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低落極了,和剛剛初下機甲時的意氣風發截然相反,連薩維都隱約有所感應了,有點擔心地望向他。
但大雌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亞雌也不知道該怎麼戳動他。
“可能……你的雄主在忙呢?”
薩維家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蟲族家庭,他有著數量不少的一大群兄弟,但他的雌父卻隻有他這一隻亞雌孩子。
他們家隻有雄父一隻雄蟲,薩維也沒個雄蟲兄弟,因為沒有格外偏寵的大家反而過的都還算不錯,又因為薩維長的好看又多得了一點點雄父的寵愛,連帶著他的雌父在家裡的待遇也好上了不少。
他雌父在家的地位僅次於雌君了,可即便是這樣也沒見過他家雌父主動給雄父發過消息的——要不是婚配記錄裡能查詢對方的光腦號他甚至懷疑他雌父到死都不敢要雄蟲的聯係方式。
他雌父唯一一次動這個念頭還是想請雄父在他的入學申請上簽字的時候,但那隻大雌蟲猶豫了很久也沒敢下定決心,而是悄悄找了雌君說了不少好話。
在薩維的思想裡雄蟲不回消息實在是太正常的事情了,沒有雌蟲敢打擾雄蟲的。
他們家曾經就有這樣一隻雌蟲,剛進到家裡沒幾天雄蟲的新鮮勁兒還沒過,自以為雄蟲十分喜歡自己,沒過幾天就飄了敢踩在雌君的頭上耀武揚威了。後來他家的雌君隻是隨便用了點小手段,在雄蟲參加某些雄蟲間的聚會時鬨出了點事情,雌蟲連著幾條通訊不顧場合就給雄蟲打了過去。
當時除了薩維的雄父外還有好幾位雄蟲殿下在場,他的雄父被擾了興致,那些雄蟲們嘻嘻哈哈調笑一番拱火幾句,薩維的雄父便給那隻雌蟲發送了宴會的地址讓他過來。
那天薩維正好在家,還記得雌蟲接到訊息時的欣喜若狂,那隻蟲還以為是什麼天大的好事情,高傲地昂起頭顱像是隻驕傲的孔雀,將自己收拾打扮了好久才慢慢悠悠地出了門。
而後……薩維就再也沒見過那隻蟲了。
……
薩維蹲在顧璨的旁邊盯著他看,十分佩服這隻蟲把雄蟲當成普通蟲的膽量,他甚至想敲開這隻蟲的腦殼看看裡麵到底是什麼做的。不遠處卻慢慢走過來了幾隻雌蟲,薩維記得他們,是之前找顧璨麻煩的那三隻雌蟲中的兩隻。
為首的那隻蟲因為沒能守住礦石被判定為“失職”,聽說連扣了好幾分,那幾分自然也加到了顧璨的頭上。那隻蟲的親蟲起初並不知道自家的蟲差點沒護住礦石,還鬨到了校方處說是判定有問題,後來校領導直接將當時的考核錄像當眾放了一遍,而後那些蟲就灰溜溜地離開了。
那隻雌蟲就算是扣了分其實也是能擦邊入學的,但薩維不清楚對方為什麼自動放棄了入學的機會,反正這些和薩維也沒什麼關係。
反正已經進了學校裡了,天高蟲帝遠的他也不擔心對方會來找事。
就算找了他也不覺得顧璨會怕他們。
不過薩維有點擔心這些找茬的蟲鬨到雄蟲那裡去,萬一引得雄蟲不快懲罰顧璨就不好了。
那兩隻蟲氣勢洶洶來者不善,帶著一股子報仇雪恨的架勢來的,卻恨恨地在顧璨麵前低下了頭。
“之前的事情是我們不對,我們向你道歉,還希望你不要生氣。”
雌蟲迷茫著抬起頭,過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麵前的這兩隻蟲是誰,他對除了顧餘溫外的一切蟲都不是很感興趣,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嗯”了一聲。
這兩隻蟲一看就不是真心的,連顧璨都能看出來他們的不甘願呢更不用說薩維了,隻是顧璨覺得論真正的機甲實力的話這兩隻蟲應該都比不過之前的那隻首領蟲,倒是沒想到他們兩個竟然也通過考核進到了學院裡麵。
“你真的不生我們的氣了嗎?”
這兩隻蟲應該是一家的,長相樣貌都有相似的地方,隻是其中一隻要稍微胖上一些,說話的也正是這隻。
他們害的顧璨差點進不去機甲的事情他可是一直記得呢,顧璨本來還以為這兩隻蟲都沒通過考核,沒想到……大庭廣眾的他也不能揪著不放,外加上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自己家那隻不回消息的小雄蟲,態度不是很好地又“嗯”了一聲。
那隻瘦點的雌蟲就有些不太高興:“你是啞巴嗎隻知道嗯嗯嗯的?”
他旁邊那隻雌蟲立刻拉住他的胳膊:“閉嘴!”
