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上灣流回澳門,薛宥卡坐在經濟艙最後幾排,回長沙-
何小由當年帶著兒子回娘家,先是跟父母在一起住了一段時間,也覺得不好意思了,很快找了個學校附近的房源租下,她不是沒有存款,隻是幫前夫還債花了一部分,剩下的她考慮著兒子上學的問題,不敢動用,存了定期。
薛宥卡考上T大,拿了八萬的獎金,免學費,還爭取了學校的獎學金,何小由熬了這麼多年的壓力一夜之間就消散了,從學區的房子換到工作的醫院的家屬院。
可她又怕過兩年兒子如果在首都交了女朋友,看見他們家這個情況,連房子都沒有,女朋友會跑掉。她自己婚姻失敗,知道愛情會敗給現實。
於是何小由數了數自己的存款,找父母借了十萬,咬牙去交了個小戶型首付。
薛宥卡知道她換了個房子,是醫院家屬院,特彆老的小區,很多醫生都搬走了,房子空下來會往外出租,租給醫院內部的人還會便宜一些。
他打車到了醫院,才給何小由打電話。
“你都到醫院了啊?那我現在出來接你!”
旁邊聽見聲音的護士都說:“小由姐,是你兒子啊?”
何小由平時沒有彆的話題跟周圍的年輕護士聊,經常聊的就是自己的兒子,大家喜歡問她兒子怎麼考上T大的,何小由總是說:“我從來沒管過他學習,他啊,就是給我爭氣!”
何小由趕緊從醫院跑出來接他,家屬院就在醫院內部,先進了醫院,才能進家屬院小區。
“我幫你提行李。”
“媽,你幫我背書包就行了,箱子我自己提。”薛宥卡抬頭看著發黴起皮的牆邊,“在幾樓啊?”
這座小區比當年他們在山陵縣的那個還要陳舊,撲麵而來的年代感,樓梯扶手生了鏽,窗戶霧蒙蒙的。
“六樓。”因為是老居民樓,沒有電梯,所以六樓這種高度,租金就要更便宜了,加上何小由認識房東胡醫生,兩室一廳的舊房子一個月租金隻收了一千。
進門,是打掃得一塵不染的小客廳,舊沙發上套了碎花的布藝沙發套,窗明幾淨。
何小由把自己一個人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條。
“這是你的房間,上一個住這兒的是胡醫生的女兒,上高中,上回交房租,胡醫生還問我,問你給不給人補課,他女兒數學不好。”
推開臥室門,是一間刷了粉紅色牆漆的小房間,牆上貼了個Hello kitty的貼紙,白色的鐵藝床,有個寫作業書桌,窗台很大,采光很足,床上已經鋪好了素淨的四件套。
薛宥卡把行李推進去,躺在了床上,注視著頂上那盞粉藍色的燈。
“到沒有?”
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程譽的消息。他在飛機上,專門搜了上海飛長沙要多久,估摸著差不多了,又緩了一個小時給他發消息,顯得不那麼刻意。
“我已經到家了!”手機用了半年,越來越卡頓,現在打個字都會經常摁錯字母。
程譽想了想,回:“禮物送給你媽媽了嗎?”
“還沒有。”
外麵,傳來何小由的聲音:“米米,媽媽跟人換了班,我現在去菜市場買菜,你想吃什麼?”
薛宥卡說:“土豆絲吧,彆買菜了。”
他看見廚房門口的箱子裡有一袋土豆。
“媽出去買隻雞,你在家好好休息,學習累了吧。”
第二天,何小由還專門把薛宥卡叫來科室,給自己送東西,因為同事都想看看她那個考上了T的兒子長什麼樣。
過去幾年薛宥卡上學,從來沒有來過她工作的地方。
薛宥卡找不到事做,在家看書,看論文,學習。孫文浩給他打了電話,約他出去:“你的電話怎麼回事,給你發消息一直沒回。”
“太卡了,微信卡崩了!”今天群裡下載一個資料,就因為資料過大而卡崩潰了幾次,不得不重裝,消息記錄都沒了。
“這麼卡?那你怎麼不換一個?剛賺了錢正好買個新手機,你這個機子不行啊!”
“過幾天再說吧。”
幾個高中的好朋友一起聚餐,唱K,薛宥卡在KTV點歌機上搜了天蠍樂隊,沒有搜到。
這裡隻有大眾化的流行樂-
另一邊,程譽回老家過後,過上了如幾年前的無聊生活,早上有人叫醒,房間有人收拾,吃完飯要陪老人聊天,散步,空閒的時間獨自練鼓,有靈感的時候用鋼琴記錄下一兩個樂句。
他發消息給林時茂,說約個地點,把新歌搞出來。
林時茂:“我不在澳門。”
“不是回來了嗎?”
“我今天又出去了。”
程譽:“去哪裡了?”
“西安。”
“去西安乾什麼?”問完這句話,程譽就想起來,Wolf老家好像就是西安的,有時候他會哼自己寫的方言小調,有回程譽聽見了覺得有意思,就問了他,得知是陝西話。
林時茂回:“去吃東西,過個節。”
——這人是去找Wolf了,程譽握著手機想。
程譽不確定他們什麼關係,是好的過分了還是自己想的那樣,他也不在乎,隊友如果要說會自己說的,他也不是八卦的人。隻是程譽有點嫌又有點酸,平時住一起也就算了,過寒假居然還膩在一起。
摸出薛宥卡送他的小丘比特,程譽沒心思寫新歌了。
“在乾嘛?”
好幾天沒有給小混蛋發消息了,對方也沒有消息。
程譽每次給他發個消息,都要想半天措辭,最後化繁為簡。
孫文浩正在KTV包房裡嘶吼著關喆的那首《想你的夜》。
去年一檔選秀節目,□□了這首老歌。
薛宥卡在手機上看六級的備考資料,資料是群裡一個學姐傳的。
消息彈出,他點開去回複:“KTV唱歌。”
點擊屏幕上的發送二字卻死活發不出去,終於發出去了,因為包房的網速問題,還轉了半天。
薛宥卡被這個手機搞到暴躁,用力捏著手機,使勁砸了幾下,明天就換!
程譽打出好土二字,刪掉:“哦,唱什麼。”
薛宥卡打出歌名,隻打了前兩個字,字母D摁不動了。孫文浩和另外兩個男同學忘情地唱著副歌部分,破了音,薛宥卡瘋狂用食指戳屏幕,回複消息框紋絲不動,已經死機了。無奈地把手機丟在旁邊,準備過幾分鐘重啟。
見那邊一直不回,程譽又發:“跟同學嗎?”
“好玩嗎?”
消息框起碼有十分鐘的安靜。
程譽等不住了:“薛米米,你不回消息在做什麼?”
那邊終於回了。
“想你”