程敗儘,也不知那男人後不後悔?”

珂姐兒因當訟師的

() 緣故,已見識不少世態炎涼,小小年紀養就了一番城府,從不輕信人。()

謝雲初慶幸女兒見多識廣,不比她當初一頭鑽入情愛中,身心俱碎,那宋姑娘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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珂姐兒歎道,“出了一口惡氣,隻是也由此被父母埋怨,害兩家都沒麵子。”

謝雲初道,“你去告訴宋姑娘,這樣的男人即便眼前嫁了,他日必定出變故,長痛不如短痛,她這麼做是對的。”

“母親放心,我定不會讓她自怨自艾,實在不成,我拉她一把,讓她跟著我讀書習字。”

王書淮在這時從浴室出來,母女二人止了話頭,珂姐兒趕忙將母親身邊的位置讓開,退至珝哥兒身側。

王書淮在謝雲初身旁坐下,抬眸看了妻子一眼,看起來目色沒有半分波動,謝雲初卻讀懂他眼神的意思,借著袖子遮擋,輕輕戳了戳他掌心,王書淮握住她不舍得鬆開手。

不一會,廊廡外傳來芙兒和珩哥兒的打鬨聲,謝雲初問道,“這是怎麼了?”

珂姐兒扭頭往窗外瞥了一眼,見芙兒擰著珩兒的耳郭,將人拖進門檻,笑道,“珩哥兒偷了芙兒的衣裳,扮做芙兒的模樣逗我,方才必定是被芙兒捉住了,姐弟倆正在鬨騰。”

珂姐兒話音一落,芙兒便與珩哥兒一同繞過博古架進來,王書淮在場,二人不敢嬉鬨,

芙兒丟開弟弟,先有模有樣給爹娘作了一揖,隨後徑直往謝雲初懷裡撲去,

“娘!”

珝哥兒見妹妹莽莽撞撞的,擔心她傷到母親,忙提醒道,

“芙兒八歲了,個頭不小,不能再賴在母親懷裡撒嬌。”

芙兒不肯,非要把臉蹭在娘親頸窩裡,謝雲初愛極了她撒嬌耍賴,嗔了珝哥兒一眼,

“你這麼大的時候,娘也抱過你。”

珝哥兒俊臉一紅,他十二歲的個子比得上人家十五歲,挺拔內斂地立在那裡,頗有修竹青鬆之貌,小小年紀端得十分沉穩,得了母親這句話,再是不敢開口。

珩哥兒當著王書淮的麵可不敢作妖,拱著袖朝父母行了一禮,挨著哥哥不說話。

謝雲初將芙兒從懷裡拉出來,責問珩哥兒,“你是男孩兒,怎麼又偷穿姐姐的衣裳?這皮性什麼時候改改?”

珩哥兒不好意思垂下眸,珂姐兒笑著戳了戳他後腦勺。

王書淮嚴肅道,“再頑皮,搬去外院住。”

珩哥兒倒是巴不得去外院住,隻是這話不敢說,便委屈巴巴抬起臉,看著爹娘道,

“爹,娘,今日我生辰呢,能不能不訓我?”

謝雲初一怔,差點沒繃住笑,“所以你逮著自己生辰便鬨騰?”

王書淮心情好,沒跟幼子幼女計較,隻吩咐擺飯。

珝哥兒坐在王書淮下首,珂姐兒挨著謝雲初坐,兩個小的坐在夫妻二人對麵。

席間王書淮主動給謝雲初夾菜,幾個孩子習慣了父親對母親的敬重,也是等母親動了筷子,才拾起碗筷用膳。

() 王書淮事事以謝雲初為先,孩子們潛移默化都很愛重母親。()

一頓飯吃得十分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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膳畢,王書淮嫌孩子們礙眼,將人打發走,孩子們陸陸續續離開明正堂。

珝哥兒走在最前,珂姐兒一手拉一個跟在後麵,“珩哥兒,你膽子可大了,還敢跟父親頂嘴?”

珩哥兒笑道,“我哪敢,這不是見爹爹心情好麼?”

芙兒探頭問他,“爹爹心情好嗎?”在芙兒印象裡,爹爹永遠是那副不疾不徐的模樣,辨不出喜怒。

珩哥兒眼尖,神神秘秘道,“你們沒發現爹爹方才牽著娘親的手?”

珂姐兒吃了一驚。

回想方才父母的模樣,二人寬袖疊在一處,麵色也尋常,實在沒看出端倪。

前頭珝哥兒駐足,沉默片刻,扭頭斥珩哥兒道,“不可言長輩私事,更不許把這樣的話往外頭說。”

珩哥兒見兄長語氣嚴厲,嘟囔一聲,“我知道了。”

珩哥兒沒那麼服王書淮管教,卻極聽兄長的話。

兄長會帶他騎馬射箭,他做了壞事,也是兄長給收拾爛攤子。

珩哥兒極信賴珝哥兒。

珂姐兒聽了這樁趣事,高興地笑了笑。

在外頭見慣了男人始亂終棄,她也曾擔心父親那性子怕是不懂得體貼母親,如今得知父母私下也有情意濃濃的一麵,心裡的石頭放下。

夫妻恩愛是對孩子最好的教養。

珝哥兒見珂姐兒滿臉疲色,道,“姐姐回房歇著,弟弟妹妹交給我,”又與芙兒和珩兒道,

“消食一刻鐘,一刻鐘後我在書房等你們念書。”