他有些歉意:“抱歉我弟弟被家裡寵壞了,他是我家最小的弟弟,上麵的雄蟲兄長從小就很喜歡他一直慣著,結果沒想到就養成了他這幅脾氣。”
他笑的比花都燦爛,看的薩維有些反胃:“我叫穆爾,我弟弟叫穆勒,再次為我們的無知犯下的過錯向您道歉,希望您不要生我們的氣。”
穆?顧璨眨了下眼。
這個姓有些耳熟。
他說著給顧璨遞過來一張名片,在帝國紙張如此珍貴的條件下這兩隻雌蟲能隨手拿出鑲金燙銀的一看就十分名貴的名片……想必他們家裡的條件絕對不差。
“這上麵是我們的通訊碼,可以與您交換一下聯係方式嗎?也算是給我們兩個一個補償的機會。我家裡的很多蟲都是在學院畢業的,我也認識不少學長蟲,如果您遇到什麼事情可以找我們參謀一下。”
他舉了半天,舉的手都有些酸了,顧璨卻並沒有接。
他臉上的笑有些掛不住,顧璨慢慢站起身子,他個頭要比這對兄弟高上一些,於是就變成了這對兄弟要微昂著頭看他。
“你們的道歉我接受了,至於通訊碼就免了吧,我的光腦裡不想留無關蟲的聯係方式,太占空間。”
他這話說的毫不留情,一點緩和的餘地都沒有,連薩維的表情都不是很好,瞪大眼睛看他仿佛在問——你不怕得罪蟲啊!
穆爾差點就要炸了,但穆勒實在是比他要沉穩上太多,雌蟲深吸一口氣恨恨咬牙,臉上仍舊是掛著笑:“好、好......”。
他看起來已經是十分生氣的樣子了,但卻還是努力保持著一副若無其事的做派,圍在附近的雌蟲可不少,穆勒感覺此時此刻每隻蟲都在用嘲笑諷刺的目光盯著他看,每一道聽不真切的私語聲仿佛都在笑話他把臉送上去讓蟲踩,穆勒心裡恨急了,要不是……要不是……
想到家裡蟲下的死命令,穆勒隻能緊咬著牙:“真的是我們的不對,其實我們也是被那隻蟲給哄騙了,他說了不少你的壞話我們一生氣就……真的很對不起。”
“雖然我知道想讓你原諒我們有些困難,但請您相信我們是真的想為你做些什麼的,還請您不要拒絕我們的好意。”
他已經把話說的這麼低了,但顧璨仍舊是沒什麼表情,薩維笑嘻嘻上來給兩方打圓場:“放心放心,有事情時我們會想起你的,這件事暫時先不提了,休息時間馬上就要結束了,你們不趕快去做些準備啊?”
他話音剛落,那邊的提示鈴聲就應聲響起,穆勒像是被拯救了一樣鬆了口氣,隨便糊弄了幾句話就飛快拉著穆爾衝出了雌蟲們的包圍中心。
有了這麼一出其他想來搭話的雌蟲們也都不太願意過來了,雖說他們都知道顧璨是和這兩隻蟲有仇吧,但……未免也太不留情麵了,雌蟲們代入一下都覺得自己尷尬,不過顧璨這邊倒是難得的安靜了一會兒。
薩維拉著顧璨到了台機甲中,巨大的艙門隔絕了外界的視線,他有些抱怨:“他們當著這麼多蟲的麵來找你道歉,你這讓會讓彼此結仇的。”
顧璨視線仍舊沒有離開光腦的屏幕,那隻被他備注為雄主的蟲還是沒有回複他的消息。
“早就結下了。”顧璨想了想,又給顧餘溫發了幾條消息,而後無所謂道。
薩維的眼神像是在看什麼恐怖的怪物:“你……你不怕他生氣啊?”
“嗯?”顧璨沒聽懂他在說什麼。
“你不怕你家雄蟲生氣啊?”薩維又重複了一遍。
顧璨神色有些複雜:“說實話,他沒回我的通訊,其實有點生氣的是我。”
薩維聽到這話整隻蟲都傻了。
“你覺得他們是真心實意來道歉的嗎?”顧璨反問他。
薩維想也不想就搖搖頭:“怎麼可能?”
“那你覺得我今天和他們好好相處了,以後他們有機會或者有利益衝突時就不會再害我了嗎?”顧璨又問。
“當然不可能。”那幾隻蟲是純粹的利益為上,哪邊有利益他們就站在哪一邊。
“那我為什麼要給他們臉?”顧璨冷笑。
對方心裡在想什麼,他們彼此都心知肚明,卻還要裝作一副親親熱熱的和諧模樣戴著偽善的麵具親密交談,顧璨想一想就要惡心死了。
更不用說他今日若是應下了,改天這兩隻雌蟲可能就自詡他朋友的身份出現在他們的麵前惡心蟲,到時候顧璨趕都趕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