珝哥兒一心科考,前年已過了童子試,明年初打算參加鄉試,功課是一日不敢落下,父親狀元出身,珝哥兒也不想遜色了去。

等他入朝那一日,父親便可致仕常年陪伴母親左右。

芙姐兒樂意跟著哥哥讀書,珩哥兒卻頭疼發作,他除了作畫頗有天賦,對讀書習字提不起興致。

十月初十是萬壽節,各國來訪,皇帝舉辦盛大的宮宴。

宴畢,皇帝命太子領著使臣中一些小輩在太液池遊玩,太子便在瓊華島上設茶宴,席間東瀛和高麗有兩位小使節朝太子發難。

“聽聞上國天子文武雙全,太子殿下承陛下衣缽,想必也很是不錯,不若與我等切磋切磋,也叫我等開開眼界,領略太子殿下風采。”

說話的是東瀛使臣之子,十歲的高田吉丹,他祖上曾是遣唐使,父親也是遣晉使,一家人深受中原文化熏陶,便是中原話也說的極溜。

這副口吻一出,太子和珩哥兒預料不妙。

太子方才七歲,性情疏闊,學問尋常,珩哥兒比太子還差一截,但主辱臣死,孩子再小,也曉得這個時候,決不能讓太子直接對上敵方。

鄭陵自然挺身而出,拱手一笑,“高田兄弟,太子乃君,我等是臣,你還不夠格跟太子殿下比,比什麼我來。”

() 鄭陵乃鄭閣老之孫,江梵與鄭俊之次子,今年有十五了,是個英俊的少年。

高田吉丹看他氣度不俗,猜到不是對手,尋個理由拒絕道,

“鄭公子年紀不小,跟我等比,不是勝之不武麼?”

高田吉丹才十歲。

鄭陵理屈。

珩哥兒知道自己避無可避,懶洋洋上前拱了拱手,“殺雞焉用牛刀,我收拾你們綽綽有餘。”

珩哥兒是太子伴讀,他出馬,東瀛和高麗人無話可說。

“比什麼?怎麼比?”

高田吉丹道,“文武各比三項。”

珩哥兒聞言一個頭兩個大。

坐在羽蓋下的太子把他往身邊一拉,

“珩哥兒,還是我來吧。”

換做尋常太子早就衝上去了,隻因對方是邦國,茲體事大,太子不敢貿然行事,恐丟了天國臉麵。

可若是珩哥兒,太子就不放心了,珩哥兒出馬鐵定丟臉,他卻還有幾分勝算。

珩哥兒性子雖懶散,卻有血性,睨著對麵的東瀛人低聲道,“殿下放心,我一定想法子贏他們。”

珩哥兒穿著一件小小的天青色長衫,配上那張如玉的麵容,自有一番賞心悅目的風采。

他私下暗忖,既是文武各比三項,文他鐵定輸,比武卻不一定,腦筋稍稍轉悠,便有了主意,

“既是文武各比三項,那麼比文由你來定提綱,比武由我來定項目,如何?”

高田聞言立即露出異彩,他武藝出眾,唯恐在文才上落人下乘,珩哥兒既然敢把文才的主動權交給他,那他是萬無一失了。

“一言為定。”

珩哥兒道,“那就先比武。”

第一項珩哥兒比得是投壺。

高田三中三失,珩哥兒四中兩失,勉勉強強勝了一籌,珩哥兒鬆了一口氣。

第二項比射箭。

得多虧父親和兄長手把手教他射箭,第二項,珩哥兒跟對方打了平手。

高田看出珩哥兒本事一般,心中越發得意。

珩哥兒瞧形勢不對,第三項選了扔暗器。

家裡兄弟姐妹個個出眾,珩哥兒耳濡目染,也學了幾手防身之術,是以這一項,他完勝高田。

高田氣得牙癢癢。

“成,接下來比文!”

珩哥兒這時抬眸望了望絢爛的斜陽,眯了眯眼,“哎呀,我腹痛,且讓我去一趟恭房,稍候再比,如何?”

高田正需要時間琢磨對策,欣然應允。

珩哥兒回到太子身邊朝他作揖。

太子卻知接下來珩哥兒慘敗無疑,擔憂道,“兄弟,不管今日結果如何,我絕對保你無事。”

回頭王書淮責怪,他一定替珩哥兒擔著。

珩哥兒捂著肚子,“殿下,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臣先出恭....”

急急忙忙退出獵場,往遊船的女眷席中奔去,中途伺候的小廝跟上

來,珩哥兒忙吩咐,

“快,去喚芙兒過來,我在林子裡的恭房等她。”

明臨伺候慣了兩位小主子,明白他的打算,當即買通內侍去給芙姐兒報信,一盞茶功夫後,芙姐兒趕到了林子裡,姐弟倆打了照麵,珩哥兒據實已告,芙姐兒哪裡肯罷休,

“我王家可從沒有認輸之輩,來,我上!”

芙姐兒得母親和姐姐真傳,聰明機靈,是書院同齡一輩的翹楚。

芙姐兒換上珩哥兒的衣裳,雄赳赳氣昂昂,跟著明臨往瓊華島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